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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闯入“无人之境”:雪地上的谷爱凌与苏翊鸣
五年前,导演张绍波正在拍摄一部滑雪纪录片,主角是两位少年,一个13岁,一个14岁,他们已经在圈内崭露头角,成为同年龄段中的顶尖滑手。
张绍波本人也是滑雪爱好者,拍摄过程中,最让他触动的是两位少年对滑雪的热爱,那种发自本心的喜欢,可以对抗这项运动带来的伤痛。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有陪同在一旁的两位母亲,她们尊重孩子的选择,和孩子的相处毫无隔阂。
五年后,两位少年在北京冬奥会的赛场再次相遇:18岁的谷爱凌挑战了她的“无人之境”,逆转夺得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冠军;而17岁的苏翊鸣也以超高难度,在男子大跳台决赛中获得金牌,为中国单板滑雪书写新历史。
谷爱凌夺得金牌。 新华社 图
如今,他们已是新一代的超级偶像。当年那部名叫《少年志》的纪录片也被很多人注意到,有人问张绍波:“下一个谷爱凌在哪里?”
张绍波不是特别赞同这句话。14岁的谷爱凌曾告诉他,滑雪只是当时的爱好,如果长大后,滑雪不能再给她带来快乐,她就不会去做职业选手。
《少年志》杀青后的集体合影。 受访者 供图
自由滑雪起源于街头滑板,非常讲究“free style”,每个滑手要有自己的范儿,裁判也会青睐更有自己风格的人。
张绍波说,苏翊鸣所在的男子滑雪项目,高手如云,可能30个人参赛,前10名都有拿奖牌,甚至金牌的可能。高手们经常在同一个雪场里训练,他们很乐意分享心得和动作。
这也是自由式滑雪的文化。也许不必都成为谷爱凌或者苏翊鸣,重要的是去享受这个过程。
外国选手祝贺苏翊鸣。
谷爱凌拥抱对手。
【以下为张绍波的口述】
“她没有任何压力,这让她特别享受这个过程”
2016年,我做了一档自制的小节目叫《人悟》,拍摄滑雪圈里的人物故事,基本上以拍摄成年人为主,只有她(谷爱凌)一个是孩子。
我和谷爱凌的妈妈通过朋友圈推荐认识的。那时候,谷爱凌的成绩已经很好了,美国是冰雪强国,她参加美国青少年组的比赛,各种比赛累计拿了40块金牌,是同年龄段全美最强的选手。
因为谷爱凌的妈妈是中国人,她每年暑假都会回国,小时候外婆带着她,所以她的中文讲得非常好。但是我觉得纯正的美式英语是她很大的一个特色,而且对于她来讲,用英语来表达比她中文表达的效果会更好,所以我决定让她用英文接受我的这个片子的采访。
但是有一个问题是我的英文很差,她说的英文我几乎90%以上是听不懂的。我就先用中文和她沟通好我们要拍摄的几个点,她拿中文跟我讲一遍,我确认一下她要表达的意思,觉得没问题了,她再用英文说一遍。有的地方需要修改,我跟她沟通有听不明白,比如说一些中文成语,她妈妈也会在旁边给她解释一下。
谷爱凌很聪明,可能我们用中文跟她沟通了五六句话,她直接就可以(用英语)录完。她的中英文切换非常流畅,基本都是一遍过的。剪辑的时候,谷爱凌和她妈妈把讲的内容翻译成中文,我们对照中文的翻译再去做这个内容——她的聪明程度你跟她接触之后才能体会到。
《少年志》这个片子是2017年拍的,一家滑雪平台签约了苏翊鸣和谷爱凌两个孩子做他们的形象代言人,平台老板和我们一直有合作,找到我说是不是可以去拍这两个小孩的片子。
