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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从古埃及彩绘木棺说起:古埃及的“末日审判”观念

颜海英
2017-07-26 07:18
来源:澎湃新闻
古代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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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博物馆“大英博物馆百物展”期间,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颜海英老师在上海博物馆举行了特展讲座“古埃及的‘末日审判’观念”。

在讲座上,颜海英提到:“古埃及人最早设想出死者在来世要接受众神审判才能获得永生,这种“末日审判”的观念在中王国时期(前2106-前1786)出现,在新王国时期(前1550-前1069)广泛流传,在希腊化时期的世变和危机中,其道德成分得到极大的提升,成为对基督教世界影响最大的古代思想。对“末日审判”观念发展和流传的考察,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理解希腊化时期的文化交融。”

佘盆梅海特内棺,约公元前600年,埃及,大英博物馆藏,©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版权归大英博物馆理事会所有

这次“大英博物馆百物展”的重要展品之一是古埃及的一件彩绘木棺,一进展厅迎面就是。我们就从这件木棺上装饰的铭文和图案说起。

木棺的女主人是26王朝阿蒙神庙的女祭司,名叫ssp nmhyt。她的墓应该在底比斯西岸的某个地方,至今没有发现。这个木棺还有个外棺,也保存在大英博物馆,两个人形棺以及里面的木乃伊,是1869年爱德华七世捐赠给大英博物馆的,购买于埃及底比斯西岸一个叫Sheikh Abd el-Qurna的村子。

木棺的材质是无花果木,是古埃及人最理想的棺木材料。在日常生活中无花果有药用价值,在墓葬文献及图像中无花果树成为生命女神的象征,如这幅《亡灵书》中的插图,表现的就是生命女神以无花果树的形象现身,向死者提供食物和饮品。

以无花果树形象显现的生命女神

经扫描,发现木棺里的木乃伊是个年龄在30至40岁之间的男子,很可能当时出售木棺的埃及人为了卖个好价钱,放入了一具木乃伊来“配套”。这具木乃伊的头部还残留着一截刀片,当时加工木乃伊时,会用钩状的工具从鼻孔伸入脑部,将脑浆捣碎倒出,再注入棕榈酒灌洗,这段刀片就是这种工具的一部分。

木棺上的铭文及图像是《亡灵书》的内容。木棺的正面有张开双翼的天空女神的形象,木棺的底部则装饰着象征奥塞里斯脊柱的杰德柱,木棺内侧也有天空女神的形象。在带翼的天空女神形象下面,是《亡灵书》第125章“末日审判”的场景。右侧画面是审判大厅中称量死者的心,左侧表现的是死者通过了审判,在阿努比斯的引领之下与众神面对面。

佘盆梅海特内棺正面的天空女神形象

佘盆梅海特内棺正面的末日审判场景

“末日审判”是古埃及人来世观念中的核心主题,主要内容是死者要在冥世的“真理大厅”接受众神的审判,符合42条道德准则的才可通过,加入众神得到永生。“末日审判”的观念最早见于中王国时期的墓葬文献,到新王国时期成为《亡灵书》的重要内容,一直盛行到希腊罗马时期。

“末日审判”思想的形成与演变

荷鲁斯与塞特的神话从古王国时期就零星出现在《金字塔铭文》中。

奥赛里斯是埃及一位仁慈的国王,他教人们如何耕种,为他们立法,教他们如何敬神;他还到国外去,教化其他地区的人。他的弟弟塞特及其同伙阴谋反对他,塞特偷偷地量了奥赛里斯身体的尺寸,然后为他量身制作了一个精美的柜子。塞特在一次宴会上展示这个柜子,所有的神都对它赞美不已,想据为己有,塞特说谁躺在里面最合适这柜子就是谁的。当然奥赛里斯最合适,但他刚一躺进去,塞特及其同伙就关上了盖子、锁上它,然后把它扔进尼罗河,让它顺着河漂向大海。

