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俄民众：危机失控带来现实冲击，俄乌本是兄弟国家

24日，乌克兰基辅，试图逃离首都的汽车大排长龙。

当地时间2月24日清晨6点不到，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和乌克兰首都基辅的天还未亮，俄总统普京通过电视讲话宣布了一则重磅消息——他决定在顿巴斯地区进行一项特别军事行动，且俄罗斯寻求将乌克兰去军事化。普京称，他相信俄罗斯民众会支持他这么做。

乌克兰和西方部分国家将普京的决定形容为“入侵”，乌克兰政府随后称，包括基辅、哈尔科夫、敖德萨、第聂伯罗、马里乌波尔在内的多个乌克兰城市遭遇了来自俄军的火箭炮袭击，一些基辅民众躲进防空洞、地铁站避难。俄罗斯国防部则说，俄方正用高精度毁伤兵器使乌克兰武装力量的军事基础设施，其防空设施、军用机场和航空兵瘫痪，“乌克兰平民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当战争就发生在身边，一切将其浪漫化的行为都显得没有良心。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RIAC）总干事安德烈·科尔图诺夫（Andrey Kortunov）24日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当天的新闻让他陷入了彻底的沮丧。作为俄罗斯外交政策的一线观察者，他没有想过俄乌关系会发展至此。此刻，作为一个俄罗斯人，他感到非常震惊。

正如普京多次公开表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本是“一个整体”，两个民族同根同源。“我不想有俄乌战争，因为都是兄弟国家。”家在俄远东外贝加尔边疆区的安娜对澎湃新闻说道。这场危机失控对她的冲击是现实的，她手里的俄罗斯股票24日暴跌，其中国丈夫的外贸生意损失惨重。

马里乌波尔国际机场附近军事设施遭到攻击

24日发生了什么？

普京24日“一声令下”，乌克兰多地传出爆炸声，社交媒体上有关战争进展的传言以及谣言遍地。顿巴斯地区仅有俄罗斯承认的两个“共和国”对当地乌克兰政府军发起了进攻，他们称乌军正在败退，更广泛的顿巴斯地区将获得“解放”。乌克兰国家边防局当天下午发布消息称，俄军正在突破基辅州防守。

泽连斯基宣布在乌克兰全境实行戒严，乌克兰领空被关闭，基辅鲍里斯波尔机场区域战斗声不停。为了安抚民心，乌总统当天似乎一直忙于发表讲话。他宣布了乌克兰与俄罗斯断交的消息——不是开战，同时再次请求“没有失去良心的”俄罗斯人出来抗议，“情况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俄罗斯公民。”他说。

他的逻辑不无道理，当普京最终做出了被外界视为“大胆的”决定后，美国和北约没有挺身而出。美国总统拜登和欧洲国家领导人不停地通话、谴责俄罗斯的行为、威胁追加严厉的制裁，但西方的这些举措早就被俄罗斯单方面回应说“不会害怕”。乌克兰不是北约成员，美国和北约也多次公开确认，他们不考虑为保卫乌国领土派出士兵。

当“热战”取代了“冷战”（无果的谈判和对峙），跟本轮俄乌边境危机发酵初期一样，舆论场上的战斗也仍在继续。比如乌克兰总参谋部今日宣布“侵略者的五架飞机和一架直升机”被击落，俄罗斯国防部坚决否认损失，而是频传捷报。乌克兰方面还报告说，白俄罗斯武装部队正在帮助俄罗斯，但白总统卢卡申科随后出面否认了消息。

卢卡申科同时透露，乌克兰军方领导人事先已被警告俄罗斯可能采取行动，但乌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这或许解释了为何泽连斯基24日凌晨在普京讲话之前特意用俄语发布了一则视频，喊话俄罗斯民众“阻止普京”。他说：“你们的总统批准了他们（俄军）向前进，到另一个国家的领土，这一步可能是欧洲大陆大战的开端。”

“我们不一样，但这不是成为敌人的理由。”泽连斯基说道，似乎在回应普京21日宛如“历史课”的电视讲话，“我们想定义和建立我们自己的历史，和平地、冷静地、诚实地。”他同时点出了一个在俄乌两国人尽皆知的事实：“你们中的许多人都去过乌克兰，在乌克兰都有亲戚，有人在乌克兰的大学学习，与乌克兰人是朋友，你知道我们的性格。听我们说，乌克兰人民想要和平，乌克兰政府希望和平。”

俄罗斯方面拒绝将正在发生的事情称为“战争”，官媒一直称之为“特别军事行动”。在俄罗斯南部靠近乌克兰的12个机场全部关停，俄乌边境附近多个学校停课。

基辅地铁站成为民众临时的防空洞

有俄罗斯民众心存质疑

自顿巴斯战争2014年爆发以来，当地亲俄武装很快获得了对当地的实际控制，该地区事实上已经脱离了乌克兰政府的势力范围。因此当普京21日做出承认其独立的决定时，美国和欧洲国家一开始没有将这一举动形容为“入侵”。甚至有乐观的分析人士认为，普京已经初步达成目标，危机可能就此落幕。

全俄民意研究中心23日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对于普京21日宣布顿巴斯地区两个“共和国”独立地位的决定，受访的俄罗斯民众中有73%的人表示同意，另有16%的人表示他们宁愿不支持该决定，11%的人表示很难回答。

第一波剧变之后，乌克兰局势在24日出现了更大的剧变，让许多俄罗斯人颇感震惊。“我们生活在21世纪，我愿意相信人类已经从过去的血腥冲突中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生活在莫斯科的俄罗斯人谢尔盖告诉澎湃新闻，“没有过错的和平民众可能因此死去，这是可悲的耻辱。”

普京的决定公布后，俄罗斯当日股市开盘大跌。截至当地时间中午，俄罗斯MOEX指数跌22.75%，RTS指数跌30.44%。当天美元对卢布汇率涨至1比84.08，为2016年1月以来首次突破1比84；欧元对卢布汇率一度涨至1比95.24，为2014年12月以来首次突破1比95。

受乌克兰局势影响，俄罗斯经济面临诸多不稳定因素。普京的新闻秘书佩斯科夫24日表示，普京将于24日当天会见该国商界代表，讨论向议会发表讲话的准备工作和经济形势。他说：“（总统）将就经济中出现的情况分享意见，并坚持认为该国有必要继续发展。”

就连普京本人也多次说过，数百万乌克兰人对俄罗斯依旧抱有巨大的善意，诚如俄罗斯人民对待乌克兰人民那样。俄乌近年来出现嫌隙，是“巨大的不幸和悲剧”，但他始终坚信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同属于一个民族、是一个整体。

俄总统本人也并不愿意背上战争发起者的骂名，普京在24日的讲话中向乌克兰军方呼吁：“你们应该立即放下武器，然后回家。”普京强调，如果出现流血事件，所有责任将取决于“乌政权的良心”。

在给泽连斯基政府上了“血腥恐怖”的一课后，普京的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当地时间24日下午“松口”说，如果乌克兰方面已准备好就莫斯科的安全关切开展对话，普京将与泽连斯基举行谈判。23日，泽连斯基曾说他的对话请求遭到了莫斯科彻底的无视。

“在我看来，通过诚实和公开的谈判解决问题更为正确。”谢尔盖表示，不同于兵临城下的基辅，24日的莫斯科依然平静、阳光灿烂，他目前需要担心的，只是西方各种制裁措施将影响商品成本，对俄罗斯人的生活产生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