当时苏翊鸣13岁、谷爱凌14岁,我主要是在跟他们的母亲沟通。我就发现谷爱凌的妈妈谷燕、苏翊鸣的妈妈李蕾的教育理念、跟孩子的相处方式、家庭氛围(和大多数家庭)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我就想把它做成一个纪录片,第一是希望他们的观点可以去改变一些中国父母的观点,使父母跟孩子相处变得更好。另外也希望其他父母看到片子之后更愿意让孩子参与到这项运动里面。
拍《少年志》的时候,我希望把谷爱凌是小孩的一面展现出来,但她那时候就有一种跟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成熟。她妈妈聊到她会唱歌,中英文歌都能唱,还提到孩子假期回国之后会学很多东西。
我就跟谷爱凌妈妈说,你看你在美国生活,观念还是中国的。她妈妈说,“不是的,是她自己要去学的,不是我让她要去学的。”她没有任何压力,这一点就会让她特别享受这个(学习)过程。
《少年志》截图,谷爱凌的母亲谷燕。
比如说请声乐老师教她唱歌,她妈妈给我看了录像,你能感觉到她很享受这个过程。我们可能学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特别烦躁,需要去踢个足球、打个篮球,打游戏机,对于这种学霸来讲的话,她学一个小时、三个小时,都可以沉浸在里面。
但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天赋,跟她妈妈给予她的宽松、尊重的培养环境是密不可分的。因为我们小的时候,比如说对画画、声乐、器乐产生过兴趣,我们的家长会给我们定一些目标。比如说别的孩子完成了我们没完成,别的孩子做得好,我做不好的时候,可能家长对待我们的态度会不一样,时间久了快乐一点点消失了,不喜欢学这个东西了。
可能是在美国生活的缘故,虽然谷爱凌妈妈也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她觉得孩子跟母亲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谷爱凌有很大的自主权,比如说拍摄有一些动作的时候,她妈妈会给她一些参考意见,有时候小孩顽皮,妈妈也会说现在的场合不应该这个样子。等到拍摄的时候,她妈妈就说,“你们去拍吧。”妈妈自己去滑雪,或者在一个地方等着、看着就行。
“他长高了,有自信的感觉”
苏翊鸣的妈妈李蕾,更像是一位中国传统母亲。比如说苏翊鸣不高兴了、受伤了,或者出国训练,他的妈妈都一直陪伴他。他们相处亲密,有很多共同话题。
李蕾讲起孩子时,整个人的情绪会提升起来,眼神就会不一样,其实两位母亲都是这样,很愿意跟你聊她的孩子,她们会本能地为自己的孩子骄傲。
《少年志》截图,苏翊鸣和妈妈李蕾。
两个孩子能在滑雪领域做得这么出色,看起来是两个孩子的努力,其实两个家长在这里面也投入了挺多力量。
片子里说到,苏翊鸣7岁的时候在雪场滑雪,被一个不会滑雪的大人撞倒导致右腿大腿骨折,对小孩来讲,算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他妈妈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很坚定地说不要放弃。她知道孩子内心是喜欢滑雪的,吃了这么多苦,为什么要放弃呢?
