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小国——纽埃依赖外国援助的前因后果

概述：纽埃是位于大洋洲的一个小岛国，岛上仅有1000余名居民。这个地狭人稀的蕞尔小岛、不毛之地因得到新西兰的鼎力支持，有颇为可观的人均收入。新西兰自1895年始积极向英国索取纽埃作为自己的殖民地，随后一直有为纽埃提供大量安全与经济援助，其动机值得探讨。为此，作者曾接触到为数不多的纽埃本地人、纽埃的外来居民甚至是纽埃政府官员，与他们探讨纽埃的情况。他们普遍认为，虽然外间有人表示新西兰有意增加自己在纽埃“经济专属区”或南极的影响力，新西兰援助纽埃只是“遵守协定的政治行为”，并不认为新西兰的目的是通过援助去增加自己国家利益。另一方面，笔者注意到新西兰的优惠政策虽提高了纽埃的基建水平，却直接导致纽埃文化衰落、人口流失。如今，随着中国崛起，近年来有积极为纽埃修桥补路、提供外国援助（简称外援），然而中国的“实用主义”却使部分纽埃人感到不愉快，甚至认为在纽埃的一些中国调研团队是间谍，并因此对中国人不甚友善。从纽埃接受中国与新西兰外援的前因后果及态度上差异中，我们说不定可以总结出一些在纽埃说好“中国故事”的方向。

纽埃是世界上倒数第二小的小国，中国国内基本没有专门介绍纽埃的著作。中方虽然积极有与纽埃发展双边关系，[1]但并没有获得中国学术界高度重视。新西兰自1895年英国托管纽埃始，英国的殖民地新西兰多次要求托管纽埃，并在托管后为纽埃提供大量经济、安全援助。[2]而据1974年有关纽埃独立的相关文件与协议的规定，新西兰有义务向纽埃提供必要的军事、防务、外交及经济援助。[3]按理来说，新西兰不可能无偿帮助纽埃人，个中原因，可堪玩味。

为此，笔者曾在2017年透过电邮和纽埃公用事业局局长（Director of Utilities） Deve Talagi取得了联系，加深对新西兰在公用事业上为纽埃提供的援助的理解。笔者还成功加入Facebook上的纽埃群组，借此与纽埃本地人与外来居民交流。在2018年12月，笔者参加北京举办的“APEC 2018 教育与经济发展政策对话”时也有幸跟一些南太岛国官员就纽埃与南太岛国的特色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本文将为大家提供大量一手资料，让大家了解纽埃这个不为人知的南太小国。

一、纽埃及其特色

纽埃是位于大洋洲的一个富有的岛国，却是一个地狭人稀的蕞尔小岛、不毛之地。[4]西南距新西兰2400千米，[5]面积只有260平方公里（相当于1/4个香港），[6]岛上现在仅有1600多名居民（注：因为纽埃人有“纽埃-新西兰”双重国籍，因此纽埃人口普遍指在纽埃的纽埃人），[7]人口自1970年以来一直有下滑的趋势，难以自给自足。在接受新西兰的援助后，经济问题始有得到缓解的趋势。[8]2018年统计的人均GDP为18000美元，[9]并未更新2021年的数据。由于纽埃体量过小，并未被列入国际统计组织Statistic Times的“2021年人均GDP国内生产总值世界排名”中去，但以相关标准来看，纽埃其实是世界前60的富国。[10]

图1.1 纽埃地理位置

资料来源：ADB, “Niue: Country Classification”, ADB Policy Paper, October 2021, https://www.adb.org/sites/default/files/institutional-document/752631/niue-country-classification.pdf. Accessed 9 March, 2022.

（一）纽埃是资源匮乏、依赖外援的国家

岛上的资源贫乏，当地的食物来源主要是椰子[11]，另外还能捕获椰子蟹以及各种鸟兽和鱼[12]。岛上缺乏优质的水源与除珊瑚外的矿产资源[13]与石油、天然气等能源。再者，由于纽埃只有春夏两季[14]且土地贫瘠，大部分蔬菜在“当地种植表现均不佳”[15]，妨碍当地的农业发展。在纽埃，只有芋艿（talo）、甘蔗跟香蕉得以在岛上正常生长。[16]而纽埃“海岸线崎岖不平，缺少天然海滩和自然港口”[17]与“满布石头”[18]的特性，也导致国内交通不便。可见，纽埃原本是一个不适合居住的地方。而正因为纽埃土壤贫瘠、自然资源匮乏、交通不便，因此外国的援助对纽埃而言至关重要。

