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寻隐·纪念丨施舟人与范华的初次湖南田野考察

编者按：2021年2月18日，世界著名汉学家，道门宗匠施舟人（Kristofer M. Schipper）教授于荷兰升遐远游。蒙施舟人先生弟子范华（Patrice Fava）的支持，我们现将他1999年4月所拍摄的一段施舟人与其一道前往湖南进行田野考察的短片在此分享，作为施先生逝世周年之追思。

范华在成为人类学家之前经常参加在Les Halles（巴黎市中心综合市场）举行的由安德烈·布雷东（André Breton）主持的“维纳斯漫步”集会。三十年后，其超现实主义的灵敏触觉在冥冥之中带领他来到了这个位于中国南方的跳蚤市场，使其发现了这些不同寻常的木质神像，并让其产生了想一探究竟的念头。多年来，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来自于各地的同类神像带着新的谜题找上了他。在施舟人先生的陪伴下，作者第一次来到湖南省中部地区开始了他的探秘之旅。道教诸神大部分天官由道长，元帅、仙娘、祖先、族长和圣人共同组成，他们手持的天书有时是其进入天庭的通关文牒，有时是其奏职箓牒。

Aux Portes du ciel : la statuaire taoïste du Hunan（《通天之道：湖南的道教造像》），Patrice Fava （范华）著，巴黎，Les Belles Lettres，École française d'Extrême-Orient，2012年12月19日出版，法文，544页。

本书是作者在中国湖南省历经十余年的田野调查结晶。一切始于作者在中国南方跳蚤市场的一次偶遇，无意间他发现了数座彩色木质神像，并附有意旨藏于其中，其中一些是道士神像。意旨上不但详细记载了神像的制作时间、神像人物名称、神像摆放地、敬雕原因以及对其寄托的愿望，还记载了信士的姓名、以及一些有关地方志的数据。在湖南省中部地区度过的那些不计其数的日日夜夜，作者逐一破解那些藏于2000多座神像中大量意旨所蕴藏的各种谜团，这些神像大多产于清代（1644-1911）。不仅从未有人在中国其他地区有发现过与此相似的神像，而且在湖南这个中国南方省份，居住着为数众多的道士和处士，他们让道教这一非常古老的文化得以传承下去，也正是他们渐渐地向人们揭开了这个起源于中国上古时代的信仰的神秘面纱，这一宗教信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子和庄子时代的神仙崇拜。

通过将收入在编纂于十五世纪道藏中的文本数据和湖南省道士们所做法事科仪进行对比，使读者对中国的既定印象产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书中记录了大量的地方特色，因为在中国不同地区道教习俗也不尽相同。湖南和其雕像艺术将为道教文化，这一构成中国文化和思想的核心元素，翻开新的历史篇章。

本书以人类学家的角度作为切入点，专注于湖南道教文化艺术的探讨，并不只针对于中国读者。此书并不局限于对中国的研究，作者参考了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évi-Strauss），菲利普·德斯科拉（Philippe Descola），克利福德·格尔茨（Clifford Geertz）或吉尔（Alfred Gell）等人著作，并以郭舍（Marcel Gauchet）哲学理论和超现实主义文化遗产为佐证对宗教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随文所附的那些未经出版的大量丰富插图为读者更好地理解道教，这一活着的传统文化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第一手数据。

《湖南道士和法师的神化——新化县道教神像微观历史》，范华（Patrice Fava）著，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香港：啬色园，2021年11月1日出版。

湖南省保存了丰富的道教文化遗产。作者研究湖南道教二十余年，还收藏了海量的神像、神图、科仪本和法器等。鉴于很多国内外学者不会辨别和区分道士和法师神像的情况，他特意编写了这本书，旨在揭示中国历史上道士和法师的神化现象。在作者的收藏中，仅仅是来自湖南省新化县的道士和法师神像就有一百二十多尊。这些神像雕刻于清代至民国年间。通过多年的田野调查和对神像脏箱内开光文书“意旨”的研究，他描述和分析了每尊神像的身份。作者希望这部道教微观历史可以激发一代代的学者继续研究湖南神像。

范华（Patrice Fava），法国人类学家，法国远东学院（EFEO）北京中心合作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道教研究中心的合作研究员，久居中国三十余年，致力于道教研究与纪录片拍摄。他以在湖南十余年的调查研究为基础，在蒋经国国际学术交流基金会的资助下，设立了“道教与地方社会”研究计划。他曾以中文、英文及法文发表论文多篇，专著则有《通天之道：湖南道教神像，艺术和人类学研究》（ Aux portes du ciel. La statuaire taoïste du Hunan: Art et anthropologie de la Chine, Paris: Les Belles Lettres, EFEO, 2013）以及《湖南道士和法师的神化：新化县道教神像微观历史》（上下册，新文丰出版公司，20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