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居

作者｜柠檬

编辑｜月见

在知乎平台，一位玩家毫不掩饰自己对西山居的失望，“为什么西山居会在2022年开发出一款2012年的RPG手游剑侠世界3？”他感到无法理解，“到底是游戏开发人员的游戏思维停留在10年前，还是游戏开发人员以为玩家的游戏思维停留在10年前？”

2022年2月23日，西山居《剑侠世界3》的首部资料片“藏剑山庄”正式上线，在iOS动作游戏免费榜中，从126名一跃达到第十名，为已初显颓势的《剑侠世界3》注入一丝新活力。“百人技术团队，12年沉淀。”官方的自白并没有太多玩家买账，“上线三个月，就把普通MMO（大型多人在线游戏）三年的路都走完了，这么着急是怕来不及圈钱就凉了吗？”

自初代剑侠系列游戏上线至今，西山居已经走过24个年头，所推出的游戏也主要围绕着剑侠IP不断“翻新”，仅手游就有近十款，但无一例外高开低走，生命周期短暂，只能靠不断上新游戏维持剑侠IP的热度。

在MMO游戏逐渐“落伍”的今天，腾讯、网易旗下的MMO游戏项目均已宣布加入开放世界的元素，曾专注于MMO游戏的完美世界如今也推出开放世界二次元游戏《幻塔》试图转型，而西山居似乎依旧死磕MMO游戏。

《剑侠情缘网络版3》（即剑网三）主策划郭炜炜在2021年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武侠，永远不会消亡。但日渐沉默的MMO游戏难掩衰落的大趋势，西山居是时候走出MMO的武侠江湖了。

01  武侠老矣，尚能饭也？

已经数不清这是西山居第几次推出剑侠系列游戏了。

十余年来，西山居凭借剑侠IP在游戏市场常立不倒，尤其是火了13年的剑网三，至今仍活跃在市场，2020年，据西山居透露，剑网三一年营收超过18亿，游戏的长尾效应，被西山居玩明白了。

但对于剑网三，玩家的评价也颇有深意，“全靠同行衬托得好。”七年资深玩家七七认为，剑网三之所以还能活着，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其社交属性，“没有弃游纯属情怀。”当问及是否会玩剑侠系列手游时，七七的态度也很明确，“不会，没时间。”他表示，一样的内容，没必要重新在新游戏里从零开始。

确定职业，捏脸，一段简单的剧情以及新手教程后，就正式进入《剑侠世界3》，前后不过五分钟就能完成，与目前市面上的手游在节奏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西山居自称想做一款“经典武侠”游戏，剑侠系列制作人小浪哥也曾说过，经典武侠不能停留在过去，游戏品质和表现力也要与时俱进。但在实际体验中能够发现，每日限时任务时间表、名称等内容与前作相似度极高，家族PK、野外抢怪、挂机刷经验的玩法与其他武侠类手游也是同出一脉，与其说是剑侠IP的延伸，不如说是一个披着剑侠IP皮的经典MMO手游，与前作相比，仅在画质上有明显进步。

《剑侠世界3》上线不到三个月，玩家时初向「新熵」表示自己发现很难在游戏里找到志同道合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工作室，要么就是托。”在游戏中，时初一天就能接到不下十次来自“托”的好友申请，据他介绍，这些流窜在游戏中的低等级小号会“海投”式加玩家的微信，实际目的则是为其他游戏引流。

“跟剑侠系列旧作没什么区别，每天都有限时任务，在游戏里也得按时上下班。”时初表示，在MMO游戏中，一天不上线就会被拉开差距。刷经验、抢怪、家族PK，剑侠系列依旧坚守着十年前页游的套路，时初认为，“这是建立在社交上的游戏，不是个人玩家的江湖。”但遗憾的是，剑侠IP系列的游戏，生命周期都不长。

