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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金曲奖最大“黑马”郭顶:幕后到台前十二年
凭去年一张《飞行器的执行周期》获台湾金曲奖六项提名的郭顶被视作“黑马”,孰不知他并非新人。上张专辑《微微》发行于2009年,以05年发行首张专辑来算他已出道12年。
郭顶不想做大明星,他说自己天生没有这种特质。舞台上的表现也“很一般”,之前漫长的幕后生涯鲜有登台的机会。
去年,郭顶是带着这张专辑的母带签约环球的。词、曲、唱、编曲、和声、制作全由他一人完成,“一是制作成本的考虑,二是沟通成本可控。”
专访郭顶,他果然更像一位音乐人,单纯朴实皮肤好,对自己有清醒认识。
1郭顶完全可以以独立音乐人的姿态在网络平台传播,或者签约摩登天空等大厂牌。但选择环球唱片的郭顶有自己的考量:“摩登不缺我,但如果给平时听惯流行的人听一点不一样的,效果会比较好。”
郭顶给人的惊喜与当年的李荣浩相似。当大唱片公司纷纷解散制作部,独立音乐人又“不屑”做流行之后,华语流行乐坛几乎被掏空。
而李荣浩也好,郭顶也好,在这种情形下就显得尤为珍贵。他们都是听得不少,眼界开阔,尤爱R&B的年轻人;也都先在港台走红获认可。
乍一听,他们的音乐也相似。用的元素多样,R&B是核心,也都试图建立自己的语言体系让R&B中国化。
从陶喆、周杰伦那一代歌手起,R&B的中国化已有年头。与成功的前辈们相比,他们并没有质的飞跃。
内地的流行音乐工业体系从未真正建立。身在其中的郭顶目睹同行的浮沉,“很多人做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做流行音乐变成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流行音乐是个奇怪的东西,需要吸纳很多不同的东西。它圆融,而且需要得到普遍的喜欢。它是最能直观反映一个行业蓬勃与否的定西。”而现状是,“音乐正在变得越来越小众和不重要,虽然它依然是人们生活里参与度很高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做独立音乐反而成为更容易获得好评的东西。“因为更自我,允许奇怪,而且可以闭门造车。”
问郭顶,做幕后的时候能不能过上体面生活?他说:“我得催眠自己,反复告诉自己什么是体面,有意义才是体面。”事实是,“哪怕为一线歌手写一首歌,一年的版权收入最多也就是600块。”
2郭顶的这张《飞行器的执行周期》被赞最多的除了好听,就是“想象力丰富”。
“那段时间看《她》、《星际穿越》等科幻电影,还有一批科幻小说,就有了灵感。从降临到离开,人类的各种情感,恐惧、后悔、想念……可能都来自对未来的想象。”
以宇宙和科技比拟人际关系,在平行宇宙之间迷茫穿梭,最后落在似远又近的爱情或者生存状态,并不算了不得的想象。
但郭顶的想象和对未来的态度与你我的大多数相似,是诚实的时代声音。
对人工智能,他偶尔会闪过我们是否可能置身“黑客帝国”般的世界,世界是虚无的念头;又会想到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互联网,个人有多少隐私是被暴露其中。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个体就像数据,这一切对我们的认知会产生影响。”所有这一切,都“虚无但有用”。
郭顶有个拥抱一切新技术的设计师朋友,期待有朝一日能把艺术家们产生灵感的一瞬统统录入电脑,看能创作出什么惊天作品。而郭顶比较传统,看过的科幻类作品中最打动他的瞬间是《她》中男主角发现“女友”同时和700多人谈恋爱时候的悲伤。尽管每天有大量时间和机器打交道,郭顶依然相信音乐人产生灵感的瞬间是不可替代的,虽然“经验、技术以后可能大部分都可以被机器取代。”
所以他索性会写“不知所谓的歌”,比如最早写出来的《把你的外套留在深巷》。“可能只有自己明白,但若别人听了也能生出不同的感触,那就很有趣了。”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创作者,而别人只是过客。”
3无论纵向还是横向比较,郭顶都有他的特别之处。
他有写出好听旋律的天赋,这在华语歌坛尤其重要。他的这张磨了两年的专辑亦有足够的完成度,没有现在的流行专辑常有的拼凑感。最重要的是他够克制,不炫技,懂留白,听起来让人舒服。
“在大家都希望尽情展示自己的时候,克制对我是很大的赞美。”在这张专辑之前,郭顶只为别人做过一两次编曲。“不专业,瞎糊弄,但之所以不找别人,也是希望保留某种特别的东西。”
需要比较不浮躁的心态,才能做成这样一张专辑。
从开端的R&B风格流行曲,到中段收起器乐以吉他为主低伴人声的indie风,到最后三首以节奏先行,原声乐器退位以电音代之,专辑的分区明晰,情绪转变自然流畅。
有不少文艺的堆砌,但也有彩蛋般的小小诗意。开篇就是一幅清爽雀跃的画面,“曾经我是不安河水/穿过森林误入你心”(《凄美地》);爱情里发个梦也像银河一样闪烁:“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等到看你银色满际”(《水星记》)。
他还会在跳跃的旋律里藏伤感的情绪,“别停下这音乐提醒我/时间已经不多快来让瀑布再降落/如果未来我们都习惯怀旧/有什么奇怪就让你感动”(《有什么奇怪》)。
这张专辑复古,有郭顶最喜欢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根源音乐的痕迹。“我也知道音乐能够代表时代很好,但有时也需要回到过去看看它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的。”
因此他听杰克·怀特(Jack White)、黑键乐队(The Black Keys)的音乐,听他们如何把西方音乐的发展路程揉在一起,有不断发现的乐趣。
为何不回到自己的根源,用传统音乐和母语的独特语感来重新建构音乐?“我父亲60岁以后真的在做这件事。他走访了很多家乡的部落,录制他们的音乐,很多都是申遗成功的。”(郭顶的家乡是湖南省怀化市芷江侗族自治县)
郭顶的音乐启蒙来自小时候母亲带回来的一台黑胶、CD、磁带三合一唱机和老板送的三张碟,分别是猫王(Elvis Presley)、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和邓丽君。“他们分别代表了流行音乐的不同可能性,邓丽君完全东方式地把词融进歌里的做法让我记忆深刻。”
“我以后大概也会做这件事。但这件事是很难的,远比我现在做的要难,因为这些作品本身积累了那么久,有那么深厚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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