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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成瘾的我们,如何夺回对生活的控制权?
原创 小北 北京大学出版社
大家有没有觉得,自己一刻都离不开手机了?而手机似乎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了解自己?
99条+的未读消息或邮件,社交平台新收到的点赞与回复,“猜你喜欢”总是精准地踩中兴趣点,短视频推送总是下一个更精彩,“你或许感兴趣”的弹窗通知每一个都想点开……
手机里眼花缭乱的APP轮番上阵的个性化信息流,就像拥有“读心术”一般无比精准地击中你的隐秘心思。
于是,点击,滑动,浏览。
五分钟,五分钟,再五分钟,凌晨两点……即使第二天有早八的课,早九的班。
▲《完美陌生人》截图
心理学家巴甫洛夫利用狗看到食物或吃到食物前流口水的特性,在每次给狗送食物之前摇动铃声。很快一段时间后,铃声一响,狗就开始分泌唾液。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似乎也如巴普洛夫的实验对象,只不过是智能的,主动等待并积极创造着APP信息的重复刺激。
国际调研机构DataReportal联合We Are Social和 Hootsuite发布报告称,全球网民平均每天使用互联网的时间是 6 小时 55分钟。如果一个人每天的睡眠时长为 8 小时,那么在他清醒的时间内,他至少将40% 的时间贡献给了互联网。而这只是一个平均数。
看每一眼手机的时候,我们或许会以“就一会儿”的心态安慰自己,但当无数的零碎时间叠加在一起,不得不震惊于投入其中的时间总长。
毕竟我们只是在瀑布一般流动的信息中,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打发”时间。这些信息甚至称不上食物,至多算是短暂的“情绪在场”。
但当这些左右着你喜怒哀乐的信息在你眼前,乐此不疲地、一遍遍地拨动铃声,条件反射般的你我则不停地留下唾液。
我们试图用这些小甜点般的内容喂饱空虚,填满欲望,但却没有发现?它们同时不断地勾起着我们新的欲望。凌晨两点熄灭手机屏幕后,所感到的,依然是空虚。
▲摄图网版权图片
2013年美国皮尤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44%的人睡觉时会把手机放在枕边,67%的人即使根本没有消息提示也会非常频繁地查看手机。
相应地,一旦无法随时查看手机,使用者不仅仅是焦虑,还会感到无聊、沮丧、易怒和严重的不安全感。
被手机社交网络控制的我们、被智能信息流团团包围的我们,还可以重新掌握生活么?
01
无人逃脱的“监视资本主义”
2020年,网飞推出了一部纪录片《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The Social Dilemma),讲述了我们日益依赖社交媒体,但网络算法也在反过来监视和控制着我们,利用人类的心理弱点,从“成瘾个人”身上攫取越来越多的注意力和时间。
要知道,这是一个“注意力即流量、流量即金钱的时代”,很难想象我们宝贵的注意力,就这样轻易地被互联网算法主导。
▲“进入凡人生活的一切强大之物,无不具有弊端”——《监视资本主义》纪录片截图
网络、算法、数据为现代生活创造出了不可计量的美好事物。它们让失去联系的家人重聚,让脚步之外的远方在眼前重现,是生活方式、生产方式的多重革新。它为整个世界带来了有意义的、系统性的变化。
但如今,它们被使用的方式越来越出现了与预期大相径庭的负面后果。很难说,这种黑洞般吞噬人心的力量是否是刻意而为。
一位曾任职于Apple、Google、Palm 的高级技术人员深信,“这个过程没有一个绝对的坏人,绝对没有”。
如果说,这个后果似乎并不能简单地归咎于使用者意志力的薄弱。那么,问题出在了哪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需要厘清的是“我们”在网络中的角色。
显然,在大多数平台中,我们并没有为商品付费,广告商代替了传统“生产—消费”中我们的角色,自然广告商是顾客,而我们只是被销售的商品。
广告商为平台付费用以交换出现在你面前的广告,而我们的关注就是卖给广告商的产品。Jaron Lanier则进一步认为“产品是那些我们尚未察觉到的行为和认知的逐渐变化”。
为了更好地获取你的注意力,技术公司会为你推荐足够多的视频,保证你的软件使用时间,同时策划不同的活动以保持用户的增长。你的每一个行为都被小心翼翼地监控着、记录着,甚至会具体到你停在哪一张图片上停留了多久。