2016年，《剑侠情缘》手游高调上线，秦香所在的“家族”曾在全区排名第二，已是上班族的她每天都要挤出时间参加限时活动，“剑侠曾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下班走在路上都在盯着手机。”但不过一年时间，家族的微信群就陷入沉寂，秦香也卸载了游戏，“没有朋友一起，这个游戏真的不好玩。”当问及是否会下载《剑侠世界3》时，秦香十分抗拒，“年纪大了，没那个心力了。”

2010年，剑网3上线，据江湖传言，最初的目的仅为测试新开发的3D引擎，却无意间得到大量玩家的肯定，开启自己的上坡路。12年后，最新推出的《剑侠世界3》，其评论区却积攒了不少玩家的怨怼。与同类型的手游相比，网易的《楚留香》评分7.7，腾讯旗下《天涯明月刀》评分7.2，而《剑侠世界3》评分仅5.8。

但无论如何，武侠的老套路，确确实实让西山居赚到了钱。据金山软件2016年Q2财报披露，当年新上线的《剑侠情缘》手游最高月流水破5亿，而曾大力宣传的《指尖江湖》，据七麦数据显示，上线一年后的日流水能达到360万。

难以否认手游的吸金效应，但西山居的MMO依旧不算一门好生意。

02  侠客走不出旧江湖 

任时间流转，风云变迁，西山居还是那个活在江湖的中二少年。

2021年7月，最后一批游戏版号发放，此后长达7个月的空白期，让不少中小游戏公司倒下，据天眼查App数据显示，2021年下半年， 1.4万家注册资本在1000万以下的中小游戏公司注销，甚至游戏大厂也难逃裁员精简的结局。

艾媒咨询CEO兼首席分析师张毅在接受《证券日报》的采访中表示，“版号收紧之后，行业认为，这是在倒逼游戏行业精品化。”在版号不受限的黄金时代，激进的游戏公司们能够通过“广撒网”的方式“碰”出来一个爆款，但如今这种法子已经行不通了。张毅认为，“来自监管层的信号已经非常明确，市场不需要太多质量参差不齐的产品。”

等待版号的日子依旧没有尽头，激进的游戏也按下暂停键，如果说精品化是A面，那么求稳就是国内游戏赛道的B面。担负着金山软件营收的半壁江山，西山居更是以“稳妥”为重，不似其他游戏厂商转身走上更主流的方向，而是继续“深挖”剑侠IP的商业价值。

2019年，西山居成立了一家旅游公司，围绕剑侠IP发展旅游、主题公园等业务，2021年3月，西山居与欢乐谷达成战略合作，打造剑网三主题园区，更早之前，西山居还曾推出动漫、剧本杀等泛文娱业务，但无一例外，均围绕剑网三的IP开展。

在游戏业务上，剑侠更是西山居不变的方向，在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中，金山软件主席雷军特别提到，“未来将会在保持核心IP产品业绩的同时开发新品类的游戏。”但在此之外，西山居也曾有过“走出江湖”的尝试。

2015年，西山居研发的《锤子三国》月流水过千万，《西游降魔篇3D》首月流水7000万，但上线一个月之后就跌出了畅销榜前100名。2018年，西山居携手腾讯，成立西腾科技，致力于研发MMO，ARPG，ACT精品游戏，在官网上仅有一款对标原神的开放游戏的预告，但至今市面上仍未看见任何产品。2020年西山居曾在发布会公布多种类型的游戏，至今仍未面世。

2022年2月，由西山居开发、腾讯运营的女性向换装手游《云裳羽衣》宣布停运，游戏寒冬下，精简成了主旋律，不赚钱的项目就要被抛弃。在国内武侠类MMO游戏市场，端游有腾讯的《天涯明月刀》以及完美世界的《诛仙》等老牌IP，手游也有网易的《楚留香》《逆水寒》、腾讯的《天涯明月刀》《玄中记》等高品质游戏，市场已趋于饱和。在国风仙侠武侠MMO排名中也不难看到，近两年的新游戏几乎挤不进排行榜，反而五六年前的老游戏依旧坚挺，这或许也意味着MMO游戏不再是这届玩家的最佳选择。