片尾的时候,苏翊鸣给他妈妈唱(他出演的)电影《摇滚小子》的主题曲《妈妈》,我印象比较深。当时他跟《摇滚小子》的音乐总监学了吉他,我让他唱一段,他就唱了这首歌,是真情流露,我就把它录下来了。
我当时认为苏翊鸣可能会去做演员——他已经演过很多戏,而且演员大概率收入比运动员多,运动员太苦了,再有天赋的运动员,训练量都一定少不了。
片子里,两个孩子还(体验)互换了滑雪装备,他俩玩儿的成分更大一些,比如说他们俩互相嘲笑一下,谷爱凌说:“你这个单板一停就走不了了,应该加雪杖。”苏翊鸣觉得双板鞋太硬了。
《少年志》截图,谷爱凌与苏翊鸣。
两个孩子没有一点偶像包袱。虽然说没有现在这么大火,但是那时候基本已经是滑雪圈的天花板了。像苏翊鸣是在国内滑雪圈,见到的次数多一点,我的很多朋友看了我的片子,遇到苏翊鸣都说小孩特别懂礼貌,你跟他打招呼,他也特别热情的回应你,你夸他滑得好,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很谦虚。
《少年志》这部片子拍摄时间比较短,只用了一两天。当时条件有限,配音方面当时没有做得足够好,但是片子整体来讲,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因为片子是夏天拍摄的,谷爱凌一些户外滑雪的片段基本都是他们来提供,我没有办法去帮她完成一些很炫酷的镜头,这是片子唯一的遗憾。
拍摄结束后,(我们)其实没有过多的联系,大家有微信,可能就互相会看一下朋友圈。爱凌最近又接了什么代言,出席了什么活动;翊鸣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拍了广告,我都会去关注。
2021年7月份,一个广告组来请我去拍广告,第二场拍的就是苏翊鸣,我们见了面就简单聊几句。我负责拍他的滑雪镜头,我还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他说当然记得。和四年前相比,苏翊鸣长高了,气势很足,有实力、自信的感觉。
不必都成为“谷爱凌”
最近有人问我“下一个谷爱凌在哪里?”我不是特别赞同这一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点,如果说你的家庭条件(不错)、热爱滑雪、努力又有一定天赋,你其实也可以成为一位很优秀的运动员,不是说人人都要成为谷爱凌。
他俩在冬奥会上的比赛,我都看了,突破在我看来是不分高低的。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项目,谷爱凌只训练了一年,不属于她的优势项目。当前两轮比赛结束后,谷爱凌排名第三,和暂时排名第一的法国选手泰丝.勒德相差5.25分,想要追上一般需要跨两个动作难度。
第三轮的时候,她其实面临三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动作难度跟第一轮、第二轮一样,如果成功了,拿一个铜牌,因为本身毕竟不是自己的强势项目。第二个选择是稍微加大一点难度,暂列第一名的法国选手泰丝.勒德这一跳选择自己擅长的方向跳1620,如果用她自己不擅长的那个方向跳出1440,就已经跟对方属于同一档难度了,裁判还更欣赏这种不擅长方向出来的1440,冲击金牌的概率不高,但稳稳地拿到银牌。第三个选择是“博一把”,能不能成是一个概率问题,有机会冲击金牌。
她决赛最后一跳跳出了此前从未(在比赛中)做过的反脚偏轴转体1620度,用得是她非常不擅长的左侧身转体1620,这个动作难度比前两轮暂列第一的泰丝.勒德的难度还大,对方心态当时就有点崩了。裁判也很惊讶,给了她94.50分,这也是奥林匹克精神——她逆转拿到了金牌。
而男子的项目竞争比女子项目惨烈得多,可能在一个女子项目中有望拿到金牌的,只有两到三个人,即使有20个人参赛。但是男子项目可能30个人参赛,前十名都有争夺奖牌和争夺金牌的希望。
按照以往的经验,中国运动员单板滑雪可能连前世界前60名都排不进去。一年多以前,大家还在讨论苏翊鸣有望以东道主外卡身份参加北京冬奥会。但去年年底,(他在奥地利斯图拜公园的训练中),完成了内转1980(转体五周半)抓板的超高难度动作,随后又拿了一个世界冠军,刷新了历史,给国内单板的圈子极大震撼。