奥赛里斯的妻子伊西斯听说这个消息后,哀恸不已,她四处寻找,最终在腓尼基的拜布罗斯(Byblos,今Jubay)找到了它。但是当她带着柜子回到埃及时,塞特设法再次得到了奥赛里斯的身体,并把尸体分割成14块,分别扔到埃及的各地。然后伊西斯第二次出去寻找奥赛里斯,把找到的每一块都就地掩埋(因此埃及有许多奥赛里斯的墓)。她还在奥赛里斯死后感而受孕,有了奥赛里斯的遗腹子,即童年的荷鲁斯。奥赛里斯成为来世之王,荷鲁斯与塞特为争夺王位继承权而斗争,除了正面冲突外,也在众神的法庭上争执,最终荷鲁斯获得了胜利。

现存的4个版本中,《孟菲斯神论》对众神的审判描述得最为详细。该版本刻于沙巴卡石碑(Shabaka stone),即大英博物馆498号展品,该石碑以黑色花岗岩制成,宽137厘米,长92厘米,是25王朝国王沙巴卡(约公元前710年)命人抄录的古王国时期的作品,原来的文本写在纸草上,因虫蚀损毁。该铭文的主要内容是普塔创世,但开篇先讲述了天神盖伯对荷鲁斯、塞特之争的裁决过程。

沙巴卡石碑正面局部

在这个神话中,塞特是死亡的化身,通过众神的判决,奥塞里斯战胜死亡获得永生。法庭和审判因两神的争执而起,审判是针对死亡本身而非死者。

中王国时期开始,随着来世信仰的系统化,“末日审判”的观念从荷鲁斯神话中脱颖而出,并且产生了质变:所有的死者都要经过奥塞里斯的审判大厅,在那里接受众神的审判,通过之后才可以踏上通往西方乐土的旅程。下面是《石棺铭文》和《亡灵书》中对末日审判的描绘:

在审判大厅中,奥塞里斯是主审,另有42个神陪审。大厅中间有个天平,天平的一端是象征正义和真理的羽毛,另一端是死者的心。天平旁边是负责记录的文字之神图特,还蹲着一个集合了四种动物特征的怪兽。死者首先要陈述自己一生的功过,有两个罪过单,分别列有40和42项罪名(两个单子的内容部分是重叠的),死者要一一否定这些罪名。他对着奥塞里斯否认40项罪名的单子,对着陪审团否认42项罪名的单子。这期间他的心放置在天平上。如果死者有罪,天平就朝心的一边倾斜,怪兽就会扑上去把心吞噬,这就意味着“二次死亡”,也就是真正的死亡,死者将永远不得超生。

在荷鲁斯神话中,死者奥塞里斯向众神起诉死亡——塞特,而在“末日审判”中,所有的死者都要面对自己的罪恶,永生的希望要通过正义的审判来实现。古埃及人第一次在来世观念中把永生与正义联系在一起。这是来世观念走向道德化的重要一步。

Papyrus of Hunefer,末日审判

那么,何为“正义”?

或者说,死者所否定的那些罪过都是什么?

上述的82项罪过可以归纳为三类:

一类是最基本的,如“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欺诈”,等等;

一类是更为具体的,如“我没有弄脏流水”、“我没有与他人的妻子有染”,等等;