即便只是想打开浏览器查找一个问题,你也需要花费精力对抗一个个“热”“爆”“新”
而劝服性技术的大规模使用无疑加速了对你的掌控。
大部分手机软件的刷新方式是一致的,即向下滑动屏幕,新的内容就会出现在上方。再刷新,再出现。你的每一次下拉都被保证到新内容的获取,形成了心理学中的“正积极强化”(the positive reinforcement)。
Tristan Harris,Google前设计道德伦理学家,将这个过程类比为赌城里的老虎机。
看上去,你不知道是否能刷到,或者你能刷到什么。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偶然,这是被算法与数据设计好的手段。
实现了吸引你的目标之后,“算法继续利用你的社交本能紧紧抓住你”。
02
沉迷社交网络背后:
和他人建立联系的冲动
Anna Lembke教授提出,“和他者的联系”直接影响着奖赏通路中的多巴胺释放。这是我们几百年来进化的机制,
我们需要通过联系形成群居并建立关系。社交媒体,绝大多数APP都会添加好友的功能,无疑优化了人际间的社会关联,这又推动我们不断刺激我们的多巴胺释放。
但这种被点赞、被关注的时刻是海边的泡沫。它带来的只有短暂的刺激,于是,我们不停地制造刺激、接收刺激:
比如发布照片,发布状态,和朋友互动,寻找志同道合的陌生人;在论坛上发帖表达,在赛博世界寻找相同的观点和认知……得到某种瞬时又即刻消失的快感。
我们的爱好、思想、生活……被拆分成无数个数字碎片,散落在无数网站和平台上,就这样,一步步走向对自我的“数字异化”。
与短短半世纪便增长了万亿倍处理能力的计算机相比,人类的生理机制确实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的保持了相对的稳定。
但面对进化飞速的手机,人真的成为媒介的延申了么?人真的毫无抵抗之力了么?
在某兴趣网站的“反技术依赖小组”中,2万多位朋友试图尽可能地摆脱对数字世界的依赖。
有人曾经坚持一周使用老人机。那一周她看见了大片的星空,看见了被日出唤醒的清晨,看见了空地散步的村民;
也有人卸载了微博、痘印、小红书。她好像“拥有了更多的自己的时间”,在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内,她开始看电子书,订阅财经杂志,学英语背单词。生活好像充实了一点。
有人购买了水墨屏手机,也有人为自己列出了“还有不使用手机的16种替代生活方案”:比如阅读、做美食、逛街和发呆。
所有的尝试都在让手机恢复工具属性,不让自己成为手机的奴隶。
这某种程度上,这是对“前台”“后台”的人为再建构。
“前台”是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提出的概念,指“个体在表演期间有意无意地使用的标准类型的表达装备”,是观众能够看到的舞台。与之相对的则是“后台”,是不被观众看见且不让观众和局外人进入的部分,它收纳了全部的演出与剧目、调整个人前台的瑕疵的场所,与前台相隔绝。
▲《人生切割术》截图
在手机软件与社交媒体的尺度中,前台更多指向社会互动中的自我表露过程,后台更更类似于主动体验世界过程中的主观我。
但旨在实现注意力交换的手机软件们,在连通现实与虚拟、公共与私人的同时总是不自觉地模糊了社会情境中前台与后台的边界。
在混乱的场域中,人是不被允许休息、不被允许回到“自我”本身。想要摆脱技术控制的尝试,也是对这一场域的脱离。重建后台,提供新的可能的休息的空间,留有回望自己的时间。
也许你会担心你的朋友可能没办法知道你的现状?也许你会担心你不能及时知道朋友的心情?
不会的,无论是电话还是见面,真正关心你的、和你真正在乎的事情一定会走到你的耳边。
在技术嵌入生活程度日益加深的现代社会,彻底地拒绝互联网和手机与纵情投入或许都不是理想的应对方式。
使用但控制,靠近但游离
——划定自己的前台与后台,我们或许可以开始重新掌握对生活的控制权。
-End-
观点资料整理自: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戈夫曼 著
编辑:冰冰,妍书
封面图: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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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手机成瘾的我们,如何夺回对生活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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