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凝与国共合作的重要遗产：中国的“三八”妇女节

何香凝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女性革命家，也是中国女权运动的先驱。她是国民党左派领袖廖仲恺的革命伴侣，多年追随孙中山先生投身革命；也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挚友，为社会主义建设和妇女事业鞠躬尽瘁。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何香凝领导国民党妇女部的工作，积极组织“三八”妇女节纪念活动的开展，推动女权运动思想和女性的节日深入人心。近代以来，各阶层女性通过反反复复的斗争争取自身权益，“三八”妇女节的引入是中国女权运动的重要节点。

一、妇女运动是国共合作的共同目标

受苏俄革命胜利的鼓舞，1922年陈炯明叛变后，孙中山开始寻求和共产党的合作。1924年初，在中国共产党和苏联的帮助下，孙中山改组了中国国民党，决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许多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第一次国共合作形成，广东的革命形势迅猛发展，妇女解放运动也在这一时期被提了出来。孙中山重视女权问题，曾在民权主义中论述到：“民权主义是对本国人争平等的，不许有军阀官僚的特别阶级，要全国男女政治地位都是一律平等。”

国民党一大后，国民党左派和中国共产党共同努力，积极推动妇女解放运动，不同阶层的妇女运动开始有组织、有系统地逐步发展起来，这一时期成立的妇女组织对宣传妇女政策、传播进步思想发挥了积极作用。一些进步妇女深受鼓舞，积极参与到国民革命中，推翻封建军阀的反动统治。领导这一时期妇女工作的是国民党中央党部妇女部，何香凝担任中央妇女部长，她与共产党员邓颖超、蔡畅等人一起做了很多工作。

中国“三八”妇女节的倡导者——何香凝

何香凝出身于香港一个富商家庭，自幼反抗女德、拒绝缠足。她认为女性不仅处于国民地位的不平等、法律上的不平等，还受到旧礼教、旧风俗的压迫，人权丧失净尽。留日期间，何香凝撰文《敬告我同胞姊妹》，高呼“女子为社会中最要之人，亦责任至重之人也。然欲肩斯责任，又岂终日困守香闺步不出者所能胜任也！我姊妹乎，其急湔除旧习，灌输新知，游学外国，成己成人，勿放弃责任，坐以待毙”。对于妇女问题的看法，廖仲恺与何香凝有同样深刻的认识。他认为，女子解放要真正从女性本身上着想，而并非只从国家、社会及男性的立脚点来观察和研究，这样的妇女解放是片面的。妇女受了数千年的旧制度、旧礼教压迫，在特殊环境里养成她们薄弱的心理，对政治社会完全隔离，未尝加以注意，所以政治宣传不易深入妇女群众。何香凝深知女性解放的任重道远，在民族意识和爱国热忱觉醒的同时，她对女权运动的参与和推动愈发积极。

二、中国第一次“三八”妇女节纪念活动

1909年3月，美国芝加哥妇女举行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抗议男女不平等，要求规定一个世界性的妇女节。次年，国际妇女大会在丹麦哥本哈根召开，讨论女权保护、女性选举权等问题，并正式通过德国妇女领袖克拉拉· 蔡特金女士的提议，以每年的三月八日为国际妇女节。与“五一”劳动节一样，妇女节迅速在世界范围内传播与响应。1921年3月，在上海法租界霞飞路新渔阳里6号“中俄通讯社”，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秘密举行了妇女节纪念活动，会议探讨了女权运动的一系列问题，陈独秀的夫人高君曼在会上发表了演说。

1924年，国共合作进入蜜月期。在苏联顾问鲍罗廷夫人的建议下，为配合进一步开展妇女群众运动，何香凝提议在广州举行一次“三八”妇女节庆祝大会。1924年1月，国民党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何香凝担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妇女部部长，她在会上提出了纪念“三八”节的口号：“男女平等”“各机关开放容纳妇女”“婚姻自由、不得歧视再婚妇女”，这样的口号遭到了当时一些顽固分子的反对，他们提出再婚是不贞行为等封建思想。虽然民国已历十余年，但根深蒂固的观念依然把女性紧紧束缚在旧道德的框架里，解放是亿万妇女的迫切要求。

