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墨西哥和亚利桑那，那个末日感和亡命徒的美西南

张海律

亚利桑那与新墨西哥，以近乎方正的矩形，拼接成美西南。影视作品中，亡命之徒要是越狱成功，或劫了银行，接下去就该从这两州与墨西哥的漫长边境，逃过去逍遥了。

从2007年的《变形金刚》第一部真人版电影，到最近口碑巨烂却全球疯狂圈钱的《变5：最后骑士》，这个热门IP，已渐渐成为毁情怀的可怕系列。不过导演迈克尔·贝，作为美国军方耀武扬威的影像代言人，从来都能将装备精良的美国大兵和高科技汽车，弄到让人艳羡、成本高昂的景区，甚至军事要塞去拍。

乘飞机从拉斯维加斯前往大峡谷，注意从舷窗俯瞰，你不会错过内华达和亚利桑那交界处的胡佛大坝。在纪录片《人类消失后的世界》中，科学家持这样的观点：城市终将被森林夺回。胡佛大坝作为最后一批人类文明，也淹没在绿植藤蔓中，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变形金刚第二部《堕落者的复仇》中，担任这一“人类最后希望”重任的地方，是亚利桑那南部城市图森郊外的戴维斯-蒙森空军基地。

现实中，该基地是世界最大的退役军用飞机存放地，即“飞机墓地”。在相当于1430个足球场大的场地上，摆放着超6000架旧飞机。基地外，另有一块5万多平方米的场地，为航空爱好者参观的”皮马航空航天博物馆“。

本人有限的航空知识，主要来自《壮志凌云》中汤姆.克鲁斯驾驶的F-14。电影中，这架对抗苏联”米格-28“的明星飞机，就停在第一展厅最核心的部位。

参观皮马基地好是国内的大半夜。我在朋友圈中猛刷，居然吸引了一大堆识货的军迷朋友。其中一位初中同学以其超乎想象的航空知识宽度，开始对我远程向导。从小学开始，他就是《航空知识》杂志的忠实读者。这个北航毕业的宅男，后来如愿以偿去了国产大飞机项目组，有梦想，真好！

《断箭》的核弹威胁

《断箭》是吴宇森进军好莱坞的第二部作品，沿用着最后一分钟营救的好莱坞套路。因为工作晋升方面的不爽，约翰.特拉沃塔饰演的飞行员，将伙伴克里斯汀·史莱特饰演的同伴弹出机舱，自己驾着F-117隐形战机，携两枚核弹头，要求“讨个说法”。

每天严格限制游客人数、不允许自驾前往、名气的羚羊谷，并没真正成为电影外景地。真正的外景地在50英里外的大理石峡谷（Marble Canyon）。跳伞逃生的克里斯汀，和突然出现的女警，随即展开一段庸俗的浪漫冒险类型片，两人经过了科罗拉多河西岸的Lees Ferry渡口。

黄昏时，我经过纳瓦霍大桥，来到这个飞钓圣地。天色将暗，渔获颇丰的钓鱼者，把拖车挂钩伸下河里，将小艇拖走。而四个年轻姑娘逆向而来，她们是亚利桑那野生动物协会的研究院，“天黑后，河鱼更加活跃，我们得潜下去观测”，说话间，姑娘们已经迅速换好了潜水衣。

1929年大桥修筑前，科罗拉多河亚利桑那北部河段，完全依赖这个渡口。渡口其名称来自John D. Lee，一个残忍的摩门教徒。1857年他组织人手，屠杀了120名阿肯色移民，为逃避惩罚，携妻女躲到河西荒无人烟的一侧，直至1877年被抓住处决。

沙漠横店：老图森制片厂

在制作出大量影视作品后，如今的老图森制片厂(Old Tucson Studios）更像是一个主题公园。

荒漠中的这个制片厂，主题是西部片。从1939年拍摄《亚利桑那》开始，老图森已经贡献出超400部的影视作品。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制片厂主人Robert Shelton交到了“有用的朋友”——约翰·韦恩。

从1959年的《赤胆屠龙》开始，这个最伟大的美国银幕英雄，陆续在此拍摄了四部作品。新老英雄也在这儿完成了西部片的任务交接。1970年代，保罗·纽曼的《夺命判官》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西部执法者》相继在此出炉。

而今，这些传奇只出现在酒馆、旅店和警署的墙上。谙熟电影史的向导将参观者带到中国洗衣房门前，对自己来了一番拳打脚踢，同时不忘念叨着双音轨对白，随后解释：“《猛龙煞星》里，伊斯特伍德就在这里痛殴了罗伯特·杜瓦尔。”

老图森的牛仔很忙。这些演员既要在旧相馆门前，任凭游客摆布，一起合影，又得站在马背上耍着套圈技能，中午时分，还得约上两个小伙伴，到前总统、蹩脚演员罗纳德·里根在银幕中工作过的镇中心，去抢个银行。然而，似乎经济不景气，这趟生意收入太少，三人起了纠纷，纷纷拔枪解决。最终，一个从妓院二楼跌到干草堆里，一个横尸马背，拿着钱袋跛脚前行的幸存者，走到驿马车那儿，不幸左轮枪走火。

真可谓寓教于乐的一场真人秀。

赴汤蹈火之绝命毒师

离开亚利桑那，往I-70折去，经过一个严查毒品的二线关边检站，紧接着驶入白沙国家公园。

南边，是空军导弹试射基地，北边，是人类第一颗原子弹试爆的荒漠。

不过，这个1945年7月的原爆点，一年只开放一次参观机会，其余时候严格封锁，严禁拍照。

因为核爆历史，新墨西哥州府阿尔伯克基，有一座“国家核科学和历史博物馆”，其中关于科学与流行文化的部分，充满着电影艺术家们对科技的恐惧，库布里克经典电影《奇爱博士》中的核弹头，正是从荒漠中飞来。

