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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开放十年旅游签证,是时候去南美洲巴黎跳一场探戈了
Sere
【编者按】:6月15日,阿根廷正式向中国公民开放长达十年的个人旅行签证和商务签证,每次最长的停留时间为90天。阿根廷一向被认为是出境旅行目的地中签证最难的国家之一,资料之多程序之繁令人望而却步。如今十年签证的开放,让《春光乍泄》里的瀑布、艾尔·帕西诺脚下的探戈舞步和博尔赫斯的魔幻都市,都不再遥远。旅居南美洲的Sere分享了她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上探戈课的一些故事。
城市中无处不在的探戈舞。 本文图均为 Sere 图凌晨1点,我终于等到第一个cabeceo(点头邀约)。一位身着黑衬衫的银发长者,与我相隔一张桌子。之前我们有过几次目光交错,但我不够自信,匆匆转移了视线,以为那不过是对东方脸孔的好奇。这一次,我让他注视我的眼睛更久一些,只见他侧脸微微扬起,但我还是不能确信这是个邀约,直到听懂他的唇语——“Bailamos?”(跳个舞好吗?)微妙至极。
我点头以示应允,穿过人群与卡洛斯在舞池边相遇。这是我在探戈之城布宜诺斯艾利斯上过几节课后,初次来到本地人所称的米隆加——探戈舞会。我所在的场地坎宁沙龙是城中最美之一,室内温暖清亮,墙上张贴着大帧抽象油画和怀旧老照片,平均年龄约在六旬的“米隆加人”眉头紧锁、双目微闭,黑色是不成文的着装规范。刚从灯光暧昧气氛欢闹、满是汗水和年轻荷尔蒙的舞蹈教室来到这里,多少有些不适应。我感觉自己步伐凌乱,暗自懊悔过早来到米隆加。自称从“小小孩”时候就开始跳探戈的卡洛斯用胳膊架着我,领我练习基本舞步八字绕。“探戈无所谓对错,出了错,我们走步就好。”
“探戈里无所谓错步,”记起在《闻香识女人》那段经典的探戈桥段里,艾尔·帕西诺也对从未跳过探戈的姑娘说:“不像人生,它简单明了,所以才这样迷人。要是踏错步,乱成一团,还可以继续跳下去。”
克里斯坦与他的女舞伴。当然我的老师克里斯坦并不完全赞同——若你真想跳好探戈,无疑需要学习技巧。在他位于巴勒莫区的私人工作室,毫无舞蹈经历的我们从走步和八字绕等学起,直到加入一些简单的Lustrada(女伴用脚背擦过男伴的裤腿),深感学之不易。看似不难,但上身不端正或两人距离掌控不当便很容易重心失衡,而让整套动作连贯流畅更是一门学问。对于初学跟舞者而言,八字绕会是很长时间内都需要精益求精的舞步,所以老师每次都给我布置作业,要求我在家扶墙练习。
打下基础后,再去La Viruta的集体课教室观摩高手们的演练,向其他老师取经,与不同舞伴切磋。八步完成一个转圈,脚尖在地面轻弹画圈,随着重心变换甩腿……最赏心悦目莫过于一对身材比例相当且默契十足的情侣,忘我地跟随音乐在场上流动。
克里斯坦也承认,“拥抱、创造力和激情是探戈舞最重要的元素”。“拥抱”指的是舞伴间的距离、两人的姿态等,“创造力”是建立在技巧上的个性发挥,“激情”则是情感投入。
“激情”两字令人生畏——果真如刻板印象所示,情感上有强烈诉求、忧郁深邃甚至歇斯底里,才能演绎好探戈?从遭遇中年危机的李察·基尔与舞蹈课老师那段炽烈奔放的“Santa Maria”,到“史密斯夫妇”剑拔弩张火药四溅的“杀手探戈”,再到《红磨坊》里妓女与情人间痴缠怨念爱恨彻骨的“Tanguera”,这种舞蹈似乎无不充满戏剧性。
“你好莱坞电影看多了。探戈的确是展示和表达情感的舞蹈,但大多数跳探戈的人都是快乐和幸福的,未必都是忧伤和不幸的人,”克里斯坦说。“我的祖父母跳探戈就没有李察·基尔和詹妮弗·洛佩兹那样的激情,更像是电影末尾他和苏珊·萨兰登的深情款款。”
