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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斑比》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成人味的书
【编者按】
《小鹿斑比》是迪士尼动画片中广为人知的经典之作,动画形象可爱甜美,整体风格非常温柔,其原著也向来被视为儿童文学的经典之作,但曾获紫式部文学奖、直木奖、川端康成文学奖的日本作家江国香织却认为“在整个儿童书架上,《小鹿斑比》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成人味的书”,是一部描写野生动物日常的生与死的故事,既不含糊,也不感伤。
本文原题为《关于〈小鹿斑比〉的事》,选自江国香织散文集《下雨天一个人在家》,由澎湃新闻经新经典文化授权发布。
所谓成人味,即挺直腰板,不撒娇不献媚。换言之就是我行我素。所谓有成人味的书,只消翻上几页,便能感受到其中有独特的时间在流淌。仅仅是排列在书架上,便能生出深深的安心。
《小鹿斑比》在书店归类在儿童书架,但是在整个儿童书架上,《小鹿斑比》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成人味的书。倘若有人觉得意外,那也许是因为迪士尼动画片的可爱印象太强烈。我完全习惯了迪士尼的斑比(不仅绘本和电影,我甚至还拥有迪士尼斑比图案的玩具和一套餐具。盘子、茶壶都是有纤细美腿的可爱的斑比,尾巴上蝴蝶在飞舞),第一次阅读真正的《斑比》之后,大吃一惊。从个人的角度而言,我非常喜欢沃尔特·迪士尼,但是不得不承认,迪士尼的斑比与沙顿的斑比完全不同,从歪曲原作的风格方面来看,不得不说迪士尼罪孽深重。
正如副标题“森林的故事”所昭示的,《斑比》是一部描写野生动物日常的生与死的故事,同时也描述了小鹿的成长。不,不是同时,而是在那之前。每种动物的描写都非常写实。比如松鼠是这样的:“松鼠非常礼貌,风度翩翩,爱说话,而且能精彩地做体操、攀登、跳跃。看到松鼠不时地调节身体的平衡,斑比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松鼠即便在说话时,也若无其事地在光溜溜的树干上忽上忽下,还笔直地坐在摇摇晃晃的枝干上,优美地高高翘起毛茸茸的尾巴,轻松地倚靠在上面,露出雪白的胸脯,小小的前爪潇洒地动来动去,小巧的脑袋东张西望,快活的双眼微笑着,口若悬河地说些诙谐有趣的话。”甚至他们交谈的细枝末节里,也流露出动物们的社会立场、异类之间的力量关系以及处事哲学。即便用通俗的语言淡淡地道来,沙顿的观察也丝毫没有含糊。看看松鼠被貂咬死、漂亮坚强极受欢迎的野鸡被狐狸撕裂、暴躁的红角鸮把鼷鼠啄碎后吃掉等清晰的描写,便清楚这一点。这些描写毫无伤感,让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从斑比的成长故事这个侧面来看,也完全可以这么说。沙顿并没有仅仅描写因为长出角来而自豪的心情。为长角感到自豪,同时也将遭受被其他雄鹿欺负的痛苦,也必然会对雌鹿的气息感到兴奋,进而甚至说:“你一定明白,我知道,我感觉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喜欢你,已经到了发狂的地步,费琳。所以这次你得说清楚,你究竟是否喜欢我……”面对如此热情追求的恋人,一旦时机成熟,便轻描淡写地描述道:“仅仅这些,他已经无法充分得到满足。”当费琳问他:“为什么?已经不愿待在我身边了?”他却答道:“我不得不独自一人了。”“我觉得已经说了许多安慰的话。那些话听上去带有薄情的余音,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于是,费琳终于(也是这本书中我尤为喜欢的场面)注视着斑比,用轻微的声音问:“你,还爱着我吗?”斑比也用同样轻微的声音回答:“不知道。”
对于举重若轻地描绘出这种场面的沙顿,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斑比和费琳的故事之前,通过他们父母的身影,沙顿已经对野鹿的配对进行了简洁冷静的描写。“父亲们”一词出现了无数次。父亲们!与母亲共同生活的小鹿们眺望着远处的雄鹿群,将他们统统称为“父亲们”,表达敬爱和畏惧。至于哪一头才是亲生的父亲,在此全然不成问题。)
译者在后记中写道:沙顿是出生在布达佩斯的诗人,除《斑比》之外还写过几部其他动物的故事。而我只读过《斑比》,至于沙顿是位诗人,这只需读上一本就足以明白。有生以来第一次涉猎写到草原、白雪的文章,以及对“神秘的黑暗力量”的描写等等,到处点缀着诗的力量、诗的要素,恰是这本书最大的魅力所在。像“斑比走出洞穴,活着就是美好的”这些出众的佳句,毫不费力地就可以从书中找出许多来。
《下雨天一个人在家》,[日]江国香织著,张乐风、赵峻、李洁译,南海出版公司2017年2月。- 报料热线: 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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