还有一类是关乎职业道德的,如“我没有缺斤短两”、“我没有让耕地荒芜”,等等。

我没有行不义之事。

我没有暴力抢劫。

我没有对任何人施暴。

我没有偷窃。

我没有杀过男人或女人。

我没有缺斤少两。

我没有欺诈。

我没有窃取上帝的财物。

我没有说过谎话。

我没有掠夺别人的财物

我没有说恶毒的话

我没有掠夺别人的食物。

我没有欺诈行为。

我没有发脾气和生气。

我没有侵犯他人。

我没有屠杀属于上帝的动物。

我没有让耕地荒芜。

我没有打探他人消息并捉弄他人。

我没有说他人的坏话。

我没有无端发怒。

我没有犯通奸罪。

我没有玷污自己。

我没有与他人的妻子有染。

我没有吓唬他人。

我没有怒气冲冲地发言。

我没有对正义和真理之词置若罔闻。

我没有让他人哭泣。

我没有说亵渎神明的话。

我没有实施过暴力。

我没有心急。

我没有向神报复。

我没有夸夸其谈。

我没有犯欺诈罪,没有看邪恶的东西。

我从未诅咒过国王。

我没有弄脏流水。

我没有言过其实。

我没有诅咒上帝。

我没有傲慢无礼。

我对人一视同仁。

我没有夺他人的财富以增加自己的财富。

我没有诅咒上帝的东西和我身边的东西。

我从未想过藐视尘世的神。

这些琐碎而具体的内容令人想起当时社会生活中的基本道德准则。对比同时期的教谕文献(当时社会的行为准则与指南),甚至神庙祭司的“守则”或者“禁忌”,都会发现很多内容是高度一致的。公元前1400年的一个贵族墓志铭上的自传部分,直接提到“末日审判”中的律法就是他在生活中的处世准则:

我按照“玛阿特”行事,因此得到好运;

我努力遵守“真理大厅”的律法,

因为我想清白地抵达冥界,

不对任何人犯罪,

不做任何让神谴责的事情,

不令自己的名声受到玷污。

由此可见,“末日审判”既是当时社会道德标准的反映,也反过来对人们的行为规范有制约作用。

在审判大厅中出现的42个陪审的神,象征着埃及的42个诺姆——自古王国后最基本的行政区划,意味着审判是向全世界公开的。死者一生功过的判断,不取决于世俗的权威,而是交由众神,这是道德神圣化的关键性标志。

希腊化时期:超越人世的审判

自新王国结束以后,埃及不断遭受外族入侵和统治,文化上也出现倒退。在外族统治的间歇,埃及一度恢复独立,建立了本民族的统治——26王朝(前656-前525),也叫赛易斯王朝,并且倡导古典文化的复兴。较突出的成就是“世俗体文字”的问世,用这种文字创作的文学作品叫“世俗文学”。散文故事《善腾·哈姆瓦斯的故事》便是这种文学的代表作。

《善腾·哈姆瓦斯的故事》讲述了拉美西斯二世的第四个儿子——王子哈姆瓦斯的传奇故事。他是孟菲斯城普塔神的大祭司,学识渊博,而且崇尚古代文化,修复过多处神庙。

这个故事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保存在开罗博物馆第30646号纸草上,成文于托勒密王朝。故事主要讲述哈姆瓦斯寻找魔法书的过程中经历的种种奇遇。

第二部分见于大英博物馆第604号纸草的反面,主要是讲哈姆瓦斯之子西奥塞尔的故事。西奥塞尔自幼天赋过人,聪敏异常,12岁时就成为优秀的书吏,学问胜过了孟菲斯其他所有的人。故事的很大篇幅讲述的是幼年的西奥塞尔带父亲去观看阴间的奇迹。

大英博物馆第604号纸草局部

这段故事从两个葬礼的描述开始。一天,哈姆瓦斯看到一个显赫富有的贵族的葬礼,规模浩大,全城的人都来哀悼,随葬品和棺椁都极尽奢华。不久之后,他又看到一个死去的穷人被一张破席裹着,孤零零被拖去沙漠埋葬。哈姆瓦斯不禁感叹:“做个有钱人多好,葬礼如此风光!看那穷人,身后何其凄凉!”西奥塞尔说:“父亲,让我带你去冥府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样的际遇。”于是父子俩到了冥界,看到了审判大厅、奥塞里斯和42个神的陪审团。他们看到一个人穿着上好的亚麻衣服,站在奥塞里斯身旁,对他的宣判是:因为他生前的善行,他得以通过末日审判,加入众神的行列,从此得到永生。此人竟然是哈姆瓦斯之前看到的那个死去的穷人。而那个举办了风光葬礼的贵族,则被判有罪,被拉去地狱受罚。

