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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管理员为什么是无数人羡慕的“神仙工作”?
原创 小北 北京大学出版社 收录于话题 #文化漫谈 73个
你心中的“神仙职业”是什么?
小北有一位好朋友,一名满级社恐并且得了一种“加班就会死”的病的待业大学生,就在今年,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理想职业——图书馆管理员。
这份职业可以说是名人辈出了!
纵观中国文化发展历程,有不少文化名人都曾是图书馆中一位默默无闻的工作人员,如同藏经阁中的“扫地僧”。
金庸曾在被学校开除后去图书馆负责借阅登记,在工作期间他大量阅读西方文学经典,这段经历也为他的文学创造积累了宝贵的资源;
作家中的“诺奖”得主、新晋段子手莫言在当兵入伍后也曾担任图书管理员,无数文学、哲学、历史书籍成为他的精神滋养,为他的写作之路奠定坚实的根基。
▲ “图书管理员”容易被视为
金庸笔下“扫地僧”般的存在
除此之外,李大钊、冼星海、沈从文等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担任过不同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在图书馆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在竞争和社交压力逐渐增大的当下,“图书管理员”这个职业似乎又被赋予了“反内卷”意义,成为“鸡血人生”之外的选择。
随着消费社会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用个人时间换稳定收入”的工作方式似乎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忙碌到凌晨的加班日常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断侵入我们的私人空间,甚至连让我们用来“深夜emo”的时间都不多了。
比起受到我们抱怨的996、007,更可怕的地方或许在于,这些符号背后的生活方式正被我们心照不宣地接受,成为打工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做的妥协。
▲ 来点work-life balance谐音梗笑话
就在“年轻就要多拼搏”的口号不断涌现的今天,出现了另一批看似消极的反叛之士:
这些人俗称“咸鱼”,学名“内卷时代的逆行者”,他们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并不抱什么宏图大志,比起在人前发光发热,他们更想窝在自己的小天地,不追求奢侈的生活,只希望能拥有自由支配自己生活的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在对这种职业的期盼中,一批新的行业“香饽饽”涌入人们的视野,而“图书管理员”正是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一个。
除了清闲、安稳,图书管理员最吸引人们的地方,其实就在于能够时刻与书为伴,和书本呆的时间久了自己也会沾上几分“书香气”。
图书馆是一个鲜活有机的整体,走进一座图书馆,我们不仅能看到一列列按照标号摆放整齐的书本,这里还有独属于老旧纸张的气味,有人们轻声拉动桌椅发出的摩擦声。在图书馆中学习和工作,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放松。
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坐在咨询台后面、看起来安静低调的人身上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
就像之前小北推荐过的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第二部里面,采访了国家图书馆的一位普通馆员顾晓军,自学了法语、古希腊语、拉丁语、波斯语等十几种语言,坚守着自己的热爱和思考,他认为图书馆就是自己的“诗和远方”。
▲ 《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截图
在不断同现实妥协的过程里,我们都曾经怀有“诗与远方”的期待,如果“诗”不在生活之外,“远方”也并不遥远,它们真的藏在图书馆中呢?
