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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是什么样的人?又如何工作?
本文节选自《成为作家》多萝西娅·布兰德 著
版权归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所有,转载请联系后台。
「成为作家」
你要知道作家是什么样的人、作家如何工作,也要学会用同样的方式工作,并且要调整你的做事方法和你与周围事物的关系,这样做是为了有利于朝你选定的目标前进,而不能让这些事情妨碍你。这样你书架上的那些关于小说写作技巧的书,还有那些确立了写作风格和故事结构典范、为同行争相效仿的大师们的著作,对你来说才会有不同的意义,才能对你有更大的帮助。
首先,成为作家主要是培养作家气质。我绝对不是要反复灌输一种让人疯狂的、放纵不羁的波希米亚式生活方式,或者是要把神经质的、情绪化的异想天开确立为作家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恰恰相反,情绪化和乱发脾气,当它们确实存在时,正是艺术家的个性有了偏差、要误入歧途的症状—— 这样会导致精力浪费和情绪消耗。
我之所以说“ 当它们确实存在时”,是因为尽管大多数普通人都相信,傲慢唐突的白痴行为是艺术家生活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实际上除非亲眼所见,这种行为是不存在的。普通人听说过许许多多艺术家的故事,他很可能相信,一个人一旦以“ 诗人” 标榜自己,这种“ 诗人执照” 就好像意味着其有权利忽视任何一个对自身不方便的道德准则。
普通人对于艺术家的看法如果不影响那些立志写作的人就没有关系。否则的话,这会让他们改变自己的意愿和本来比较好的品性。在艺术家的生活中确实有某些可怕的、危险的东西,我们把有些自我意识看成是有害的麻烦制造者。人们之所以对艺术家有那种普遍的看法,原因就在于他们看到太多此类的证据。
不管怎么说,我们当中只有少数人出身于艺术世家,并能够看到艺术气质的真正楷模。由于艺术家当然会—— 而且有必要—— 按照有别于普通行业的标准来规范他的生活,所以,当我们以局外人的视角观看的时候,就很容易误解他做的事情以及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艺术家作为怪物的形象,比如,像自命不凡、爱慕虚荣的孩子,或者像受难的圣徒,或者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等,是19 世纪留给我们的遗产,这份遗产相当令人尴尬。艺术家在此之前是正面的、健康的形象。艺术家是天才,他比一般人更多才多艺,更富于同情心,更勤奋努力,更严格地约束自己的品行,很少需要芸芸众生对他怜悯。
天才作家的气质是这样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尚能保持孩童般的天性和敏感,还保有“ 天真的眼神”,具有对新事物好奇敏捷的反应能力,对旧事物记忆犹新的能力,好像每一个生命的印迹和特征都是刚刚脱胎于造物之手一样新奇,丝毫不会觉得了无新意而快速将它们归类存档,放入干巴巴的记忆里;对环境变化的感受如此迅速敏锐,枯燥乏味一词对他毫无意义。对于亚里士多德在两千多年前说的“ 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他总是在悉心观察。这种新奇的反应能力对天才的作家而言至关重要。
但是对于作家的性格培养,还有另一个因素,这对于他的成功同样至关重要。它们是:成熟、没有偏见、温和以及公正。这是匠人、劳动者和批评家而不是艺术家的品质。他必须持续地保持敏感和童真的一面,否则就无法创作出艺术作品。如果艺术家性格中的任何一个方面太过偏激因而失去控制,他将创作不出好的作品,或者根本就创作不出作品来。
作家的第一个任务是维持他天性中这两个因素的平衡,将它们协调统一到一个整体性格中。迈向那个幸福结果的第一步是:将二者分开考虑并加以锤炼!