(北京冬奥男子坡面障碍技巧)决赛当中,最后获得金牌的加拿大选手马克斯·帕罗特在道具区域做出了一个极难的动作,目的是把道具区域得分差拉开。因为如果对手在道具区域有劣势,你在道具区域尽量增加难度,能够提高自己的得分优势。(注: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项目包括3个道具区域和3个跳台区域,选手须依次通过以上区域并完成一定难度的滑行或跳跃动作。道具区有轨道、跳台、坡面等道具,跳台区有多种跳台。道具区地形加跳跃不少于6个,跳台区不少于3个。)
根据打分规则,如果把难度分为十个等级,我做了一个难度为八级的动作裁判给7分,你做了个难度五级的动作,裁判可能给4分。这是一个相对的分数,不是说你做那个难度等级的动作,就给对应的分值,也会参考对手的难度情况。
苏翊鸣在跳台区域两次完成1800转体这个全场高难度动作。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把道具区域动作练得更好,也是合理的。毕竟他才17岁,他再练一两年,肯定比现在还好。国外的参赛选手年龄很多都是二十多岁,他们的比赛经验非常丰富,也非常清楚打分的规则。
苏翊鸣在比赛中。
此外,板类运动道具的根源是在街头的滑板运动。这里涉及到两个点,第一是说滑板运动,第二是街头文化,这两点在我们国家的普及率并不是很高。单板滑雪除了三个道具区,三个大跳台,还有一个整体得分,整体得分主要看流畅度、难度、风格。
(注:根据国际雪联《单板滑雪和自由式滑雪国际赛事竞赛规则》,比赛采用的是“分段打分”裁定形式。最少需要9名评分裁判;裁判分为动作裁判和整体裁判两组,分别给出各分段评分和总体印象分,赛段分由三个道具区和三个跳台区技巧动作的得分相加,总体印象分以所有整体裁判分数总分的平均数计算。得分由赛段分〈60%〉和整体分〈40%〉构成。)
其中风格会影响很多东西,比如说你在道具的难度正常来讲,只能打到4.2-4.3分,但裁判很喜欢你的风格,他会把分数提升到4.6-4.7分——打分项目有一个合理区间,可能裁判给选手打5分、打6分、打7分都是在他的合理区间。
比如说第三名的麦克莫里斯,他跟苏翊鸣只差了0.17分,如果有两位裁判每个人再多给他打0.1分,他是不是就会比苏翊鸣高?可是0.17分能说明差距吗?
作为一个资深的滑雪爱好者,我也经常去拍摄,看比赛,(和国外选手相比),我们往往欠缺的是一些风格化的东西。自由式滑雪很讲究free style,每个滑手有每个滑手的标签和特点,有他自己的范儿。这在比赛中也算是重要的一环,表现在打分上面,如果你更有个性,更能符合裁判的审美,他其实就会给你打高分。
苏翊鸣的风格很自如,游刃有余,我比较喜欢。其实不同的人在跳台滑行或做动作的时候,感觉是不同的,我们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是自信的,像信手拈来一样,还是胆怯的等等。
单论技术难度的话,中国最近五年整个滑雪竞技提升是非常快的。有很多跨界的选手加入到了滑雪队里面,比如说练武术的、练跳水的、练体操的,滑雪运动员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基础,滑雪的风格也会变得更加多元化。
“所有运动的本质都是人”
2012年,我二十六岁,第一次滑雪是朋友带去的,到现在快十年了。通过滑雪,我认识了很多朋友,第二年创办了滑雪俱乐部,想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玩。
那个时候,国内滑雪的宣传大多数还是以图文为主,大家在论坛、贴吧发帖子,但我觉得运动的魅力需要动起来,也看了一些国外的视频,觉得我们也可以拍,就将重心转移到滑雪拍摄上面。滑雪导演的滑雪水平需要超过雪场上99%的人才能满足拍摄需求。后来俱乐部我没有再做,就放在那里,相当于大家的一个滑雪组织,有一个归属感。
导演张绍波 受访者 供图
我国的(滑雪运动)有一个短板,就是专业性场地的建设,比如说雪场里用的缆车、索道,真正的技术还是(在)国外,比如说奥地利的多贝玛亚,法国的波马公司等手里。