让我们跟着《图书馆学是什么》这本书,还原真正的图书馆和图书管理员。
01
图书馆的前世今生
从演变历史上看,图书馆经历了从神圣到世俗、从小众到公众的发展过程。
身处于出入图书馆相当方便、可以随意借阅书籍的今天,我们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实际上是相当晚近的现代社会的产物。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最早的图书馆大多都与祭祀的神庙伴生。我国河南殷墟商王室宗庙遗址出土了大量的刻辞甲骨,表明商代的图书馆就设在王室宗庙区域,与祭坛比邻;古代西方则有公元前3000年左右两河流域的尼普尔城神庙图书馆,该城有一座塔庙残迹,其中出土了约6万块楔形文字泥版书,根据其中记载的内容可以判定该区域曾是一座神庙图书馆。
早期图书馆与神庙伴生的现象表明,图书馆的出现与统治者占卜、祭祀等公共活动有密切关联,从事这些工作的神职人员是最早的一批知识分子,他们记录下占卜祭祀活动中的有关内容并形成最早的书籍,而它们的保存又形成了最早的图书馆。
这些带有神圣性的文字使得图书馆同样被打上了神圣的烙印,具有崇高地位;同时,神庙图书馆的产生也折射出人类超越自我的欲望,是一种最可能被人类效仿的神的智慧,有了它,就可以在同一时刻看到并理解整个宇宙。
如果说人类历史早期的神庙图书馆的生命里还混杂着原始神性的基因,那么随着进入社会动荡期,知识分子流向民间也促成了藏书的私人化、世俗化的进程。
在中国先秦时期,私人藏书家已经出现,大约与此同时,古希腊罗马也涌现出一批诸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私人藏书家。
进入中世纪以后,与宗教相关的寺观图书馆、修道院图书馆又应运而生。
古罗马时期的哈德良图书馆
严格来说,古代图书馆只是少数人的事业,无论宫廷藏书还是私人、寺院藏书,它们都是由热爱书籍的统治者或学者建立起来的,只是“小众”汲取知识、传授学问的工具,并作为知识保存的机构而留存下来,成为延续人类文化不可或缺的助手。
进入近现代,图书馆开始逐步走向社会大众,在世俗性和公开性上都进一步增强。
在近代,图书馆是社会教育的工具,大学的普遍兴起促进了大学图书馆的修建,图书馆顺势成为教育事业的中坚力量,负责管理图书馆的专职人员也随之产生;到了现代,图书馆更成为知识平等、自由的基础设施,不再是少数社会精英崇高道德的化身,而是一种人类理性导致的制度产物。
越来越多的公共图书馆出现,无论什么人都能在其中平等地享受知识。
02
图书馆管理员,
新的行业“香饽饽”
在微博、短视频日益涌现并融入我们日常生活的现代社会,图书馆确实是为数不多能让人摆脱浮躁、静下心来享受知识的场所,而图书管理员的形象也成了某种与世无争、与书为伴的生活方式的象征。
刚才提到的B站高分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中平凡却动人的图书馆管理员顾晓军,就像一位固定NPC一样,每天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为来来往往的访客答疑解惑。
地铁通勤中,他不忘拿上一本书阅读,不用智能手机和社交软件,工作闲暇之余他利用馆内藏书自学了十几门语言。对于书籍的热爱使他选择了这份工作,而与图书馆和读者打交道的经历又加深了他对这份工作的理解。
对知识的好奇、对当下生活的珍惜、对书本的敬重,这个内敛又充满热忱的人似乎完美契合了我们心目中的图书管理员形象。
《但是还有书籍 第二季》截图,图源水印
但是,成为一名图书管理员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除了内心的向往和热爱,现代图书馆对员工的职业素养要求也越来越高,拿下这个“神仙职业”的第一步,需要我们了解什么是图书馆学。
“图书馆学”这一名称是德国图书馆学家施雷廷格在1808年最早提出的,施氏的观点可以概括为“整理总和说”,关注书籍整理,力求尽快找到必要的书籍来为文献工作服务;19世纪下半叶,在工业革命的推动天,工业生产对劳动者知识技能的要求提升,图书馆作为公共教育的重要工具,其经营、组织、管理日益受到重视,“图书馆管理说”应运而生。
进入20世纪,图书馆作为一门事业的发生发展好组织形式成为图书馆学研究的重点,“图书馆事业说”成为国内普遍认同的一种观点。
▲ 摄图网版权图片
然而,这些研究对象都未能揭示出图书馆的本质,虽然图书馆在不断经历变化,但其中总有一些不变的因素,正是它们构成了图书馆的内在特征,而它们就是书籍的集合。众多书籍的集合才是图书馆的基本要素,场所、工作人员都是因其派生出来的,因此,图书馆的本质可以被看作是“知识集合”。
围绕着知识,图书馆学形成了三个研究重心——客观知识、知识集合、知识受众,除了关注典藏文献背后的知识,如何对它们进行分类,并用科学的方法将各种知识组分有序组织起来,形成专门提供知识服务的知识集成体,再进一步服务于大众,这些步骤环环相扣,共同构成了图书馆学的研究内容。
在图书馆学研究越发细化和成熟的趋势下,成为一名图书管理员所需要具备的素质也在不断提升。除了要具备基本的专业技能,如版本鉴别、文本校勘、文献分类等方法之外,一位职业图书馆员同样要具备这项工作应有的职业伦理和职业精神,因此,图书管理员并不完全符合“社恐福音”这一大众想象,他们同样需要和读者访客打交道,用知识服务更多的人。
《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截图,图源水印
可以说,图书馆员既是善于交流的知识经济人,也是博学敏捷的知识咨询师,甚至可能是某一领域的知识鉴赏家。
属于图书馆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03