事实上，纽埃政府曾尝试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国内问题，迎来了多次失败。“纽埃独立后，其政府曾致力于发展国内私有经济和出口贸易”[19]、“纽埃也曾尝试通过开发旅游业来提高就业”[20]，但由于纽埃资源过于缺乏，没有出口贸易的条件；交通条件又非常恶劣，严重妨碍旅游业的发展，纽埃政府的尝试，终究是徒劳无功。为了让纽埃发展起来，纽埃公用事业局局长（Director of Utilities） Deve Talagi就表示纽埃政府在保持自治的同时，明确认定纽埃是“援助依赖国家”这一事实，[21]因此现在的纽埃乐于接受大量来自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等国的援助。

（二）纽埃曾是英国、新西兰的殖民地

1849年天主教文化进入纽埃。在此前的150年间，纽埃深受Tihamau国王史诗的影响。[22]纽埃国有国王、元首（Alaga-vakane-mua）及酋长的制度，[23]所有百姓在国王、酋长前必须要恭恭敬敬，[24]富有有西方的封建、阶级社会色彩。另一方面，却有一个强调民本主义的议会，力图为国民争取利益。[25]纽埃的制度，自成一格。文化方面，在任命国王时，国民会唱民歌。期间，其中一位高级酋长会用点了椰子油的叶子拍打国王的三遍，完成“受洗”礼（bathe）。[26]纽埃人的语言往往混杂着塔希提语、萨摩亚人语与毛利语。可见，纽埃有其独特的、多元的文化。

1849年，以基督教为代表的西方文化的入侵纽埃，极大地损害了殖民地国家的文化独立。1887年，纽埃国皇Giggeoe致信维多利亚女王，寻求英国保护，请求成为英国的附属国，成功保全国家及其文化。[27]1895年，英国正式托管纽埃。此后新西兰政府曾多次向英国女王提出托管纽埃的请求，直到1903年，英国终将纽埃转交予新西兰托管。[28]二战后，随着全球民族解放运动的兴起，新西兰顺势允许纽埃政治独立。1974年，新西兰议会通过宪法，允许纽埃政府独立。[29]

（三）纽埃人有一定的排外倾向

纽埃人普遍承认自己因为历史的原因有一定的排外倾向，而笔者在走进纽埃群体调研的过程中也经历了部分纽埃本地人与居民针对中国人的排外情绪。

笔者在2017年于Facebook加入一个纽埃人群组，群内几乎没有非澳洲、新西兰的外国人发言，只有小部分纽埃人对来自中国的笔者十分热情，大部分纽埃人则很不友善。事实上，笔者自2017年以来一直有与纽埃本地人与在新西兰纽埃人交流，至今已相互发送上千条信息。鉴于纽埃人口不足2000，在新西兰纽埃人也只有约30000人。[30]所以，笔者认为有必要舍弃一定的学术严谨性，通过网络访谈的方式进行学术调研，以下是笔者在观察后所得出的一些浅见。

纽埃人十分提防中国人，许多纽埃人质疑中国人研究纽埃的动机。笔者加入群组后立刻向群里的成员说明了自己是在北京大学在读的中国香港学生，一开始便明确表示进群目的是要向他们查询新西兰援助纽埃的动机、学习纽埃的特色。有在新西兰纽埃人立刻质疑这是一个“骗局”，[31]随后，有居民质疑笔者是想随随便便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一篇硕士或博士毕业论文的中国学生。[32]有居民则怀疑一个大学生写做调查的时候不应该依靠Facebook等在学术上不够严谨的方式查找资料，[33]有居民认为笔者“（对新西兰援助纽埃的原因）早已知道答案，是来管闲事的”，有的干脆跟笔者说“纽埃的事轮不到你（作为中国人）来问”[34]。当时更有来自新西兰的纽埃人搜索笔者的Facebook相簿中，由於当时相簿首页上显示了本人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经纬》[35]撰稿的照片，表示是从事传媒工作的记者而非学生。由于笔者进群时称自己为大学生，她的话在群内引起了误会，多为群友指控笔者是间谍与骗子，笔者在向他们解释前因后果，大部分组员并没有深究。笔者进一步解释是按照本科时比较政治课老师建议，才绞尽脑汁采访当地人或当地居民，一些成员回复笔者说“请转告你的授课教授（潘维）说纽埃并不是属于适合你们研究的小国群组”。[36]

