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万江爆火，审丑也“卷”起来了？

原创 黎塞普 新周刊

电影《倒数时刻》讲述了一个音乐剧作曲家艰难追求梦想的故事。

当一些没有音乐性、没有营养的“口水歌”侵占听众耳朵的同时，许多独立音乐人精心准备的专辑却无人问津，没有宣传渠道，没有听众，没有收入。

华语乐坛洗脑神曲的曲库又双叒更新了，继去年蜜雪冰城的“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后，新一代网络神曲《你要结婚了》开启了属于它的时代。

8.4亿的单曲播放量，1W+云村单曲评论数，数十种热门改编版本，歌手曹万江凭借这首歌享受了巨星般的待遇，在抖音热度居高不下，以其歌词“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为母本的各种改编曲撑起短视频BGM的半壁江山。

该视频收获50万点赞。/抖音截图

在网络上，有人将他的名字与曾经的网络红人庞麦郎放在一起，称他为“庞麦郎劲敌”。

的确，在曹万江身上，我们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出身草根，衣着朴素，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唱腔技法，这是他们两者身上的共同点。在互联网时代，他们都因一首传播度极广的神曲从默默无闻走向镁光灯之下，接受网友们的审视。

“华语乐坛失去曹万江，就像鱼失去了自行车。”这是网友对他的调侃。这句无厘头且带有荒诞色彩的网络流行语频频出现在他的评论之下，逐渐成为他的个人标签之一。

关于他的走红，有人说“这是草根文化走向大众舞台的一次逆袭”，亦有人说“这是网络审丑文化催生的产物”，种种标签之下，争议与热度并存。

网友评价：如果你愿意花一个小时去了解他，那么你将浪费一个小时。

靠一句歌词红遍抖音

饭圈有一个定律叫“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而互联网时代的吊诡之处就在于有些人强捧都捧不红，而有些人只靠一句歌词就能红遍抖音。

曹万江的走红，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一群热衷于玩梗的网友，他们成为这场病毒式传播事件中最重要的一环，铺天盖地的恶搞视频让“曹万江”的知名度呈指数级上升。从这个意义来说，曹万江似乎是被网友选中的。

曹·歌坛征服者·被网友选中的人·万江为华语歌坛做出的贡献是一句平平无奇但使用场景很广泛的歌词，几乎达到了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程度。

友情提示，不要在睡觉前点开这首歌。/网络图片

它出现在《甄嬛传》的名场面——

甄学家与曹学家的梦幻联动。/《甄嬛传》第五十五集

也出现在娱乐八卦新闻的前线——

大S再婚，汪小菲评论区惊现缺德文学。/微博截图

甚至连谐音梗也不能幸免——

单一重复的文字玩梗显然无法满足网友的趣味，由歌词衍生的改编曲又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素材。

依靠网友的才华，曹万江正式进军华语乐坛，与周杰伦、林俊杰、Bruno Mars等巨星“强强合作”，《青花瓷》的曲配上《你要结婚了》的歌词就成了新歌《青婚瓷》，《花海》变成了《婚海》，《说好的幸福呢》变成了《说好的结婚呢》，没有碰瓷不了的歌曲，只有不努力的网友。

网友：“周杰伦可以是原唱，也可以是原告。”/抖音截图

网络恶搞文化的另一特点便是将对象讽刺性夸大，于是网友们碰瓷完歌曲后，又开始碰瓷歌手本人。

经典的“碰瓷文学”有：以周杰伦/张学友现在的成就，也只配称为“小曹万江”。

但这场“碰瓷行动”在曹万江本人加入后，似乎有些变味了。网友发现在他的个人简介页面上写着“2021年凭借歌曲《你要结婚了》于浙江温州出道，和刘德华、周杰伦并称为中国三大天王，其中曹万江为三人之首。”

这一举动招致不少骂声。/抖音截图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提道：“在这里，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

显然，这场泛娱乐时代的网络狂欢还没有走到尽头。就在上周，曹万江以嘉宾的身份出现在队长的演唱会巡演，现场一片欢呼声，反响热烈。来自贵州小镇的他登上了更大的舞台，被更多的镁光灯所照耀。

没营养的歌红了，

认真写歌反倒没人听了？

一首歌的诞生要花费多长时间？

梁欢导演的纪录片《音乐的秘密》曾经给过一个答案。

从词曲的构想到录音、混音、母带，单曲《如果也许》整个制作流程一共花费了两个月时间，其间他邀请了十位重量级音乐人参与歌曲的制作，对这首歌精心打磨。在他们看来，音乐是声音的艺术，吉他音色的选择、每个和弦要落的位置都是有所讲究的，因为这会影响整首歌的气质。

