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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鉴家丨即兴创作,令人着迷的“忘我之境”
将淡紫、银色、黑白颜料,随机泼洒在巨大的画布上,《薰衣草之雾》是艺术家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最标志性的作品,也是美国20世纪50年代以来,最具代表性的抽象表现主义作品。
或许正是这幅谜一样的画作,在很多试图了解当代艺术的观众面前,狠狠地关上了一扇门。
面对杰克逊·波洛克的“泼墨”、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的“平涂”、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的“挥毫”,在这些看似“无厘头”的作品面前,我们总是太过拘泥于形式,试图“破译”艺术家们究竟为了什么而创作?或是,想通过画面表达什么?
我们对此产生的困惑,遮盖了对于这些作品本身的共情。
不过,在中国古典艺术的语境中,这种共情,并非难事。
即兴,关乎情感的表达
时光倒退1600年,当醉酒的王羲之在山林之间洋洋洒洒地写下《兰亭序》,自然之美、与知己畅谈的欢愉,一瞬间的情感,这些都被快速记录。
事后,当他想誊写这幅作品的时候,却发现,即便用尽一身“武功”,也都比不过那个醉醺醺的自己。最终,这幅“草稿”,成就为“天下第一行书”。
作为一幅真正的杰作,《兰亭序》中多达20处的涂改,记录的并不仅仅是事件本身,而是一种即兴而舒展的创作状态。
在张大千的泼墨山水中,这种即兴的状态,再一次得到了更深层次的解放。
在艺术诞生之初,人们并非为了创作而创作。今天,即兴的状态,仍能带领创作者们,从名利场中短暂抽离,回归到艺术最初的状态。
15000年前,在最原始的生活场景中,远古人类甚至还不曾有过“生而为人” 的自我意识,便已经开始在岩壁上作画,在篝火旁歌舞。他们即兴状态下的行为,并没有观众与作者的观念,也从未思索过,此后的观众将如何去观看这些作品。
即兴,是生活的哲学
在《晋书.王徽之传》中,王徽之在深夜的月色中突然兴起,决定拜访一位友人。经过几乎一夜的水路后,王徽之到达友人戴逵的家门前,却突然折返。他说:“本乘兴而来,兴尽而反,何必见安道邪!”
2020年底,迪士尼与皮克斯共同推出动画电影《心灵奇旅》,令全球观众惊呼“这该死的高级感!”
作为一部院线上映的商业动画大片,《心灵奇旅》巧妙地以爵士乐作为切入点,探讨的关键词“即兴”,既是爵士乐的最大艺术特点,亦是关乎生活的哲学。
在完成执念般的梦想后,男主角乔终于发现,执着于结果的生活,让他陷入偏离预判的窘境,也令他错过了无数美好的当下瞬间。
从字面上看,即兴的意义已经十分明显,它的关键在于,没有草图、没有脚本、没有彩排,关乎当下的反应,才最重要。即兴,并非是一种完全失控的状态,而是对于环境与自身状态的灵活反应。
即兴,在不同的环境中自由发声
几乎与波洛克的抽象表现主义同时,波普艺术正悄然兴起。
它的代表人物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试图从流行中提炼标志性元素,再将这些元素重新抛回到流行文化的浪潮中。
我们应该理清这样一个逻辑:并不是当年被安迪·沃霍尔关注的事物就一定会“红”,而是,在他作品中,有一部分的事物,是今天的我们依旧在关注的。
最近,另一位受到安迪·沃霍尔影响十分深刻的艺术家凯斯·哈林(Keith Haring)的个人展览,正在北京展出。
从他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哈林对于社会流行的感知与反应。而他的创作过程,似乎将流行符号们集体带回到远古人类的岩洞壁画中,图腾、象征性的符号,如同一场现代祭祀。
凯斯·哈林漫无目的地将这些符号堆叠在一起,并未预设后人将如何解读,而仅仅表现自己生在当下,以及对于当代社会的即兴反应。
让我们想象1980年的某一天,凯斯·哈林在纽约地铁中漫无目的地游走。他随机找到一块空置的广告墙,开始即兴涂鸦,让画面肆意生长。他从没设想,什么样的群体会观看他的画,也不知道,自己的涂鸦何时会被抹掉,甚至在创作中,就可能遭到警察的驱赶。
或许在繁忙的都市动脉中,这些涂鸦总能激起一些浪花,但凯斯·哈林说,“要解释我的画作‘意义’非常困难,而且违背了它们存在的基本原则。”
最终,凯斯·哈林仅仅度过了10年的创作生涯便离开人世。他与同样天马行空的让·米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以及安迪·沃霍尔都成为了好朋友。他和“边缘人群”一同发声。他认为,生命本身已经足够精彩,而长寿和善终,或许只是一种命运的奖赏。
即兴,关乎观众的反应但不受限制
如果去掉观众和环境,即兴将会失去意义。在控制与失控的不断调和中,理性与感性摇摆不定的过程,或许比结果更加有趣。
在沉浸式表演艺术发展的今天,《不眠之夜》对于舞台限制的打破,再一次着重突出了艺术过程中,创作者与观看者之间,身份的相互流动与相互影响。
艺术团体陶身体剧场,也突破了表演者自身的身份界定。在演出过程中,舞者仍会不断感知、探索自己的身体,表现更多即兴状态。
今天,在数字艺术的语境下,即兴的创作行为仍在发生着。或许数字艺术背后冷冰冰的字符、代码,听上去与即兴背道而驰,但生成艺术恰恰让我们更加注重艺术的过程而非结果。
只是这一次,人类将即兴的状态,由人脑让渡给了电脑。
以数字艺术家瑞菲克·阿纳多尔(Refik Anadol)创作的数字艺术作品为例,在《量子记忆》中,艺术家邀请加州大学Neuroscape Laboratory实验室作为技术支持,通过人工智能对于人脑运行机制的学习,驱动巨量的粒子随机发生颜色和位置的变化。
在这件作品展出的过程中,画面永远不会出现重复,运算也永远不会得出结果。在规则中永恒生长,将这场永不落幕的即兴创作过程,不知疲倦地呈现给观众。
回到岩壁上人类最初始的涂鸦,当架上绘画在当代艺术语境中被有点嘲讽意味地重新定义为“对于绘画技巧与绘画过程的迷恋”,却仍有无数艺术家,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绘画本身表达出的痴迷。或许,他们享受的,并不是全新媒介带给观众的刺激,或是一骑绝尘的创作观念带给自身的名利,而是即兴挥洒的过程。
正如《心灵奇旅》中所描述的,那片令人着迷的“忘我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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