经过一次次澄清，随着更深入的交流，笔者发现在新西兰纽埃人和本地人对中国的印象不太好是有外在与内在两层原因的。

外在原因方面，是因为在纽埃人的印象中，中国人曾在纽埃进行可疑的调研活动、过于强调实用主义、恶劣对待纽埃本地劳工、在提供援助时用了质量堪忧的材料。他们虽然承认大部分纽埃人有中国血统，[37]然而，由于当地居民发现“曾有几位中国人到了纽埃收集资料，但后来却突然间消失不见”，[38]他们因此起了疑心，某些居民甚至认为“他们是中国派过来的间谍”。[39]另外，鉴于近几年中国向纽埃提供不少援助，然而居民普遍认为中国人为纽埃修桥补路、开掘资源的原因是中国企业在顾及自身又或是为了中国的长远利益，采用的都是本国的材料与人才，没有惠及本地。[40]不少纽埃人觉得中国人过分强调实用主义，虽不至于贪婪但却欠缺人情味。[41]据本地人说，在当地聘用本地人施工时，还曾饿坏了一些本地工人。[42]在本地居民眼中，中方采用的钢铁的质量堪忧，“而新西兰人则比较慷慨，提供的物质的质量也比较高”。[43]上述事例恶化了中国在纽埃本地人或居民心目中的印象。

内在原因方面，纽埃人往往会提及有排外的历史原因。纽埃人曾是食人族，[44]所以直到库克船长来之前，来到纽埃的外人很快就会纽埃本地人被杀害。[45]同时，由于以前的纽埃跟外界不常接触[46]，他们害怕陌生的外来事物，这种害怕会转化为不假思索、无理的抗拒，所以纽埃人天然有仇外情绪（xenophobia）。[47]有本地人指这种文化上的传承导致至今依然有很大一部分纽埃人不愿意与其他人分享纽埃历史与文化，在调查的过程中，笔者注意到有一些纽埃人并不乐意回答相关问题。例如纽埃中学（Niue High School）的毕业生Lofa Misa和Sonia Shermaine Tafatu在笔者询问新西兰有何动机自1895年始积极向英国索取纽埃为自己的殖民地，并在1974年积极承担了向纽埃提供必要的军事、防务、外交及经济援助的义务时，就被他们要求退群，她们指笔者心里早有答案、好管闲事（Nosy）。实际上，笔者却是在阅读关于纽埃的一手、二手资料前，对纽埃几乎一无所知。[48]当然，也有一部分纽埃人则认为历史与文化就应该与多与分享、交流，不然“世上的人不会记得纽埃这个国家”，[49]并指出“新西兰对纽埃人很好，改变了这种仇外倾向”。他们还替笔者抱打不平，积极回答了笔者的提问。

二、新西兰援助纽埃的原因

纽埃曾是新西兰的殖民地，现在纽埃已独立成国，在政治、经济上却依旧依赖新西兰提供的援助。毋容置疑，纽埃在新西兰的援助下已发展为一个小型的旅游胜地。至于新西兰援助纽埃的原因，可谓众说纷纭，可堪玩味。

（一）履行协定论

在新西兰的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学习文化人类学（Cultural Anthropology）与太平洋研究（Pacific Studies）的纽埃人Alana Levi认为新西兰是为了履行协定才援助纽埃的。“自新西兰首相Sir Richard Seddon在1901年实际上‘占有’纽埃始，新西兰就一直在履行援助纽埃的协定。即便当时的纽埃并不能为新西兰提供有价值的资源，只能为英国跟新西兰提供少量的士兵。当时的新西兰一心一意地坚持推动殖民地化，因此愿意帮助无助的纽埃。”有见及此，Alana Levi认为新西兰援助纽埃不过是为了遵守协定，突显新西兰与纽埃两国之间的友谊。纽埃公用事业局局长（Director of Utilities） Deve Talagi也坚持新西兰只因遵守协定而援助纽埃，积极谈论新西兰的援助对纽埃起到的积极作用，基本上没有提及任何消极作用（详见本推送第三部分）。