这个故事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是活人入冥府的情节,这在以往的古埃及文学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却是两河流域和希腊文学传统中常见的主题。如苏美尔语的《吉尔伽美什、恩奇都与阴间》和阿卡德语的《吉尔伽美什史诗》第12块泥板,都描述了恩奇都进入冥府而不得生还的故事。希腊神话中,冥神哈迪斯把农神德墨忒尔的女儿珀耳塞福涅抢到冥府,使得德墨忒尔悲伤过度,从此大地一片荒芜。在宙斯的调停下,哈迪斯答应让珀耳塞福涅回到母亲的身边,但每年必须有3个月居住在冥府。只有俄耳甫斯、赫拉克勒斯、奥德修斯、埃涅阿斯等极少数英雄曾进入冥府又活着回到人世。最悲哀的是俄耳甫斯入冥府寻找亡妻的故事,冥王与冥后为俄耳甫斯哀伤的歌所打动,同意他将妻子欧律狄刻带回人间,但在两人走出冥府之前,俄耳甫斯不能回头看跟在身后的妻子。就在即将走出冥府的那一刻,俄耳甫斯忍不住回看了妻子一眼,结果欧律狄刻被拉回了冥府。

《善腾·哈姆瓦斯的故事》中描述的一些冥府的细节,也与希腊神话惊人地相似。如哈姆瓦斯在冥府见到编织绳子的人,绳子刚刚编好,就被旁边的驴子吃掉了;还有些人眼睁睁看着悬在空中的食物,但眼前横着的水坑使得他们永远够不到那些食物。这些场景令人联想到希腊神话中在地狱备受折磨的坦塔罗斯,他因得罪了神祇而被打入地狱受罚:他站在一池深水中间,却喝不到水;岸边排排果树,累累果实,但他就是无法摘取;他的头顶还悬着一块巨石,随时可能掉下来砸向他。

《善腾·哈姆瓦斯的故事》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死者在来世的境遇与活着时完全逆转。贵族下地狱,穷人得永生。这个故事是埃及传统故事与希腊和犹太传统的奇妙混杂。传统的末日审判最典型的是公元前1300年安尼纸草描绘的内容,写在纸草上的《亡灵书》功能就是保佑死者通过末日审判,没有戏剧性的逆转结局。审判的标准与世俗的道德标准是一致的。

记载了《亡灵书》的安尼纸草

这种大逆转的情节在此前关于末日审判的描述中从未出现过。普塔荷太普教谕中有“贪婪者没有坟墓”的句子,但是基本上末日审判的依据与社会道德标准是一致的,而没有超越其上。人们只要遵循“玛阿特”的原则,在人间便可以功成名就,在冥世也能顺利通过末日审判。善腾·哈姆瓦斯的故事中颠覆性的逆转是审判标准的变化,活着时被尊敬赞扬的人在冥世被判有罪,而活着时穷困潦倒的失意者却获得荣耀。这让我们想起《圣经》中拉撒路的故事,他生前贫病交加,死后却在耶稣的祈祷下复活,而为富不仁者却在地狱中受煎熬——“人类所赞誉的恰是神所憎恶的”。哈姆瓦斯的故事超越了传统埃及主题。

在传统的来世信仰中,死后救赎概念的核心是奥塞里斯——作为神在人间化身的国王。王权与战胜死亡始终结合在一起。“末日审判”内容的大逆转,也是新王国之后古埃及宗教伴随着王权的衰落而转型的体现。18王朝的埃赫纳吞宗教改革不仅重创了传统文化,也严重动摇了国王在人们信仰体系中的地位。之后埃及先后经历波斯人、希腊人的统治,本土法老的时代成为永远的过去。埃及人也在漫长的外族统治时期完成了从跟随国王拜众神到直接追随众神的转变。