《广州民国日报》对中国第一次“三八”节纪念活动的报道

1924年的“三八”妇女节，中国广大妇女们的诉求被第一次明确提出。何香凝主持了这次以“广东各界妇女联合会”的名义召开的纪念会，广东各界的女共产党员和女共青团员都积极参加了大会的筹备工作。位于广州市丰宁路西瓜园广场上的会场四周贴满了“妇女要求有劳动平等权、教育平等权、参政权”等标语，参加大会的有千余人，在校女学生、工厂女工等各界妇女从四面八方赶赴会场。何香凝在大会上讲话，她谈及妇女所遭受的压迫和痛苦，鼓励妇女一定要反抗封建主义、帝国主义的压迫，踏上自我解放的道路。庆祝大会结束后，何香凝同与会者一起举行示威游行活动，高呼“打倒封建主义、打倒帝国主义”“保护童工孕妇、革除童养媳、革除多妻制，禁止蓄奴纳妾，废除娼妓制度”“争取妇女解放”等口号，另组织十余人乘汽车沿途散发传单并一路演讲，并派出多个演讲队，分赴工厂、剧院等处演讲，宣传大会精神，启发妇女群众觉悟。这是中国首次公开纪念“三八”妇女节的活动，尽管女性平权依旧停留在口号、无法在法律层面得到保障，但“三八”妇女节逐渐成为中国广大妇女谋求解放和加强团结的重要节日，激励着妇女为争取自身权益而斗争。

三、“三八”纪念活动在不同时期对女性权益的关注

随着国民革命浪潮的发展，“三八”妇女节纪念活动从广州逐步扩展至北方的北京、天津等地，进而推广至全国。在共产党员的协助下，国民党从中央到地方相继建立起领导妇女运动的专门机构，在广州成立了妇女运动讲习所，何香凝担任所长，蔡畅任教务主任，邓颖超等共产党干部也经常来讲课。

为推动妇女解放运动更深入发展，1926年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何香凝作为妇女部长，发出提案要求：（一）各机关开放，容纳妇女；（二）女子有财产承继权；（三）在政治上有平等地位；（四）有离婚、结婚的自由，不得歧视再婚妇；（五）产前产后假期内工薪照发；（六）废除童养媳；（七）废除纳妾蓄婢的恶习；（八）优待童工。这些提案虽然仍有不完善的地方，且在实施中只实现了极少的部分，但在当时的会议上通过，是对女权运动的重要推进。在何香凝领导下，妇女部开展了一系列工作，相继设立了女工补习学校、贫民生产医院、军属妇女救护员讲习所，并出版了《妇女之声》月刊等。

何香凝积极推进妇女群众运动，关怀女工生存条件，关注女子教育问题。1925年6月省港罢工期间，她为了满足参加罢工的一万多名女工的需要，办起了贫民医院，为女工疾病治疗和生产提供条件。她还考虑到罢工女工及家属的教育，开办了“罢工女工工读传习所”，为女工们讲解为什么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介绍国内外形势，还教她们算术、识字等，深受女工们的尊敬。1926年3月6日，在广州河南各界妇女联欢大会上，何香凝提到：“三月八日，就是全世界女子们求解放的日子了。今年这个‘三八’节，我们应该作大规模的运动，一致请愿国民政府实行中国国民党全国第二次代表大会决议，制定男女平等的法律，和切实提高女子教育。”1927年1月14日，在湖北省妇女协会欢迎会上，何香凝说：“从前妇女受痛苦最深，无集会可能，现在居然得到了自由，这是我们同志努力结果。”同年3月8日，何香凝谈到这一已初见成效的妇女的节日：“妇女节，是劳动妇女求解放的一天，在妇女求解放的一天，我们应该知道解放的意义和解放的方法。”