“Niue was annexed by the Prime minister of NZ at the time, Sir Richard Seddon in 1901. From there NZ didn't really know what to do with us as we didn't offer much to their trading enterprise (unlike Samoa and Fiji.)… Around 1964 we were offered (alongside with the Cook Islands) the decision to choose our governmental status... Niue on the other hand decided not to choose remaining a colony of NZ. This made NZ feel like they were being held back by the outdated colonial era - also feeling the pressure to get rid of all their colonies from the bigger countries such as the UK and US. In 1974, Niue was asked again, this time following the path of the Cook Islands and going for Self-government with free association with NZ. … From the day of Richard annexed Niue till now, they have helped fund our island. In some way I think it's because of the agreement rather than friendship that our countries share.”[50]

（二）民族解放论

在新西兰纽埃人Temson Simeki Snr则指出新西兰之所以援助纽埃是为避免澳洲继续控制纽埃,希望确保纽埃的独立。

“Niue, Cook Islands and Tokelau signed under NZ to stop it from becoming an Australian state thanks to Queen Victoria and Richard Seddon NZ gives them foreign aid you are inquiring about…. （They do it for） independence”[51]

事实上，新西兰自己也曾是殖民地，当初确实有积极为纽埃争取自治权。对一个殖民地来说，拥有自己的殖民地是体现自治的体现。在历史上，新西兰一直要求自治与独立，例如随着1894年新西兰新政府的成立,新西兰政府曾向英国索取属于自己的殖民地。“随着新西兰在1905年获得了纽埃，新西兰终究获得了独立的保证”，[52]于1907年正式成为了自治区，并在1947年独立。因此，笔者认为，在历史上新西兰与纽埃曾经建立了一种相互确保独立自治的关系。

（三）帮助周边国家论

纽埃政府公务员Rhonda Tiakia相信是因为新西兰离纽埃比较近，比英国要近得多，而新西兰与英国关系非常好，新西兰政府希望为英国分担管理殖民地的压力，所以主动提出要接管纽埃。另外，在新西兰纽埃人Haren Russel和Samson Makaea也认同英国当时是为了减少负担才将纽埃“托付”给新西兰。

 “And it's pretty ridiculous for GB to continue to protect us when NZ is closer.”[53] England later "annexed" Niue under New Zealand administration much to the chagrin of the Niuean people! England as usual renegued on its promise and handed us over to NZ because it was closer!”[54]

（四）国家利益论

新西兰除了为了获得自治权而援助纽埃外，也有学者认为纽埃在试图通过援助纽埃谋求在纽埃“专属经济区”的利益。随着《海洋法公约》与1994年11月生效，领土周边12海里的海洋可被划成“领海”，领海外缘以外的200海里的海洋也成为了“专属经济区”，[55]岛屿所属国就享有这里海域中和大陆架上的生物和非生物资源及其他利益。[56]不少沿海国家确实为了扩大其管辖范围,加紧了对小岛国的控制，纽埃理论上也能为新西兰提供更多资源。通过为纽埃发放“慈善救济”的对象，在纽埃的“专属经济区”分一杯羹。尤重要者，纽埃位于南极附近，获得更多的“经济专属区”意味着可以加强新西兰对南极的影响力。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新西兰与南极也邻近，本就非常关注南极的利益，例如它在2006年曾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出接管环绕新西兰领土专属经济区以外170万平方公里的海底大陆架的申请。[57]新西兰学者安玛丽·布蕾迪政治学家就表示“新西兰的南极活动带给该国以一定的国际地位与威望…新西兰将南极视为‘国家资产’,它赋予了新西兰与其他国家打交道时十分必要的筹码”。[58]鉴于援助纽埃也能间接地增加对南极的影响力，新西兰也援助纽埃的强烈动机。

但纽埃本地人与居民普遍反感这种国家利益说，他们并不觉得新西兰希望通过援助纽埃谋求在纽埃的“专属经济区”或在南极的利益。新西兰居民Haiheme Simeki指出纽埃“经济专属区”里虽然有丰富的海产资源，但是“新西兰并没有在纽埃的海域捕鱼，只有游客在纽埃旅游的时候会在那里钓鱼”。另一方面，“新西兰本来就离南极近，没必要”，所以就算新西兰增加对纽埃的“专属经济区”的影响力，也无法增加它对南极的影响力。综上所述，纽埃人普遍认为，新西兰并非贪图纽埃的资源或专属经济区。正如同新西兰居住的纽埃人Haiheme Simeki所说般，他不希望谈阴谋论，他只知道“新西兰对纽埃很好” （NZ has been good to Niue）。

“Is this research of yours got anything to do with the rich resources of fish in our 200 miles’ zone? NZ has taken no fish from Niue apart from what the visitors catch when they fly over for a holiday. And Antarctica is way down south, NZ is closer to it than Niue.”[59] “NZ has gained nothing from Niue's EEZ”[60].

