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或向东”？俄乌危机催化下印度外交平衡更显困顿

印度一贯以“不结盟”和“战略自主”著称。然而，印度近几年与美国以及日本、澳大利亚等美国盟友越走越近，其所谓的平衡各方的外交姿态受到越来越多质疑。如今，俄乌陷入战争紧张状态，印度“平衡外交”难以维持的困境越发凸显。

《外交官》3月17日刊文指出，在日益两极化的所谓“印太地区”架构中，印度有被边缘化的风险。西方国家对俄罗斯施加的压力也将影响到印度，逼迫其做出“艰难选择”。据路透社3月17日报道，英国贸易大臣安妮-玛丽·特里维廉就针对“印度在乌克兰局势中的立场”表示“非常失望”。

《外交官》文章认为，举例而言，印度总理莫迪提出的“东向行动”（Act East）政策将是印度外交中受到考验的关键议题。“虽然印度的‘东向行动’政策似乎与俄罗斯‘侵略’乌克兰一事相去甚远，但这场战争将影响新德里对东方（即东亚）的接触。”文章写道。

美西方的压力

自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军事行动以来，印度对乌克兰局势制定了相对中立的路线，印度官员在联合国投票期间弃权，未支持谴责俄罗斯；总理莫迪亦敦促俄乌通过直接谈判解决分歧。

这让印度的西方盟友们感到不满和沮丧。据路透社17日报道，英国贸易大臣特里维廉说：“我们非常失望，但我们会继续与印度伙伴合作，并希望他们改变（在乌克兰局势上的）观点。”

但特里维廉也强调，印度是英国非常重要的贸易伙伴。今年1月，印度启动了与英国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印度与英国的自贸协定第二轮谈判预计于3月18日完成。尽管外界质疑印度的乌克兰局势路线会影响印英自贸谈判，两国仍希望能于今年年底完成有关谈判和讨论。

美国也在向印度施压。《外交官》3月14日刊文称，美国正在筹划将对俄制裁的影响扩大至印度的军购上。文章引述印度前海军上将班加拉指出，尽管印度将从美国、以色列、法国和其他国家多样化采购国防装备，但其可能需要20年才能摆脱对俄罗斯武器和备件的依赖。印度高达60%国防装备来自俄罗斯，若受美国制裁，其俄制武器供货有可能出现重大中断。

另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3月16日报道，印度石油和天然气部、住房和城市事务部部长哈尔迪普·辛格·普里15日表示，印度正在与俄罗斯进行谈判以购买因西方抵制造成的过剩石油。美国同日对此表示劝阻。美白宫发言人珍·普萨基说，印当局应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普萨基说，印度购买俄石油不会违反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但是此举将使印度站在“历史的错误一边”。

《印度时报》3月17日报道称，美国总统拜登政府官员表示，美国承认印度“与俄罗斯有着复杂的历史和关系”，但仍希望印度反对俄罗斯的“入侵行为”。印度媒体认为，美国之所以对印度措辞谨慎，是因为看重印度在美国对华战略中的作用。

“向东”的尴尬

印度在乌克兰局势上不盲从西方国家的姿态符合其“不结盟”和“战略自主”的自我标榜，也顺应了该国民意。据“德国之声”和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等媒体报道，印度政府和广大印度公众在俄乌冲突中更支持俄罗斯，“我支持普京（#IStandWithPutin ）”和“我支持俄罗斯（#istandwithrussia）”等主题标签在印度社交媒体上流行起来。

然而，印度能否践行平衡外交仍存忧虑。《外交官》17日文章特别提到印度的“东向行动”政策。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亚太研究中心主任赵干城在一篇文章中解释说，“东向行动”是对印度于冷战结束后推行的“东向政策”（Look East Policy）的延续、继承和发展。“东向政策”是与东南亚国家重建密切交往的通道，“东向政策”则将印度战略重心进一步向东亚地区转移，带有地缘政治竞争的特点。

在印度企图于东亚地区发挥更大作用的过程中，印度同时参与美日印澳“四国机制”、维系美日印三边关系、承诺坚持“东盟中心原则”等等。这些架构既包括像东盟区域论坛、东亚峰会那样开放和包容的架构，也有“四国机制”这样的“小圈子”。因此，印度不断面临种种复杂的地缘政治议题的挑战，更要直面美、俄等大国参与者之间的不和。

《外交官》文章指出，乍看之下，西方国家和俄罗斯关系重新陷入紧张符合印度对世界局势的理解，因为印度的“不结盟”概念本身就诞生于两极对峙的冷战时期，是印度试图跨越意识形态鸿沟、保持战略灵活性的一种手段。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印度往往会因为眼前的战略利益而临时转向某一方。比如，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期间，印度寻求了美国帮助；1971年，印巴因孟加拉国问题爆发战争前，印度又与苏联签订了《印苏友好合作条约》。

而在当下，尽管印度同时是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和美日印澳“四国机制”成员国，但这并不意味着印度能够跨越各国间的鸿沟。相反，《外交官》文章认为，在印度和美国关系不断深化、印中关系陷入僵持、俄罗斯遭西方排斥的背景下，印度将越来越像是中、印、俄三方关系中的一个“尴尬角色”（the odd man）；而在美国主导的地区架构中，印度也因为其与俄罗斯的亲近而同样陷入尴尬。

文章分析称，试图平衡外交乃至于左右逢源的印度，反而有可能因此在区域架构中被边缘化，陷入令人毫不羡慕的境地。印度外交在“不结盟”的姿态之外，其实也一直背负着“坐山观望不表态”（sitting on the fence ）的负面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