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转星移人事变：论喝茶，我们到底该跟古人学些什么？

原创 观复文化 观复博物馆

▲观复博物馆创制【锔瓷金虎问泉杯】

午后宜清饮，一杯问古人，一杯问来者……

如果从中国历史长河中寻件虽形式多变，却韵转千年的美事来谈，茶事必在首选。

从唐人煎茶、宋代点茶到明清的瀹茶清饮，其形式、饮法之变已天翻地覆，正如明人文震亨在其《长物志》中的述说：

古今论茶事者，无虑数十家，若鸿渐（陆羽）之《经》，君谟（蔡襄）之《录》，可为尽善。然其时法，用熟碾为丸、为挺，故所称有“龙凤团”、“小龙团”、“密云龙”、“瑞云翔龙”。至宣和间，始以茶色白者为贵。漕臣郑可闻始创为银丝水芽，以茶剔叶取心，清泉渍之，去龙脑诸香，惟新小龙蜿蜒其上，称“龙团胜雪”。当时以为不更之法，而吾朝所尚又不同。其烹试之法，亦与前人异。然简便异常，天趣悉备，可谓尽茶之味矣。而至于洗茶、候汤、择器，皆各有法，宁特侈言乌府、云屯等目而已哉。

▲元 赵原 《陆羽烹茶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看历代茶画，可知历代茶法所相异，饮趣却同

纵观历代，虽饮茶法一直随着朝代更迭、贵族阶层风尚的改变而变，而国人饮茶的清趣却一直保持着惊人的统一性，这种统一性多表现于对待饮茶一事的态度上：在哪里饮、与何人饮、饮茶宜何事、如何饮法等。

从最小的“术”说起，比如用水，便可见一般。

茶仙唐人陆羽在《茶经》中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江州刺史张又新写了《煎茶水记》，记下陆羽口授的天下二十水：

庐山康王谷水廉水第一，无锡县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峡州扇子山下有石，然泄水独清冷状如龟形，俗云‘虾蟆口水’第四，苏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庐山招贤寺下方桥潭水第六，扬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西东瀑布水第八，唐州柏岩县淮水源第九，庐州龙池山顾水第十，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十一，扬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汉江金州上游中零水第十三，归州玉虚洞下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关西洛水第十五，吴松江水第十六，天台水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郴州圆泉水第十八，桐庐岩陵滩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

▲明 沈贞 《竹炉山房图》（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

竹庐山房地处江苏无锡的惠山寺，即天下第二水“惠山寺石泉”之处，从唐到明，茶事三迁，而水，却还是要用茶仙评过的水。

后人对饮茶之水多循之。如宋代茶博士蔡襄斗茶输给好友苏舜元的茶史公案。此事在《嘉祐杂志》中有详载：

“苏才翁尝与蔡君谟斗茶，蔡茶精，用惠山泉，苏茶劣，改用竹沥水煎，遂能取胜。天台竹沥水，彼人砍竹梢，屈而取之盈甕）。若以他水杂之，则亟败。

惠山泉乃茶仙所列第二名水，而输给颇有文人清高境界的竹沥水，则更证后者境界之高远；清代乾隆帝茶室遍布行宫，其中的竹炉山房便是按照惠山寺竹炉山房听松庵构筑的，可见对此名泉之向往。

再如《红楼梦》“栊翠庵茶品梅花雪”这一经典桥段，妙玉用“旧年蠲的雨水”招待贾母老太太，却用“梅花上的雪”招待宝钗、黛玉、宝玉三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可谓一盏茶中心事立现。

▲红楼梦这一情节，需细细体会，另附上原文中妙玉对梅花雪的解读（暨林怼怼的一次严重被怼）：

“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

好家伙，奉给贾母的，竟是自己吃不得的“轻浮之水”，啧啧啧~

以小见大，既然饮茶的方式已经改变，为何人们还嗜陆羽列出之名泉、尚宋人茶事之文雅呢？因茶事不仅仅是喝茶之事，更是“幽人之趣”。

大生活家文震亨最懂这“幽人之趣”，所谓：

构一斗室，相傍山斋，内设茶具，教一小童专主茶役，以供长日清谈，寒宵兀坐。幽人首务，不可少废者

你看，茶事更是一种风雅的生活方式。

▲明 文徵明 《品茶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虽品饮之法已改，但看山斋斗室、远离俗世、茶人依旧“长日清谈”“寒宵兀坐”……此般茶事，从未变过

这是古人留给今人的一道思考题：至今日，人们的生活环境、起居方式、工作节奏与古人相比，可谓物转星移人事变，但我们依旧热爱饮茶。

原标题：《物转星移人事变：论喝茶，我们到底该跟古人学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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