有趣的是，笔者注意到许多纽埃人会一方面认同纽埃是“援助依赖国家”，另一方面强调新西兰帮助纽埃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帮助自己，因为纽埃基本上只跟新西兰有经济上的来往，纽埃的航线与海运路线基本上都是通往新西兰的，所以这些金钱、资源等最终还是会回到新西兰，所以认为援助纽埃符合新西兰的国家利益。

“for all intents and purposes NZ is Niue's only trading partner by virtue of the limited airlines and shipping (NZ exclusively). So any aid from anywhere generally finds its way back to NZ.”[61]

因为上述的多种原因，纽埃确实获得了大量外援。纽埃全球贸易往来中，尤其是在旅游、邮票销售、农产品出口等方面，通过关税、配额、补贴等方式享受贸易伙伴特殊的优惠；[62]新西兰还为纽埃政府提供民用航空服务，同时积极发展纽埃的旅游产业。[63]2006年，以新西兰为主，纽埃、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三国共同成立了“纽埃国际信托基金”，[64]该基金致力于帮助纽埃政府平衡财政收支。新西兰的援助，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纽埃国内的财政问题，也使纽埃成为了颇富裕的小国。

三、新西兰外援对纽埃的直接影响

承上，纽埃在接受新西兰的援助后无疑变得越来越发达。与此同时，由于新西兰的生活条件比纽埃好，而且允许纽埃国民移民，大量纽埃国民离乡别，前往澳洲、新西兰等发达国家以追求更好的生活。结果，纽埃在依赖新西兰保护与援助的同时，渐渐被同化。当初，纽埃通过寻求英国协助以避免国家、文化灭绝，现在却因人口流失面临身份认同、文化消亡等等危机，不免让人感到唏嘘。

（一）提高纽埃人的物质生活水平

为了解新西兰援助对纽埃的影响，笔者联络了纽埃公用事业局局长（Director of Utilities） Deve Talagi，得到他详细的答复。

图3.1 公用事业局局长的回信（本人已同意公开）

根据图1的回信，Deve Talagi局长认为新西兰的援助非常有效。在新西兰的帮助下，纽埃的基建设施远胜周边的岛国，而且也改善了纽埃本土没有干净水源、缺乏能源等诸多影响民生的问题。“现在纽埃政府能为居民提供24小时全天候的水、电，净化系统无处不在”“纽埃到处都有电视与网络，非常便利”。另外，纽埃政府还为本国青年提供大学前的免费义务教育，更会为准备升读大学的纽埃人提供奖学金。医疗方面，国民可获免费的医疗服务。“现在，纽埃上的所有建筑以及道路都是严格按照新西兰以及澳大利亚的标准建造的，因此交通已经相对发达”。可见，新西兰的援助大幅度提高了纽埃国民的生活水平，纽埃已由不适合居住的地方，脱变为一个配套齐全的发达小国、旅游胜地。而由于纽埃的人口不过1600余人，政府人员的工作量理论上十分有限，国民可随时打电话给政府，让他们回答自己的问题。

图3.2 在纽埃政府官网上可以轻易搜索到政府官员名单

（二）诱发纽埃的移民潮与人口流失

纽埃的人口“从20世纪60年代的5000多人，锐减到目前的1000多人。”[65]，由于双重国籍的政策为纽埃人移民新西兰提供了便利条件，而且新西兰的土壤、资源、交通、就业条件与教育均远胜纽埃。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为了得到更好的工作、为了子女得到更好的教育，不少纽埃人举家迁往新西兰。举例来说，在20世纪40年代，新西兰政府针对纽埃国民提供了大量就业机遇，就曾促成了纽埃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移民。[66]此外，纽埃政府的职业政策也鼓励、促使纽埃人移居海外。按照纽埃政府的规定，只有受过一定教育的纽埃人才能在纽埃政府内任职。而教育水平较低的人，在纽埃国内并没有可靠的工作保障，这导致教育水平不高的纽埃人纷纷离开祖国，移居新西兰。[67]在实际利益面前，纽埃人宁可离乡别井。参考2006年的官方数据，新西兰出生的纽埃人已经占所有纽埃人的74%（16275人）。[68]