每一个作家都是具有双重人格的。正是这一事实使他成为一个让人费解、饱受折磨和喜怒无常的角色,而芸芸众生则会因为自己至少拥有完整人格而自鸣得意。但是认识到你的性格不止一面并不会招来流言蜚语和危机四伏。
那些天才作家都开诚布公地承认他们具有双重或多重人格。循规蹈矩的人总是在埋头走路,而天才则神思飞扬。只要天才了解它的作用方式,改变自我、另一个自我或者更高级的自我等等想法总会不断出现。对此,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已经给出了充足的证明。
的确,天才的双重人格几乎是老生常谈。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这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都很常见。每一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紧急情况下做事果断、有条不紊,回过头来看却像发生奇迹一样倍感欢欣。这就是弗里德里克· 迈尔斯用来解释他所谓的天才的行为。再比如,好像第二阵风一般重生的经历:在长久艰苦的磨砺之后,疲倦之气好像突然一扫而光,一种崭新的性格从疲惫的身心脱颖而出,一如凤凰涅槃。一度停滞不前的作品创作又开始妙笔生花,文思泉涌。还有这样一种模糊不清的经历,但是道理与上述相同,那就是:我们在睡梦中做出了决定、解决了问题,过后发现决定正确、解决方案可行。所有这些日常发生的奇迹都能解释天才的行为。
在这样的时刻,意识和无意识共同作用,带来了最大效果。它们相互扶持激励、相互加强补充,因此导致结果的行动产生于全面的、综合的、完整的人格,带有权威,不可分割。
真正有天才的人总是习惯性地(或者经常性地,或者非常成功地)在行动中磨砺自己,而具有较少天才的人只是偶尔为之。他不仅遇到事情时这样行动,而且他还创造事件,把他对这一刻的记忆保留在纸张、画布或石头上。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事一样,他自己创造突发事件,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他愿意策划事件并采取行动,这使得他在那些更内向、更少勇气的同伴中出类拔萃。
每一个想要认真写作的人都能从中得到启发。经常是你正在幻想的时刻,第一个困难才出现。开始这项事业是容易的,只要你喜欢幻想,热爱读书,觉得写出一个短句并不太难—— 如此等等,在你的意识里就会相信,你已经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并不是太令人畏惧的使命。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要理解,成为一名作家意味着什么:做白日梦并不难,难就难在把白日梦转变为现实, 而且还不能牺牲它所有的魅力;不是被动地模仿别人的故事,而是要发现并完成自己的故事;不是写上寥寥几页就被评价其风格或对错,而是要一段接一段、一页又一页地不断写下去,因为要接受评判的是作品整体的风格、内容和效果。
这并不是一个初学写作的人能够预见的全部。初学者还会因为自己不成熟而担忧,怀疑自己为什么竟然有胆量自认为能写出值得一读的只言片语。像任何一个新演员一样,一想到那些尚未谋面的读者就怯场。初学者发现,他能够按部就班地构思一个故事,但当他需要写作时,流畅的文笔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当放松对故事的控制的时候,他的故事一下子变得难以企及。他害怕把每一个故事都写得千篇一律;他这种想法甚至让自己思想瘫痪:一旦这个故事写完,他将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他喜欢的故事了。他将会开始跟时下的名人一样,让自己忧心忡忡,因为他不具备这位作家的幽默,又没有那位作家的独出心裁。他会找出一百个理由怀疑自己,而找不出一个理由让自己自信。他会怀疑那些曾经鼓励过他的人过于宽大为怀了,甚或是太远离文学市场了而不知道成功作品的标准。他也许还会逐字阅读一位真正天才的作品,而横亘在那位天才和自己之间的差距好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足以吞噬他的希望。在这种状态中,除了偶尔会受到启示,偶尔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天赋仍然鲜活而且不时萌动,他会数月乃至数年陷入停滞不前的境地中。
每一个作家都经历过这种失望的阶段。毫无疑问,很多有前途的作家,还有大多数从来没有想过要写作的人,回首往事会发现生命并非如此严苛。还有一些人能够在他们失望的沼泽中发现抵达彼岸的途径,有时候靠灵感,有时候靠的只是坚持,还有人借助于书籍和别人的帮助。但是通常来说,他们难以说明他们困境的根源;他们甚至可能会找个错误的理由解释恐惧的原因,认为他们不能有效地写作是因为他们“ 不会写对话”,或者“ 不擅长安排情节”,或者“ 所有的人物描写都太单调”。当他们竭尽全力克服了这些弱点,却发现他们的困难依旧存在,然后他们就会找出另一套说辞进行辩解。有些人因此从写作的队伍中掉队,有些人依然在坚持,即使他们已经到了极不舒服的境地,即使他们觉得再也找不出他们走入困境的原因。
编辑、教师或有资历的作家无论如何劝阻,这类顽强坚持写作的人都不会消失。他首先需要认识到的是:在同一个时间内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其次,虽然他按部就班地进行了学习,但是他采取的步骤是错误的。绝大多数训练作家从事严肃创作的方法—— 那些技巧和批评—— 对于他作为一名艺术家的那一部分的无意识来说,事实上是有害的;反之亦然。但是对一个人性格中的两方面可以同时进行训练,让这两方面协调一致发挥作用。这种教育的第一步是:你自己进行学习和训练时,必须认为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原标题:《作家是什么样的人?又如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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