而像谷爱凌和苏翊鸣,他们从事的自由式滑雪项目,需要跳台、障碍场地,肖恩·怀特、刘佳宇他们用的这种场地叫U型槽,这些都是需要专业的机械设备和专业人员去修建维护的。我们国家这方面专业人员比较缺少,基本上来说,好的场地都是国外团队在维护,成本非常高。
但是做基础设施的人越来越多,我们逐渐在突破这些技术壁垒。比如说原来的挖掘机司机转为压雪车司机。有些压雪车司机包括一些爱好者,他们会加入一些国外的修建团队,跟他们一起工作,学习这些经验,怎么去做跳台,怎么做道具区。
此外,和冰上运动相比,滑雪运动有一个特点,必须有落差,往往是两三百米甚至三四百米、四五百米。滑雪场都是建设在山区,比如说我们延庆的那个高山滑雪赛道,它是必须要求在一定的公里数之内实现一定的落差,这是比较大的工程。
而冰上运动对场地的要求没有雪上运动那么高,室内冰场一年四季都可以运营。我原来做俱乐部的时候,有一些五六十岁的大哥,他们很多时候也会在自己家附近的湖面或者河面上滑冰。
一般北京的雪场12月中旬开放,基本上到了2月中旬雪况各方面会逐渐下降。真正来说,北京雪场每年的黄金周期在两个月左右。但是(河北)崇礼、东北的雪场滑雪周期会比较长一点,可以达到4-5个月;新疆的高海拔雪场大概可以达到5-6个月。
目前(国内)大部分的雪场在非雪季其实无法进行有效经营,这也是雪场目前的一个痛点。像国外的一些滑雪场在非雪季做露营、山地速降,山地越野赛、房车活动等,我们有很多雪场也尝试过,但无法形成一个稳定的运营。因为参与人数不够,门票、酒店入住都不是特别的理想,这就成了夏天雪场的一个尴尬。
北京申奥成功以来,国内滑雪社、滑雪场设施、还有衍生出来的行业,比如说蹦床馆、旱雪场地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肉眼可见,这几年很多的民间滑雪爱好者的水平提升非常快,其实场馆设施的建设起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
崇礼滑雪场的现代化设施已经超越了不少滑雪发达国家。
此外,所有运动的本质来说都是人,不光是设施基础,还要有群众基础。国内大概五六年前,雪场上的青少年并不多,因为家长不愿意让孩子去从事这些运动,他们觉得很危险,或者他们觉得单板文化就是有点皮,很多人修养素质并不好。
如果说群众基础不够,其实很多的比赛、训练、培训、商业活动是很难去进行的,这项运动的高度很难再推上去。但是人群够了,关注度足够了之后,很多的进步、尝试就有机会了。今年几乎大的品牌厂商都拍了冰雪相关的广告,这个传播力度是非常好的。
通向滑雪运动之路
滑雪是一个有门槛的运动,培养一个滑雪职业运动员投入非常大,需要经济条件作为支撑。因为青少年长得比较快,单板滑雪鞋、双板滑雪鞋更换得很快,有的是一年,最多两年就得换。更换一次装备要五千到一万元,贵的可能要两万。
多数滑雪场不在居住区附近,像谷爱凌在美国的时候,妈妈每周末开车往返八个小时带她去滑雪场,(在国内)从北京开车到崇礼滑雪场单程也得三个小时。很多家长在周末的时候带孩子去滑雪,孩子放了寒假可能会在雪场周边租房子,也有一些家长在雪场周边买了房子。
以崇礼万龙滑雪场为例,从北京开车往返的交通费用在五六百元左右,做高铁往返要200元,每周末食宿500-1000元。但住宿差异非常大,在崇礼县城也有一两百元每晚的酒店,上千元的也有,因人而异。
崇礼滑雪场。
雪票则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买门票,平均价格在300元左右每天,第二种是买滑雪的季卡。现在国内大型雪场的季卡价格在4000-8000元之间。缆车早晨8点30分到9点开放,下午4点左右结束,一天七八个小时都可以呆在雪场里面。
这样算下来一个冬天滑雪二十几次,差不多有2万元的支出,是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021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5128元)的一半左右。滑雪运动在国内外都不算是特别平民化的运动,只是在收入中的占比不同。