（三）导致政治制度与文明衰落

由于纽埃接受了大量来自以新西兰为首的发达国家的资助，这些援助方在改善了本国人民生活质量的同时，不免会有意无意地传入了自己的文化。而随着对外国依赖性的增强，纽埃人的身份认同可谓荡然无存。根据新西兰统计局最新（2006年）的报告显示，只剩下25%（5190人）在新西兰居住的纽埃人能够用纽埃语与纽埃本地人沟通。[69]而货币作为国家主权的一部分，纽埃币却已被新西兰币与美金所替代。“与新西兰等国的（经贸）合作，（不免）使纽埃本国的货币在纽埃生活中居于次要地位，新西兰元和美元却成了纽埃流行的币种”。[70]访谈中，有本地人戏称纽埃币已成为纪念币，又或是一种文化象征，小榄菊展发行纪念币就是其中一种证据。[71]

另外，“除了法律上的独立之外，在政治、经济生活中采用殖民时期宗主国的政治、经济模式，依赖前宗主国，严重影响着纽埃独立的民族意识形态的形成”。[72]纽埃的传统政治制度，已被西方制度所取代。本文第一部分所介绍的“受洗”礼、酋长阶级、本地议会也在纽埃独立后，被西方的一院制、1984年所建立的新议会及随之而来的西式议会政治所替代。国王自然也被总理取代，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当时兼任纽埃国家元首，早已被彻底“西化”。

同时，纽埃本地宗教也已濒临消亡。按照2006年的官方数据，在新西兰有70%的纽埃人(14,739人)信教，其中约96%相信天主教（14,112人）。[73]而从前，纽埃本土的居民中则有近8成的人信奉埃克利西亚纽埃教，纽埃本土的传统信仰显然在消逝。[74]总结而言，纽埃的货币、制度、语言和宗教已经衰落，纽埃人对自己祖国的身份认同已聊胜于无。

（四）打消纽埃政府自给自足的念头

纽埃政府已失去在物资上自给自足的念头。纽埃资源缺乏，在原料方面本来无法自给自足，在新西兰的帮助下却成为一个颇发达的国家，新西兰与纽埃的官方和民间关系又十分友好，在物资上已经没有追求自给自足的必要。在全球化时代，科技日新月异，物质文明的发展一日千里，第三产业冒起，人的需求、追求也就越来越多。诚如比较政治学者潘维所提及般，“那怕国家庞大到如中国和美国的地步，也不可能在‘自给自足’了”。[75]何况“消费品空前丰富，物质短缺感也就空前强烈”[76]。在这种情况下，纽埃政府只会越来越缺乏自给自足的动机，纽埃国民也只会日益依赖新西兰的资源。

双重国籍也打消了纽埃在人才上自给自足的念头。现代的交通允许纽埃人便利地到各国留学并学习不同的知识与技能。理论上，他们学成归来后可为本国补苴罅漏，使得纽埃在第三产业、前沿科技方面实现自给自足，继而为本国国民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传授技术与专业知识。然而实践证明，他们在新西兰或其他国家所学到的知识在纽埃却无用武之地。在海外留学的纽埃人抱怨：“因为纽埃政府需要集多种技能于一身的工作人员，并且在提供就业机会时倾向于优先考虑纽埃本土培养的人才”。[77]接受专业培训和高等教育的他们因在纽埃无利可图，放弃回国，从而导致纽埃严重缺乏医疗及其他高技术含量行业人员。在第三产业为主流产业的今天，纽埃失去赚取大量“无形财富”的良机，这些留学海外的精英也没有机会在纽埃国内传授他们的知识，严重制约纽埃的经济与教育发展。但是纽埃确实也没有动机培养多领域的人才，毕竟目前的人口限制了这个国家的发展机遇。实际上，人口稀少的纽埃只需要1所小学和1所高中，仅能容纳约200名学生，[78]培养的本地人才数量十分有限，也不可能培养各个领域的人才，实际上也不需要留学海外的人才返回纽埃为本地人服务，因为有双重国籍的本地人大可随时去新西兰享受这些服务，为他们提供稳定的工作。最终，有体力和能力移居新西兰的纽埃人还是会离乡别井，本地青年还是人口骤降，人才还是会缺乏自给自足的动力。而纽埃在缺乏劳动力的大前提下，资源上又难以自给自足，已经形成一种几乎不可终止的恶性循环。

