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镍”疯涨：中国最大民营钢企遭遇“世纪逼空”

出品｜大摩财经

活久见！金属镍上演“妖镍”行情。

3月7日，伦敦金属交易所（LME）镍期货暴涨76%，至50905美元/吨，为2007年6月以来最高水平。3月8日继续疯涨100%，突破10万美元/吨的历史高位，随后LME镍交易被紧急叫停。

疯涨的“妖镍”，让一家低调的温州民企猝不及防地被推至聚光灯下。

市场传闻，世界500强之一、中国最大的民营钢企青山控股因持有大量LME镍空头头寸，在最新的“妖镍”多空之战中，成为海外多头围攻的集火点。市场消息称，昨夜“妖镍”大涨系青山控股20万吨空头头寸被逼仓。彭博引述知情人士称，目前青山控股的确切损失尚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其直接持有的LME镍的空头头寸约为10万吨。考虑到通过中介机构持有的头寸，其空头头寸可能会更大。

镍金属过去广泛用于不锈钢冶炼，随着新能源汽车行业兴起，镍作为三元锂电池的上游材料成为各大动力电池生产者争抢的资源。三元锂电池的上游材料中，镍在总成本中占比近30%，高镍、超高镍电池占比更高。

市场观点认为，近期镍价翻涌的主要原因是俄乌地缘争端导致的俄镍供应紧张，但一夜之间镍价飞涨，更主要是受资本博弈和挤仓影响，短期镍价表现已经完全脱离基本面的上涨行情。

3月8日，LME先是取消所有英国时间3月8日凌晨0点后的在场外和LME select屏幕交易系统执行的镍交易，晚间再度宣布停盘，目前并未确定何时恢复交易。

这场激烈的“多空对决”中，并未上市却位居世界500强、平时很少见诸报端的青山控股，也逐渐被掀开了神秘面纱。

低调的世界500强

青山控股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的温州，由现年64岁的项光达和59岁的张积敏共同创立，创业早期主要经营汽车门窗进而发展至不锈钢领域。1998年，浙江青山特钢创立，中国不锈钢行业开启了“青山时代”。“青山”二字一是厂址在青山村，二是取自“咬定青山不放松”之意。凭借世纪之交的基建热潮，青山特钢很快发展壮大。

青山控股是中国最大的民营钢铁企业。2021中国民营企业500强中，青山控股以2929亿元营收排在第14位。而在2021年8月披露的《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中，青山控股以424.5亿美元营收排在第279位，超过沙钢。

值得一提的是，青山控股的家族色彩浓厚。两位创始人项光达和张积敏本就是亲戚关系，目前项光达直接、间接持有青山控股48.45%股权，张积敏持股6.19%。除此之外，项光达的弟弟项光通、以及项氏家族成员项秉雪、项海燕等亦持有持股。

青山控股并未上市，创始人项光达的具体财富也难以衡量。2021年胡润中国百富榜上，项光达以265亿元位居第235位。

由于镍广泛应用于不锈钢产业，不锈钢行业巨头青山控股也是最早一批布局镍矿的国内企业，据中信建投统计，2020年青山控股拥有全球18%的镍市场份额。

2009年，青山控股旗下公司鼎信投资与印尼本土八星集团合资成立印尼苏拉威西矿业投资有限公司，其中鼎信投资持有该合资企业50.35%股权。该合资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开采位于苏拉威西岛上约4.7万公顷的镍矿资源。2013年后，双方合作升级，共同在苏拉威西岛出资成立设中国-印尼综合产业园青山园区（又称“莫罗瓦利工业园”）。其中，鼎信投资拥有园区49.69%的股权，苏拉威西矿业投资持有25%的股权，八星集团持有25.31%的股权。

据公开报道，截至2018年莫罗瓦利工业园总投资已经达到80亿美元。该工业园区总规划面积逾2000公顷，是“一带一路”倡议落地印尼的重点项目。后续为锁定镍供应前来的华友钴业、广东邦普、亿纬锂能、格林美等均在莫罗瓦利工业园建厂或追加投资。

由于这批中资企业均没有印尼当地采矿权，因此在印尼的投资都免不了被青山控股分一杯羹。据财新报道，青山控股为中资企业提供土地、码头和道路等基础设施，作为交换，前往投资建厂的中国企业须让渡一部分合资企业股权给青山控股。