1943年3月8日，“三八”国际妇女节新繁县纪念大会暨演讲比赛合影

抗战爆发后，“三八”节被赋予了更多意义。1938年，在全面抗战后的第一个三八节，何香凝指出：“既然我们所处的环境是在民族解放的炮火下，那么我们的‘三八节’就应该是一个斗争节，该是个动员节，更应该是个大众的精诚团结节。”她希望促成妇女运动的统一，呼吁广大妇女参加战地服务工作，参加抗战后援工作，担负救国的责任。在香港，她同样提出，“我们后方妇女，除尽量捐输之外，更应出力。在此抗战时期，仍然满身绮罗文绣，涂脂荡粉，实不应为”。她倡导妇女同胞为前线战士缝制御寒棉衣，支持抗战。“三八”节的纪念活动逐渐发展起来，影响力也越来越大。1939年，何香凝谈到“三八”节时指出，“‘三八’妇女节在国际方面，虽已有三十年的历史，但在中国，从民国十三年始产生，最初参加的人数只数十，到民国十四年，便有了几百，以后每年增加，由几百加到几千几万，今天有这许多的女同志在座，须要齐心协力，一同起来救中国。”

四、妇女解放运动：何香凝未完的事业

何香凝始终致力于为妇女在政治、经济、法律、教育等各方面争取平等的权利，对待妇女解放问题，何香凝把它视作毕生事业。1928年2月10日，她对南京妇女请愿代表说：“民众痛苦，仍旧未除，农工仍未扶助，妇女亦未解放。我居在这执行委员之地位，实在惭愧。我对于妇女解放运动，当竭力做去，之死而后已。”谈及妇女节的宗旨和意义，在1936年“三八”纪念会上，她指出：“我国的妇女运动幼稚和落后，但是我相信我们妇女界的前途，极有希望，因为纪念妇女节的意义，是在要求达到男女间的自由平等，只须我们具有坚决的毅力和奋斗的精神，努力迈进，自然能达到目的。”

民国时期“三八”妇女节纪念邮票

1949年12月，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把3月8日定为妇女节。何香凝在1953年第二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上谈道：“已有很多妇女，被光荣地选任参加各级政权机关的工作，而且有一部分，还负责了重要的职务。同时有不少的女劳动模范和女英雄，正继续不断的在各个生产部门和战斗队伍里出现。目前，中国妇女的两重枷锁已经解除，以后只要更为努力，多贡献于国家，地位就会不断提高。”

为更好地保障妇女权益，她关注保障妇女生活的具体问题，并帮助妇女提高其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在谈及妇女运动时，何香凝认为，这不只是中国一国的事情，应是全人类女性共同奋斗的目标，她提出：“妇女运动仅在国内谈男女平等、参政运动、女权运动等等，非是根本办法，须在世界上争得民族平等，国际间争得国际平等，然后女权运动、参政运动，方有效果，故一方固须在国内运动男女平权，女子参政，而一方亦须在国际间谋得民族及国际之平等。若单就一方进行，便非妇女运动之根本之方法。”

1951年中国北京举办的国际妇女节纪念活动

“三八”妇女节有100余年的历史，中国纪念“三八”节也已近百年。尽管今天女性的权利和地位已经得到了法律的规定和保障，但各地区不平衡、就业市场的性别差异、针对妇女的犯罪现象依旧存在。正如何香凝所认为的那样，妇女运动应是全人类女性共同奋斗的目标，为更好保护妇女权益，关注保障妇女生活的具体问题，还有很多未完的工作。但在近百年的“三八”节日纪念中，妇女逐步获得了政治的权利、经济的独立、社会的认可，国共合作对这一历程的奠基作用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