四、总结

综上所述，纽埃因缺乏资源，必须在政治、经济上依赖大国的援助。新西兰为纽埃提供外援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客观事实是纽埃在新西兰的援助下，今天纽埃的建设、公用事业才可圈可点。然而，新西兰的优惠措施间接导致纽埃的货币、制度、语言和宗教衰落，纽埃国民的身份认同感因而骤降。双重国籍以及新西兰的优势导致本地人大多前往新西兰发展，人口老化、人才凋零等社会问题接踵而至。而在访谈的过程中，笔者发现绝大部分纽埃人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而且普遍认为新西兰对纽埃和纽埃人很好。

笔者针对纽埃的研究也侧面反映了我们未有在纽埃说好“中国故事”，中国在纽埃的研究与为纽埃提供的援助却使得部分纽埃人感到反感，在当地留下了“中国提供的钢铁质量欠佳”“中国企业压榨了劳工”“中国人十分强调实用主义”等印象。也因此，尽管中国官方有与纽埃建立友好的官方关系，纽埃人对中国、中国外援的观感较差。未来应基于这些发现，调整提供援助、进行实地考察时的细节，多为纽埃当地人着想。

（作者：李冠儒，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东京大学公共政策大学院双硕士项目研究生。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注释：

[1] 李清：《习近平会见纽埃总理塔拉吉》， 2014年11月22日发布，北京新华社，中国，<http://news.xinhuanet.com/photo/2014-11/22/c_127240952.htm>，2022年3月9日阅。

[2]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2, 1902.

[3]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4页。

[4] 任翀：《天堂小岛纽埃 远离尘世喧嚣》，《解放日报》，2010年10月20日第3版。

[5]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4页。

[6] Niue Tourism Office,” Why should I visit Niue?”, http://www.niueisland.com/why-niue/, accessed on 19 May, 2022.

[7] United Nations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Population Division. http://www.worldometers.info/world-population/niue-population/

[8]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9] ADB, “Niue: Country Classification”, ADB Policy Paper, October 2021, https://www.adb.org/sites/default/files/institutional-document/752631/niue-country-classification.pdf, accessed on 9 March, 2022.

[10] Statistic Times, "Projected GDP per capita Ranking", Statistics Times, 28 October 2021, https://statisticstimes.com/economy/projected-world-gdp-capita-ranking.php, accessed on 9 March, 2022.

[11]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2, 1902, pp. 84.

[12] 同上，第101-104页。

[13] 同上，第88-89页。

[14] 同上，第105-106页。

[15] 罗笑波、单彭义：《几种中国蔬菜在纽埃(南太平洋)种植的性状表现》，《世界农业》，2007年10期，第63页。

[16]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2, 1902, pp. 94.

[17]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4页。

[18]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2, 1902, pp. 85-87.

[19]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20]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21] 笔者通过电邮请求Deve Talagi局长阐述纽埃与新西兰的关系，他表示“Niue looks after our own affairs, and we are AID dependent….”

[22]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3, 1902, pp. 171.

[23]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3, 1902, pp. 171-175.

[24]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3, 1902, pp. 177.

[25]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3, 1902, pp. 175.

[26] S. Percy Smith, “NIUĒ ISLAND, AND ITS PEOPLE”. The Journal of the Polynesian Society，Vol. 11, No. 3, 1902, pp. 174.

[27]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4页。

[28]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4页。

[29]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4页。

[30] New Zealand Foreign Affairs & Trade, "Niue is situated in the South Pacific between Tonga, Samoa and Cook Islands. Its land area is 260 square km and its population is around 1,700.", New Zealand Foreign Affairs & Trade, 2018, https://www.mfat.govt.nz/en/countries-and-regions/australia-and-pacific/niue/new-zealand-high-commission-to-niue/about-niue/, accessed on 9 March, 2022.