2018年9月，青山控股联手宁德时代与格林美成立合资公司，总投资约18.5亿元，计划年产5万吨高镍动力三元材料用前驱体原料和2万吨三元正极材料。此次合作后，青山正式成为宁德时代的第一供应商。

手握稀缺镍资源的青山控股并不想只扮演电池巨头的供应商。2017年，青山控股成立电池公司瑞浦能源，成立仅有三年、二期工厂尚未完工的2020年6月，瑞浦能源单月锂电池装机量已经进入中国前五。

瑞浦能源能高位出道的核心是青山控股打通的镍产业链条。青山控股将电池产业链的上游镍原料到电池前驱体全部打通，已经成为国内新能源汽车电池产业绕不开的存在。今年2月，瑞浦能源完成22亿元的产业轮融资，领投方上汽集团已经成为瑞浦能源最大的外部战略投资者。

值得一提的是，在动力电池领域分一杯羹后，青山控股对于新能源汽车行业也表示出极大的兴趣。2020年12月底，青山控股与徐工集团投资55亿共建了新能源产业基地，该基地从事项目就包括新能源汽车的整车研发生产。

“妖镍”风暴

为对冲风险，青山控股长期在LME镍品种上做空套保，而近日俄乌局势的变化给了海外巨头狙击的机会。中国最大的镍矿贸易商力勤资源掌舵人蔡建勇将昨晚的“逼空战”视为海外资本对中国镍产业的“布局周密的猎杀行动”。

有媒体引述知情人士称，青山控股在印尼镍的生产成本低于每吨10000美元，而LME镍的基准价格超过23000美元。今年2月，彭博社报道称，项光达和相关的生意伙伴已经在镍衍生品市场上积累了大量空头头寸用来对冲他们在镍生产过程中可能的价格下跌的风险。彼时，LME数据显示，有一名身份不详的镍库存持货商，持有至少LME镍一半的库存。

“多空对决”不止一次在青山控股身上上演。2021年3月初，青山宣布其向华友钴业和中伟股份供应10万吨高冰镍，这意味着青山可将产能过剩的不锈钢用镍生产产能转为供应紧张的电池用镍，引起市场对镍供过于求的预期，LME镍当月跌幅达15%。

青山位于印尼的首条高冰镍生产线于去年12月正式投产，今年1月首批装船量仅500吨的高冰镍从印尼发运国内后，沪镍暴跌近7%，LME镍也出现明显回落。

目前尚不清楚镍价上涨对青山控股的持仓产生多大风险。但可以肯定的是，LME镍在3月7日单日创下近80%涨幅，给其带来巨额的资金压力。市场关心的是，青山控股将如何应对？

根据LME出台的新规，无法交割的空头头寸可以递延。这意味着，青山控股无法按期交货的空头可以按规定向后延期。不过本次规则调整没有明确递延的时间，业内人士认为实际效用有待商榷，“如果只递延个一周半周，无济于事”，但如果可以递延较长时间，将会把“逼空战”变为“持久战”。

就目前而言，还没有迹象表明镍价格会下跌，青山控股想通过展期交割来止损的难度很大。高盛集团上个月预测，今年镍需求将超过供应3万吨，高于早先估计的1.3万吨。

对于青山来说，当务之急是解决镍价暴涨带来的空头保证金加剧。期货交易的保证金一般为10%，随着期货涨价空头头寸急需追加保证金，若所需补充资金过多，无力追加，则会被交易所强制平仓，承担巨额亏损。

此前有消息称，LME允许青山控股的经纪商建银国际延后补缴保证金，据彭博随后报道，这部分追加保证金已经支付。

3月8日，LME公告将推迟原定于2022年3月9日交割的所有现货镍合约的交割。LME的这一系列举动，被市场解读为替青山控股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LME镍期货中可交割的是纯度高于99.8%的纯镍，青山控股的直接产品镍铁和高冰镍无法在LME直接交易，如果不能展期，只能通过另行生产或从现货市场购入来完成交割。但如果有足够的时间，青山控股可以把镍铁、高冰镍转生产为纯镍交货。

不过，根据彭博最新报道，青山控股直接持仓中已经有部分空头头寸被平仓，并正在考虑是否完全退出这场“妖镍”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