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
身处新媒体迅速发展演替的时代,传播知识的媒介不再囿于传统的书籍和公共图书馆,从数字图书馆到电子书、听书软件、微信读书的出现,我们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问题:
纸质书是否还必要?实体图书馆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前段时间,“盖泡面神器”kindle退出中国市场的传闻在微博引来热议无数,犹记得电子书刚刚在国内登陆的时候,许多网友都发出“实体书的时代已经过去”的感慨。
不知从何时起,纸质书似乎不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是成了某种情怀的象征;承载无数人童年记忆的图书馆似乎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纯粹,摇身一变成为新的自习室和情侣约会的场所。
哪怕是纸质书的死忠粉也不得不承认,不同的媒介所带来的体验是不同的,而新媒体出现改变的也不仅是传播知识的内容与途径,而是制造了一种新的生存状态与认知习惯。
当打开喜马拉雅听书、樊登读书会、微信读书等软件潜移默化成为新时代的日常生活之时,我们或许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实体书的辉煌已经过去,纸质书籍边缘化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事实。然而,边缘化并不等于退出历史舞台,因为书籍的价值是由内容价值、应用价值、介质价值三方面共同构成,它们缺一不可,一本装帧精美的印刷书不仅是知识媒介,同时也是艺术品;读者的偏好也由多方面组成,除了文字本身之外,精美的包装、纸张的触感与气味、可以手写批注等同样构成人们购买实体书的原因。
▲ 摄图网版权图片
在互联网时代,除了纸质书面临是否过气的“灵魂拷问”,图书馆存亡的命运也愈发引起人们的担忧:一方面,传统图书馆已经不再是信息资源的唯一拥有者和提供者,另一方面,网络的攻城略地速度还在日益加快。
虽然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如果将网络与图书馆进行比较就会发现,图书馆在知识的积累和传递上仍然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从使用上说,网络虽然便捷、时间成本低却有收费“门槛”,这对于社会低收入人群获取知识构成一定障碍,而图书馆不仅能为所有人创造共享知识的空间,还能提供免费上网的场所;从内容上说,网络主要以海量信息为主,而图书馆则以海量知识为主;从功能上说,网络目前尚且缺乏图书馆保持人类记忆的基本功能,即便是数字图书馆收藏的多媒体数据库资料也要随着技术更新换代而不断迁移,且图书馆收藏的许多资料是个人难以获取的;从文献源上说,网络提供的知识信息也不如图书馆的可靠和权威。
当我们在嘈杂喧嚷的生活中向往“诗与远方”的背后,映射出的正是消费主义借助大众传媒肆意入侵公众生活这一不争的事实,越来越多的公共空间正逐步褪变为权力与经济的附属物,文化批判渐渐被文化消费所取代,我们与“深阅读”的距离也愈发遥远,而这正是我们需要图书馆、需要书籍的原因。
重新回到图书馆,既承载着我们对久远历史和厚重文化的渴望,也是一种对高雅生活方式的回归。
在与尼尔.盖曼就书籍存亡问题的一场对话中,英国著名科幻小说家道格拉斯.亚当斯这样评价实体书:
“实体书就像鲨鱼。鲨鱼很古老:在恐龙出现之前,海里就已经有了鲨鱼。之所以现在还有鲨鱼,是因为在做鲨鱼这件事情上,鲨鱼做得比其他动物都好。”
或许就如同书籍一样,图书馆这条已经在人类文明海洋中遨游了上千年的鲨鱼今后也会继续存在,并等待人们去发现它更多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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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资料整理自:
《图书馆学是什么》,王子舟 著
编辑:昭言 妍书
图片来源:微博,影视剧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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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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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力量:从苏格拉底到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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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图书管理员为什么是无数人羡慕的“神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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