顶尖的音乐制作团队，昂贵的设备，二十多万的制作费用，这是《如果也许》这首歌能和观众见面背后的故事。

音乐制作人曾宇，曾与陈奕迅、周迅等歌手合作。/《音乐的秘密》

对比起专业制作人两个月出一首歌的速度，曹万江在音乐方面的确天赋惊人，三月份才过去二十多天，他已经推出了七首原创单曲，曲风百变，电音、摇滚、说唱皆有涉猎，虽然未能延续《你要结婚了》的超高热度，但点赞量和播放量仍然相当惊人。

在《鱼和自行车》的MV里，他坐在长着油菜花的路边，抱着应援的抱枕唱着歌，歌词朴素，感情充沛，技巧全无。

曹万江进军华语乐坛的又一力作。/抖音截图

两者相较，难免让人想起一个词——“劣币驱逐良币”，当一些没有音乐性、没有营养的“口水歌”侵占听众耳朵的同时，许多独立音乐人精心准备的专辑却无人问津。

没有宣传渠道，没有听众，没有收入，这是大部分独立音乐人的现状。亏钱做音乐是行业常态，《2019中国音乐人报告》中显示，47%的音乐人月收入不足2000元，26%的音乐人月收入在2000-4000元之间，这个数字显然无法支撑起昂贵的设备和录音室租借费用，因此许多心怀梦想的音乐人往往是亏钱做音乐，一边工作挣钱养乐队，一边安排演出。

刘仪伟在节目上曾经采访过一支成都的乐队，他们坦言没有钱是做不了乐队的，希望能挣点钱来改善设备，当刘仪伟问到做音乐的投入产出比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是“不要亏得太多”。

独立音乐人现状。/综艺《可以给你做顿饭吗？》

“好歌不出门，土歌传千里。”

在这样的音乐生态下，“华语乐坛药丸”成为许多乐迷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们调侃乐坛现状，怀念那个天王巨星指挥乐坛交通的时代，同时也在寻找答案——是谁将“曹万江们”捧红的？

审丑内卷？

在纪录片《音乐的秘密》里有这样一句话：“音乐没有竞争性，音乐只有好听与不好听，用心跟不用心。”

那么问题来了，曹万江的歌到底好不好听？

网友的一句废话文学说出了真相：“他的歌如果不难听的话，还是挺好听的。”

部分网友的评价。/网易云《你要结婚了》歌曲评论

这是一场审丑的内卷，当千篇一律的美给观众造成审美疲劳的同时，另一场内卷正在发生。喧哗的互联网环境下，众多来路不明的资讯充斥我们的眼球，只有那些足够夸张、震撼、猎奇的信息才能第一时间捕获我们的注意力。

“作为审美对象，丑比美更深刻。”十首悦耳的歌曲给听众留下的印象，可能不如一首刺耳的歌曲更深刻，更具“辨识度”。

故作跑调的唱法，原生态的MV画面，土味的歌词，曹万江歌曲中的每一个元素都与我们认知中的音乐颇有差距，每按下一次播放键，都将带来一次直击心灵的震撼，而这种情绪上的刺激不仅加深了听众的感官认知，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带来了心理上的快感。

有学者认为，在娱乐性新媒体事件中，“审丑”带给人们的愉悦远在审美和猎奇之上。

廖雯在《浅谈审丑视角下的心理嬗变》中这样定义“审丑”——

审丑，是一种微妙的心理行为，人们对于丑的事物往往会产生一种喜恶参半的弗洛伊德称为“情感矛盾”的特殊心理，这种心理会产生一种快感，审美主体对于‘审丑’的过程产生惊异、恐惧或厌恶的感情，他们又从“审丑”这一心理的行为过程中得到宣泄、净化和陶冶。

前几年，giao哥参加著名的说唱节目。/《中国新说唱》

从鄙视到跟风、追捧，在泛娱乐时代，曹万江并不是第一个被推到镁光灯下的人，他的走红难免让人想起互联网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土味视频界地位举足轻重的giao哥、已经被封禁的郭老师、梳着油头的人类高质量男性……他们曾经创造了一阵娱乐风潮，又渐渐淡出了观众的视野，最后成为昔日网络狂欢中的缩影。

曹万江还会红多久？

在上周播出的《你好星期六》里，汪苏泷将曹万江的成名曲《你要结婚了》带到了综艺节目的舞台上，又火了一把。在抖音上，该视频已经收获了83万点赞。

这首神曲迎来新一轮的曝光。/抖音@湖南卫视截图

我们不知道曹万江还会红多久，但可以预见的是，互联网还会再造出一个又一个“曹万江”。

《音乐的秘密》纪录片，梁欢，2015-12-14

《2019中国音乐人报告》，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张丰艳教授，2019-11

《新媒体事件：机制、功能与法律规制》，孙永兴，2013-7

✎作者 | 黎塞普

✎校对 |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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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曹万江爆火，审丑也卷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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