西山居依旧是侠客的江湖，而其他玩家已经悄悄转舵。网易旗下的MMO游戏《逆水寒》于2022年1月引入开放世界玩法，腾讯光子工作室也表示，新项目自创MMORPG手游《雪中悍刀行》将加上开放世界的标签，但西山居的剑侠系列，依旧停留在十年前的MMO江湖。

03  走上完美世界的老路？

“擅长”MMO游戏的不止西山居，但至今仍“专注”于MMO游戏的或许仅有西山居。

MMO领域的老牌选手完美世界曾打造出《诛仙》《完美世界》等爆款游戏，在赛道中也是妥妥的头部公司，据其年报披露，2020年完美世界在网游市场中占据24%的市场份额，旗下经典IP移植的《诛仙》《完美世界》等手游经由内容更新等运营方式，长期活跃在国内iOS游戏畅销榜Top 50。

但如今MMO游戏已经“失宠”。在端游有《Dota》《英雄联盟》《PUBG》等游戏的崛起，手游里《王者荣耀》《阴阳师》《和平精英》等新锐不断拓展游戏品类，《原神》带着开放世界的标签颠覆手游市场，让开放世界成为下一个“军事要地”，同时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让基于网吧社交文化的MMO游戏逐渐沉默。

2021年，完美世界高调推出手游《幻塔》，打上开放世界、二次元等标签，有几分对标《原神》的意味，但市场反应却让这个老牌游戏公司分外尴尬，甚至有网友直言，“完美世界像是一个努力融入年轻人的中年大叔，用自以为的年轻人思维揣度年轻人的喜好。”

完美世界的年轻化策略才刚刚开始，高开低走的《幻塔》虽然在《原神》的衬托下有几分尴尬，但依旧是完美世界转型的号角。然而也有不少玩家表示，所谓的开放世界依旧没有脱离MMO游戏的套路，重社交、重氪金等元素依旧存在。

同为老牌MMO重度爱好者，西山居的境况略好一些，剑网三带来的持续热度短期内还能够支撑起西山居的营收。但不断推出的新游戏生命周期越来越短的问题也不容忽视，自剑网三以来，西山居再没能等来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爆款，反而昙花一现成了常态。

剑网三制作人郭炜炜曾公开表示，“武侠讲究江湖，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但当MMO玩家逐渐减少，西山居的武侠江湖该怎么继续。

在海外市场，剑侠系列也走得不算顺利，2005年，西山居《剑侠情缘网络版》一代端游曾进入越南市场，吸引到大批忠诚粉丝，占据近70%的越南网游市场份额，并独揽几乎95%的越南网游市场收入，十几年后，手游《剑网1：归来》再次来到越南市场，甚至首日便登顶iOS畅销榜，但不过六个月时间，该游戏已经位于越南市场中腰部。

而在剑侠IP以外，《少女咖啡枪》《云裳羽衣》《最终幻想：勇气启示录》等由西山居研发或代理的手游先后宣布停服，其他存活的产品也难以在各种游戏类排行榜寻到其踪迹。毫不夸张地说，西山居如今唯一的优势只有剑网三一款游戏。

所有经典都有终点，西山居的武侠故事或许也该有个更加体面的结局，重置、怀旧、致敬，老旧的套路已经鲜有玩家买账，剑网三的情怀也终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正如《剑侠世界3》被玩家指责是“十年前的页游水平”。

MultiMetaverse总裁许怡然曾表示，“大厂都在研究怎样降低产品获得成功的风险，或者想办法用一次性的投入，赚取更多的、更长时间的收益。结果就是：大厂越来越不敢创新，要不就是拿以前成功过的作品不断炒冷饭。”

再忠诚的韭菜，被割久了还是会枯萎，冷饭硬炒，一直冷一直炒，那么这家店也离落寞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