如果是专业的运动员,进入了省队或者国家队,跟着队里边的计划走。但如果是个人滑雪者来讲的话,有的人夏天会去到南半球去滑雪,也有人借着去南半球旅行顺便去滑雪。
谷爱凌和苏翊鸣很大的程度上都有自己的一个职业规划。首先,他们是从小培养的,很热爱这项运动,可以克服这项运动很苦的训练,给他带来的伤痛,一些因为伤痛或者其他原因引起的心理问题,都是需要去热爱坚持克服的。
另外,他们可以针对自己的情况去选择场地、选择教练。优秀的教练有很多,但是优秀的教练不一定是适合你的教练。教练佐藤康弘执教苏翊鸣之后,他的进步就非常快了,国内很多滑雪运动员都是外籍教练来培养的,因为确实(一些国家滑雪运动发展)走得比较早,体系、经验更丰富一些。
苏翊鸣的教练佐藤康弘。
苏翊鸣和佐藤康弘拥抱。
像是苏翊鸣、麦克莫里斯等一系列世界排名靠前的选手,他们经常会在一个雪场里面训练。苏翊鸣的一些动作其实也借鉴了他们或者说向他们学习过。单板文化或者自由式滑雪文化好的一点就在于,这些高手其实是很乐意去向别人分享自己的心得跟动作。
滑雪世界冠军都是从小培养的,世界排名前十的人也才20岁左右,有十几年的雪龄。
正常来讲,一个孩子在三岁的时候就可以尝试接触雪上运动了。首先要确定滑单板或者双板,不管单板、双板,刚开始只是建立我们称之为“雪感”的一种东西,在雪道上滑行,在雪地上行走,之后进行基础滑行的练习。
四岁到五岁时,他才去适合去进行技术、技巧方面的培训。这个练习是一步一步从低到高的。比如说谷爱凌的夺冠项目大跳台,是从高度离地二三十公分(的跳台)开始训练的,然后逐渐增大,包括一些动作也都是在小的跳台上进行尝试,逐步稳定了之后再去上更大的跳台。
中间会有一些辅助性的训练。比如说很多涉及到转体的运动要进行蹦床的训练。你在蹦床上适应了空中的姿态,整体的发力之后。需要进行旱雪气垫的训练,滑起来的速度、空中高度其实在雪地上都已经很接近了。落地的时候有一个大型的气垫保护不会受伤,反复地训练,形成一个肌肉记忆,才能去滑雪场里面。
小孩子的重心比较低,体重轻,在雪道上摔倒后,他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受伤的概率并不高,这样他不会有特别多的恐惧。保护装备有护甲、护头、护膝,对于很小的孩子也会有牵引绳拉着。现在国内其实已经有了一批相对来说比较成熟的青少年教练,包括去冬令营,他们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儿童在雪场上的安全。
小孩基本7到10岁,就可以看出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怎么样了,适不适合继续进行更专业性的练习。像我之前拍过的一个小朋友在六岁多的时候就已经非常的厉害了,因为他的父母一直带着他玩滑板,他爸爸是冲浪教练,有一个很好的板的运动和基础。
我觉得父母从事滑雪这项运动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父母从来不滑雪,他们容易觉得滑雪很危险。“哎呀,我孩子摔了,我受不了。”像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我妈一天到晚觉得我在玩命。
但这些年很多家长参与进来了,青少年(滑雪)的数量是越来越多。我昨天跟前天在北京周边的雪场进行拍摄的时候,人是非常的多的,而且青少年占到非常大的一部分。因为现在是寒假,以我往年的观察,非工作日雪场的客流量基本上来说并不大。但是现在的非工作日雪场基本满满的都是人,各种青少年的训练营。
如果父母有能力、有条件尽量能跟孩子一块去滑,这样父母跟孩子的沟通会更加的顺畅。因为孩子想跟你聊的东西你也懂,你们可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共同爱好,距离也会拉近,对亲情培养是一件挺好的事。
崇礼热闹的滑雪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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