[31] 原文为“Bloody Scam.”

[32] 原文为“Whose benefit out of your thesis mate. N why Niue not your own turf although you speaks great England ,bottom line it's only for your own gain in the academic field you just want easy way out for MA or Ph.D. get a grip n go elsewhere, I wish you guys stop feeding him with info on Niue.”

[33] 原文为“Facebook would not be an appropriate medium to use for your research.”

[34] 原文为“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 and piss off.”

[35] 笔者曾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新闻中心《经纬》编辑部部长，2017年时任《经纬》秋季刊执行主编。

[36] 原文为“Tell your professor that Niue island does not fit in your group of small countries.”

[37] 原文为“Lots of Niuean who are part Chinese..”，“My mum's ancestry is Chinese as well as Niue & Tahitian & Samoan”

[38] 原文为“Not in the 80s my apologies in the year 2000 and they left 2001.”，“there are few who came do their thesis on Niue n hello vanished from our soils”, “Your government didn't send them so they can fail. There were about 6-8 of them studying in Niue. They left Niue on January 2001”

[39] 原文为“…they may have been spies?”

[40] 原文为“Chinese aid projects where they tend to supply their own expertise and materials…”

[41] 原文为“Well not greedy but pragmatic from the Chinese perspective.”

[42] 原文为.“Maybe improving now but a stigma has been created by projects gone wrong in the past (eg Rarotonga courthouse and police station with anecdotal reports of starving workers)”

[43] 原文为Aaron Leaman, “Chinese steel fails strength test”. Stuff. 1 June 2016, accessed on 3 June, 2021. <http://www.stuff.co.nz/business/industries/80635517/chinese-steel-fails-strength-test>

[44] 原文为“I think back then, the interest was our history, cannibalism, do we still have thee odd nibble here and there, hahaha”

[45] 原文为look at the history of any foreigner's who attempted to penetrate our island..extinguished immediately on setting foot on the land!

[46] 原文为it is the effects of isolation for too long

[47] 原文为“the fear of strangers or people different to them”. The most telling symptom of xenophobia is knee-jerk paranoia were people refuse to think things through before commenting.

[48] 原文为“Niue culture remains our property. It will never go away..becos (because) we live here to ensure it stays that way..”

[49] 原文为“History stays alive when it is shared and spoken about through our island and the rest of the world....

Why? So that when the Niuean culture finally becomes endanger or even extinct no one will know we even existed. Of course, the knowledge of our history and traditions must stay strong within our own culture, but there in no harm in allowing others to learn about it.”

[50] 笔者的采访记录。

[51] 笔者的采访记录。

[52] 格温·瑞安、傅灿邦：《新西兰史话——从殖民地到独立国》，南充师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年01期，第71页。

[53] 笔者的采访记录。

[54] 笔者的采访记录。

[55] 潘维：《比较政治学理论与方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3月版，第226页。

[56] 弟士：《荒岛引起的国际纠纷》，《海洋世界》1996年05期，第12页。

[57] [新西兰]安玛丽·布蕾迪：《新西兰与南极》，《中国海洋大学学报》2010年第4期，第2页。

[58] [新西兰]安玛丽·布蕾迪：《新西兰与南极》，《中国海洋大学学报》2010年第4期，第5页。

[59] 笔者的采访记录。

[60] 笔者的采访记录。

[61] 笔者的采访记录。

[62]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63]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64]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65]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3页

[66]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6页

[67]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7页

[68] Statistic New Zealand, “Niuean People in New Zealand”, http://www.stats.govt.nz/~/media/Statistics/Census/2006-reports/Pacific%20Profiles/Niuean-Profile-updated-May2008.pdf, Revised in May, 2008, pp.5.

[69] 同上。

[70]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5页。

[71] 何腾江：《纽埃首次为小榄菊展发行纪念币》，《中山日报》，2007年9月4日。

[72]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5页。

[73] Statistics New Zealand. Pacific Peoples, 2006 Census of Population and Dwellings. Wellington.

[74]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7页。

[75] 潘维，《信仰人民——中国共产党与中国政治传统》，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4月版，第49页。

[76] 潘维，《信仰人民——中国共产党与中国政治传统》，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4月版，第124页。

[77]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7页。

[78] 刘风山：《纽埃的社会变迁及其民族文化的迷失》，《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22卷第11期，第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