不过电影《红磨坊》里的那段探戈情景戏倒恰巧揭示了它的起源。在城中那些富丽堂皇的大剧场里,游客们就着昂贵晚餐观看的百老汇式探戈演出也常以它为主题。探戈公认的诞生时间是1880年(也是布城被定为首都的年份),但无人知晓确切日期。博尔赫斯说,唯一能确认的事实便是探戈诞生于妓院。不像举家搬迁至北美的移民,最初来到阿根廷的欧洲男子多抱着大赚一笔荣归故里的想法,因此往往只身闯荡新世界。孤独寂寞驱使他们投入青楼女子的怀抱并与之共舞,繁杂的移民文化背景中探戈逐渐成形——它不仅是舞蹈形式、穿着装束和走路姿态,也是一种语言。
博卡区街边的探戈招贴画。永恒不变的主题是“爱情”,而且通常是“失去的爱”,时而苦涩时而感伤。“探戈中的‘爱’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男孩遇见女孩,两人坠入爱河,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的阿根廷朋友米高说。“探戈之城”绝非浪得虚名,从《Naranjo en Flor》到《Los Mareados》,工科生也能随手拈来背诵几首歌词。
探戈中描写的爱情多是背叛与离弃,而且女人通常是男人不幸的根源,导致男人酗酒放纵,所以得出的结论是,男人唯一可以信任的女人是他母亲。有人认为这样的主题是暗喻欧洲移民的失望和幻灭:他们背井离乡换来的不是美梦成真,而是在臭气熏天的屠宰场和肉类加工厂辛苦劳作的悲凉现实。
当年的屠宰场和肉类加工厂多已废弃,只不过是些博卡区河道两岸的老建筑。可惜因为被打上“探戈发源地”的标签,探戈在这里有些被过度消费的嫌疑。在商业街的入口处,黑礼帽黑西服装束的男舞者和浓妆艳抹衣着性感的女舞者成对地招揽合影生意,画面中女游客总是夸张地将大腿盘上男舞者的膝头或是向后倾倒90°大弯腰。处处是兜售探戈表演的餐厅、酒吧,探戈男女被印上水杯、冰箱贴、招贴画……
因其卑微的身份,探戈最初并不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主流社会接受。随着时间流逝,城里的年轻人开始造访“那些”街区,学起了探戈,随即将“纯洁”的版本教给邻家姑娘、女友和姐妹,探戈于是慢慢渗透布城人的日常生活。1910年,阿根廷作家李嘉图·吉拉德斯在他的欧洲壮游中将探戈带到巴黎,与此同时阿根廷水手也和马赛港的本地姑娘跳起探戈。四年后,探戈传入美国,最终像个回头浪子般回到布城。这时的探戈已经被“净化”,也成为诗人的语言。
而最终令探戈“入流”的重要人物是“探戈之父”卡洛斯·葛戴尔。1893年,三岁的他随母亲从法国来到阿根廷。他对探戈的风雅解读使得阿根廷的精英阶层克服了对其卑微起源的厌恶,他创造的独特风格也被此后世世代代的探戈歌手所效仿。好莱坞热衷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遥》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渐渐地,布城出现这样一批“米隆加人”,他们是米隆加的常客,地地道道的探戈狂热迷,甚至于生活的全部重心就是探戈。如今布城每天约有二三十个米隆加,让那些跳着探戈长大的本城人、或为探戈移居布城的异乡人找到心灵归所。几个月前我在布城对岸的乌拉圭小城科洛尼亚遇见的秘鲁人曼努尔便是其一。“如果不为探戈,我干吗不好好待在秘鲁呢?”若是有朝一日在坎宁沙龙重逢,我定会告诉他:“现在的我,懂得了。”
博卡区街景一瞥。又一个清冷的下午,我躺在天文馆的穹幕之下,独自欣赏一段28分钟的探戈短片。影片的背景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在阿斯托尔·皮亚佐拉的《探戈四季》组曲伴奏下,四季更迭景物变换,一对情侣用舞蹈演绎他们之间的爱情。一切尽如探戈女诗人Eladia Blazquez所写的:
布宜诺斯艾利斯
于我的灵魂
没有诗歌胜过
你的街景,在此日复一日
我耗尽泪水、鞋底和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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