住城郊，退休教师Jan的大宅中。听说，这也是高分美剧《绝命毒师》中，中学化学老师沃尔特一家居住的街区。由于剧集大热，城中有了专门定制的外景一日观光团。只临时抱佛脚赶往第一季的我，自觉没资格参加，就跟着76岁的Jan奶奶，去她担任志愿者的州立大学演出中心。今晚，大学管弦乐团将演出歌舞片《西区故事》的那些经典乐章。

“比尔盖茨曾试图在这儿创办微软，州政府不待见没搭理，盖茨就接着去了西雅图”，Jan跟我说到。

或许因为痛感错过IT经济崛起的可贵机会，新墨西哥如今开始大力扶持电影业。这些年几乎所有的德州故事，其实都在新墨西哥摄制。最近的例子是去年上映的《赴汤蹈火》，全片关于德州却没一场真实德州的戏，几乎都在新墨西哥，首府阿尔伯克基西南部的Gold大街320号，在片中成了骑警总部。

“垃圾勇士”搞起了房地产

关于这个有着奇特建筑的项目，在2007年一部纪录片《垃圾勇士》里，有过完整讲述。片子里的主人公、建筑师Michael Reynolds，来新墨西哥北部沙漠建造零耗能社区—地球方舟，用电，太阳能；用水，雨水、井水，循环成灌溉和冲厕用灰水以及外围绿植用黑水；建筑用红沙土、水泥加固，围墙用玻璃瓶和易拉罐加固和美化。唯一需要外界能源的事，是每周开车进陶斯收集厨余。

如今的现场，完工了75座方舟，还能再容纳55座。建筑事务所，事实上已经转型成一家具有公益性质的地产公司，协助过南亚海啸后的重建工作。

楼书里，140平的一房一卫售价27.5万美元，500平的3房2卫售价150万。业主当然允许从外界带食品进来，公共部分也能饲养鸡羊。

地球方舟隶属的陶斯，是个5700人口的小城。1898年，画家Bert Philips和Ernest Blumenschein过来创作印第安风情画后，这儿就出名了，渐渐吸引来各种文艺人士。今天小城里有着100家画廊，30%的居民宣称自己是艺术家。

著名的后来者们如下：D.H.劳伦斯梦想在此建造乌托邦；卡尔·荣格被印第安城堡(Pueblo）所吸引；赫胥黎为预言小说《美丽新世界》找到了灵感；丹尼斯·霍珀将《逍遥骑士》的主要场景设在了附近。

裸泡野温泉，比”逍遥骑士“更开放

裸泡野温泉这事，此前基本都是在国内完成的：丹巴县318国道岔路上藏族人垒砌的石堆里，傈僳族澡塘会时的怒江畔。

在国外，迄今就只在陶斯附近的格兰德河边泡过一次。这口子并没多温的破池子，也是新好莱坞开始作之一的《逍遥骑士》里，彼得·方达、丹尼斯·霍珀带着几个妞野泡的地方。

逍遥骑士们泡澡的池子并不容易找。离开地球方舟（Earthship Biotecture），沿64号公路，无论往南往北，都得转东越过格兰德河，再开上坑洼泥泞的土路，来到一处悬崖边。名为Manby(又叫驿马车Stagecoach）的所谓温泉，还得往山下徒步1.5公里。

转角处，一堆赤条条的胴体映入眼前。这才是我向往的美国西部，才是我向往的公路片场景。我的思绪回到几年前傈僳族的澡塘会。可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年轻姑娘们穿起了泳衣，而我们一伙男的，也只敢趁着夜黑风高，才开车回到池子里，就着月光坦诚相见

电影里这场戏，是从彼得·方达赤裸上身，坐在高高的石头上面，听丹尼斯·霍珀讲那嬉皮的故事开始。接着是他的主观视角。几对男女在欢快畅泳，不过记得他们是穿着衣服的。

47年过后的两个池子里，三男四女和五条狗，一起愉快享受着天体浴。

至于我，从善如流，迅速大方地把自己扒个精光，摸了进去。其实，这算哪门子温泉啊！？不过是比旁边冰冷的格兰德河高出那么几度。不是有着午后阳光加温的话，池子里肯定没有嬉皮士。

要是丹尼斯·霍珀当年骑摩托奔驰在六库到福贡这段山路，跟傈僳妹子泡了澡塘会，是不是就该有“新怒莱坞”了？

此拉斯维加斯，非彼拉斯维加斯

此拉斯维加斯，并非内华达那个大名鼎鼎的赌城，而是新墨西哥中部，一个由三四个街区拼成的小镇。它具备典型的美国红脖州样貌：一个维修铺、两个加油站、三家汽车旅馆，加上一座银行，平静得下一秒就要发生点什么。

这个拉斯维加斯也有奢华酒店：始于1882年的高级酒店Plaza Hotel。走到楼梯口，看到贾维尔·巴登饰演的变态杀手跟踪伍迪·哈里森的剧照，我意识到这是科恩兄弟金像奖作品《老无所依》几场重要戏份的外景地。

顺着古典风格的走廊，上到二楼，明星们的照片挂在房间门前。与这场戏份无关的汤姆·李·琼斯也分得一间，估计是让他认真旁观什么叫毫无缘由地杀人。

其他房间门口还挂着希拉里·斯旺克、恐怖片大师约翰·卡朋特以及前第一夫人米歇尔的照片。显然，酒店远远不是某个名导剧组的一锤子买卖。

在《老无所依》里“被杀了”的伍迪·哈里森，并不是第一次住进这家酒店，早在1994年奥利弗·斯通的《天生杀人狂》拍摄时，他就是“杀别人”的那个住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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