奥塞里斯、阿努比斯与荷鲁斯

古埃及宗教的核心是对死亡的解读和超越。从古王国到希腊化时期,古埃及人的来世观念经历了一个逐渐道德化的过程。古王国时期,众神的法庭只出现在纷争产生之时;中王国和新王国时期,每个死者都要面对末日审判,通过遵守社会道德和仪式的操作,审判结果是可预期的;而到了希腊化时期,末日审判有了更高不可测的标准。在这个过程中,审判的标准在逐渐提升,逐渐超越人的掌控。这个转变的根本原因是作为古埃及宗教核心的王权的衰落或者说是消亡。奥塞里斯的神话告诉我们王权可以穿越死亡的门槛,但伴随着最后一位以奥塞里斯为名的本土法老被镇压,人们把永生的希望更多地寄托于众神。

从中王国到希腊化时期,两千多年的历史演变中,“末日审判”观念不仅完成了“世俗化”的过程,成为大众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在来世信仰中实现了道德化的关键性超越。无论贫富贵贱,所有死者都要在众神面前通过道德审判,这已经是对等级社会道德观的超越;而在希腊化时期的文学作品中,为富不仁也会在“末日审判”中被判有罪,贫贱但道德高尚一样可以得到永生。“末日审判”观念的发展史,是神逐渐超越世俗社会及王权的历史,是后世基督教创建“上帝之国”的开端。

希腊化时期的文化交融

自19世纪楔形文字得到解读以来,随着两河流域大量泥板文献的出土和发表,学者们不断地发现《圣经》故事的“原型”,如“大洪水”的故事、创世故事等,继而发现《圣经》的很多文学体裁如预言、教谕、法典等都扎根于古代近东的土壤之中,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随着我们发现的这种文化和文学上的相似性越来越多,我们更惊异于希伯来《圣经》的最后创作者如何巧妙地以诸多古老的文学形式表达出全新的世界观。

大洪水记录泥板,公元前700-前600年,伊拉克库云吉克(尼尼微),大英博物馆藏,©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版权归大英博物馆理事会所有

虽然目前学术界还不能证明究竟《出埃及记》有多少真实的历史背景,但埃及毫无疑问是古代以色列人创立自己宗教时的对立面。犹太教萌芽于古代近东文明大家族之中,又革命性地与古代近东的传统宗教决裂,是从古代文明母体中突变形成的。

古代晚期出现的基督教中,关乎来世的内容及仪式与古埃及宗教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相反,犹太教及希腊宗教中,却很少有灵魂永生及来世的承诺的内涵。埃及宗教中正义与永生之间是因果关系,而对古代以色列人来说,上帝的承诺体现在历史中,惩恶扬善都在尘世而非彼岸。即使今生不能兑现,也会在若干世代之后展现,上帝承诺的不是个人在来世的永生,而是全体选民在现实世界的永存。在关于来世的问题上,基督教是对传统宇宙神宗教的回归。

公元前170-160年,在塞琉古的马加比起义被镇压的过程中,殉道者将进天堂的观念开始传播,犹太教信徒们需要为付出的生命代价作出解释。再后来,钉到十字架上的耶稣以自己的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开启了通往天堂的大门,他的信徒通过受洗而分享永生。从此之后,来世信仰和末日审判成为基督教的重要内容。

青铜时代晚期,地中海地区各古代文明共同经历着帝国的衰落、社会的危机,现实矛盾的不可调和促使人们突破原有宗教的阈限来寻求解脱。古埃及人在来世中完善“永生”的梦想,末日审判观念中的道德因素逐渐增强,他们通过末日审判观念及其仪式在“正义”和“永生”之间搭建起桥梁,实现了宗教与政治的分离。而基督教则在此基础上最终完成了对“上帝之国”的构想,为其信徒指出“因信称义”的救赎之路。在古代晚期的危机中,源自对抗宗教的与源自宇宙神宗教的,重新汇流,把第一代文明留下的遗产注入即将到来的基督教文明时代。正如末日审判所描绘的,通过审判,人得到了永生。

本文转载自“上海博物馆”微信公众号。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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