卢布“收复失地”汇率反弹至冲突前水平，西方制裁无效？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在西方不断对俄升级金融制裁的情况下，俄罗斯政府可否能稳定住卢布兑外币的汇率，是衡量其能否最终顶住欧美压力的关键。

美国总统拜登在上周访问波兰期间曾扬言，“卢布即将沦为瓦砾”（Ruble reduced to rubble），俄罗斯经济在未来几年将减半。其言外之意是，乌克兰危机之下，西方国家加大对俄制裁力度，卢布已大幅贬值。

不过，实际情况却与拜登想象的不同。据俄罗斯中央银行（Central Bank of Russia）汇率信息显示，在经历了3月11日创下的1美元兑120卢布的低谷后，卢布兑美元汇率逐渐走高，截至3月31日，1美元可兑84卢布，接近2月24日俄乌军事冲突前的水平。

2022年2月20日至3月31日，美元兑卢布汇率变化图 俄罗斯中央银行 图

在西方多轮制裁施压之下，为何卢布汇率与俄罗斯银行系统会呈现出的逐步复苏的迹象？专家分析认为，俄政府主要依靠货币管制与能源出口收入，用以减少经济制裁的影响。尽管短期内卢布汇率有所回升，但现有制裁与未来制裁加码对俄经济的长期影响仍不容忽视。

卢布汇率何以反弹？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美国及其盟友实施的最严厉制裁之一就是冻结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此举旨在阻止俄罗斯利用美元和欧元的储备在市场上购买卢布，从而达到“操纵”汇率的目的。

即便失去了外汇储备这一“利器”，俄罗斯政府很快“另辟蹊径”，找到了维持汇率稳定的应对之策。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早在2月底，俄罗斯央行便要求出口企业将80%的硬通货收入兑换成卢布，从而创造了市场对卢布的新需求。另一方面，在全球油价高企的情况下，俄罗斯持续出口石油和天然气，这一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成为冲突期间支撑俄罗斯经济的关键。

值得关注的是，俄罗斯总统普京近期还在推动包括部分欧洲国家在内的“不友好国家”用卢布进行天然气交易。4月1日起，“不友好国家”的公司应当先在俄罗斯银行开设卢布账号，再经由此账号支付所购买的俄罗斯天然气。普京强调，假使拒绝从4月1日起以卢布结算购买天然气，这些“不友好国家 ”的公司将被视为未遵守天然气合同规定义务，合同效力将被中止。

不过，普京要求“不友好国家”用卢布进行天然气结算并非完全是出于稳定汇率的考虑，而是基于更为深层次的政治考量。实际上，无论欧洲用欧元或是卢布支付天然气费用，俄罗斯都可获得一笔外汇储备，有助于稳定俄罗斯经济。

至于俄罗斯要求用卢布结算的真正意图，《金融时报》援引荷兰合作银行（Rabobank）高级宏观策略师格芬的观点称，用卢布结算可使受到西方制裁的俄罗斯央行获得出口收益。换句话说，若欧洲国家继续购买俄罗斯能源，则他们就会间接“帮助”俄罗斯逃避其施加的制裁。正如普京本人所说：天然气交易使用卢布支付，这是向俄罗斯金融主权迈出的一步。

维持卢布汇率稳定的另一作用在于增强国内民众信心。在全球航运公司被迫停运，一些商品也开始从俄商店货架上消失，数百家外资企业从俄撤出的情况下，德国国际政治和安全事务研究所的经济学家克鲁格向《华盛顿邮报》分析称，卢布汇率的反弹传递出俄国家经济稳健的信号，有助于稳定民众心理预期。

尽管近日卢布汇率走势增强，但不可否认的是，俄罗斯当前的经济发展仍面临诸多挑战。《财富》杂志援引国际金融研究所经济学家观点称，受制裁影响，今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预计将下降约15%。

制裁加码有用吗？

考虑到卢布汇率的反弹，以及能源收入给俄罗斯政府带来的经济支持，乌克兰及其西方盟友要求对俄实施能源出口禁运的呼声日益高涨。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西方国家继续制裁的效力如何？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3月30日在挪威议会发表讲话时，敦促西方盟友对俄罗斯施加更多经济制裁，“让俄罗斯寻求和平的唯一手段就是制裁……制裁措施越严厉，我们就可以越快恢复和平。”

至于制裁加码可否改变俄罗斯的行动，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援引美财政部官员观点称，近期卢布升值无法代表制裁不再有效。

奥巴马政府时期的官员爱德华·菲什曼也向《金融时报》分析称，若将制裁划分为1至10等级，目前对俄罗斯的制裁强度为7到8级，且升级制裁措施的空间还很大。据悉，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后，菲什曼在制定对俄制裁措施方面发挥了核心作用。

“制裁显然正极大地影响俄罗斯经济。”菲什曼指出，美国不能止步不前，应该继续升级对俄制裁措施。例如，美国目前只对俄罗斯的一家银行实施全面封锁制裁，仅将七家金融机构从SWIFT国际支付系统中剔除，且还并未对俄罗斯采矿、金属、运输或航运业等大型企业实施限制。

在最为关键的能源制裁方面，目前只有美国和英国宣布停止购买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波兰3月30日也跟随美英的制裁步伐，计划最迟在今年年底停止从俄罗斯进口石油。

包括德国在内的其他欧洲国家则誓言要大幅削减俄罗斯的能源进口，但考虑到部分国家严重依赖俄罗斯能源供应，他们在全面禁止俄能源进口方面尚未达成一致。据能源咨询公司ICIS估计，俄罗斯向欧洲出口的天然气日销售额为3.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2.2亿元），这严重削弱了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制裁的效果。

不过，也有分析认为，俄罗斯近期的石油和天然气的收入来自几个月前签订的合同。若有更多公司加入对俄制裁，停止购买俄罗斯能源，俄罗斯的资金来源可能会逐渐枯竭。

对于上述观点，国际金融协会首席经济学家罗宾·布鲁克斯在推特上回应称，“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这种情况已经发生。”据他上传的图表显示，3月份以来，俄罗斯港口的油轮流量与此前7年同期基本持平。

2015至2022年间，每年3月俄罗斯港口的油轮流量统计（单位：百万桶）  罗宾·布鲁克斯（Robin Brooks）推特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