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警察去年枪杀人数创七年来最高纪录，警务改革到底有用吗？

原创 默河 加拿大和美国必读

前不久《华盛顿邮报》发布了一项调查数据：美国警察在2021年至少枪杀了1055人，这是该报自2015开始开始追踪警察致命枪击事件以来的最高数字。

长期以来，警察致命枪击事件备受美国群众关注，2020年弗洛伊德被“跪杀”事件发生后，更是在全美掀起了一阵呼吁警务改革的浪潮。如今《华盛顿邮报》的这组数据不禁让人疑惑，为何尽管该问题已经受到重视，警务改革也在推动中，但仍难以减少此类案件的发生？

Guettarda,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警察致命枪击事件总数破纪录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2021年美国警察致命枪击事件数量比2020年的1021起要多，主要归咎于新冠疫苗的推广使民众降低了对新冠病毒的警惕性，进而增加了外出的频率，全美暴力犯罪数量也随之激增。

在过去的7年中，警察致命枪击事件平均每年1000起，最低点为2016年的958起。尽管这一数字持续上升，但数学家表示结合人口数量、警察出警次数、全国暴力犯罪数量等因素来看，2021年的警察枪杀案件数量尚在预期范围内。

内布拉斯加大学奥马哈分校的犯罪学家贾斯汀·尼克斯（Justin Nix）曾研究过《华盛顿邮报》给出的数据，他认为这些变量每年都会发生变化，警察致命枪击事件数量也会发生波动。其中警察出警次数与致命枪击事件总数关系最大，因为出警使警察有机会直接与民众接触，也直接导致“走火”的发生。

尼克斯举例说明，假设警察全年在警局、路上、以及出警与普通民众接触的次数超过5000万次，那么普通民众会有0.002%概率遭遇到警察致命枪击事件。按概率来看，警察枪击致命事件是小众事件。

另一方面，私营部门犯罪学家和数据科学家安德鲁·惠勒（Andrew Wheeler）表示，去年警察致命枪击致命事件的数量与平均水平相差不到60起，这表明自《华盛顿邮报》开始收集数据以来，警察枪击致命事件数量没有显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自2020年明尼阿波利斯一名警察涉嫌谋杀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以来，对警务改革的倡导力度不断加大。2021年，为了解决警察在执勤过程中使用武力的问题，各州立法机构提出了400多项法案。警察部门越来越多地与心理健康专家合作，希望妥善解决各类型的危机事件，部分城市为审查和监管警察暴力执法事件设立了专门民事审查委员会。

但专家们认为，这些警务改革的措施对目前警察致命枪击事件发生的次数影响较小。如果想要彻底消除警察致命枪击事件这一罕见事件，那么社会需要发生重大变化，例如警察制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或美国对枪支进行强硬管理。如果不这样做，那么的警察枪击致命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会一直保持稳定。

2022年已有80人被警察枪杀，图源来自：《华盛顿邮报》截图

警察向谁开了枪？

据统计，去年警察枪击致命事件的受害者中，94%是男性，有85%的人持有武器，其中大约14%的受害者有心理健康问题。

一些警察在执法过程中会先考虑现场人员是否会对人造成危害，因此，如果现场人的精神状态不受控、可能会实施暴力，警察会提前拔枪制止他，使警察致命枪击事件变得更复杂。有时，对方的精神状态和武器甚至会让警察杯弓蛇影。

据2021年4月16日俄勒冈州公共广播报道，当地居民罗伯特·道格拉斯·德尔加多在波特兰东南部的伦茨公园里被警方射杀，俄勒冈州司法部和摩特诺玛县地方检察官办公室迅速对该事件展开了调查。

当地警方在提交给审查小组的报告中称，上午9点26分左右，调度员接到一名男子的报警电话称德尔加多正在公园里“使用手枪”。随后他们迅速出警，并在花园中看到了“陷入精神崩溃状态”的德尔加多。在上午9点40分，在警察到达现场约4分钟后，警察扎卡里·德隆在大约27米开外的大树后开枪打死了德尔加多，现场还有另外两名警官向德尔卡多射击，但并未击中他。

据目击者的录像显示，当时双方情绪都非常激动，在争执中警察开枪击中了德尔加多。而乌龙的是，警方在后续调查中，却发现德尔加多的手枪其实只是一把带橙色枪口的玩具仿真枪，连他弹匣里的弹药都是玩具弹药，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

9月24日，摩特诺玛县大陪审团裁定，德隆警官使用武力导致德尔加多死亡的行为不构成犯罪行为。德尔加多的家人证明他有精神类疾病，但对无罪判罚非常不满。

另外，种族因素也可能影响了警察开枪。

据《华盛顿邮报》统计，在2015年到2021年期间发生的警察致命枪击事件中，虽然被警察射杀的人中有一半是白人，但非裔和拉丁裔被警察枪杀的概率都比白人要高。

图源：《华盛顿邮报》统计截图

具体来看：美国白人人口总数超过1.97亿，在此期间共有3007人被警察枪杀，被枪杀的概率是15%。拉丁裔人口总数超过0.39亿，在此期间共有1088人被警察枪杀，被枪杀的概率是28%。黑人人口总数超过0.42亿，在此期间共有1585人被警察枪杀，被枪杀的概率是38%。

根据以上统计结果，虽然黑人占美国人口的比例不到13%，但被警察杀害的比例是美国白人的两倍以上。拉丁裔美国人被枪杀的概率同样也比白人要高。

Lorie Shaull, CC BY-SA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警务改革难推进

如此多血淋淋的事件不得不让人怀疑，警务改革能否、以及怎样才能减少警察致命枪击事件发生。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法学教授兼犯罪学家富兰克林·齐姆林（Franklin Zimring）表示，新政策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真正改变现状，大大减少每年的案发数字。

长期以来，警务改革受限于种族偏见、资源不足、管理系统混乱，这些问题根深蒂固，而且常常互相影响，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警务改革并不是自2020年弗洛伊德案后才被警察重视起来，在近30年的时间里，律师、调查记者和有关部门都在不断对现有执法现状提出异议，并根据社会现状修改规则。

在1988年，调查记者乔·科勒姆（Joe Collum）调查了新泽西州数十个城市的逮捕记录，发现在公路上被州警察逮捕的人中有80%的人是非裔和拉丁裔，这些人中有部分没有做出任何违反规则的事，揭露了警察在执法过程中对有色人种存在种族偏见的事实。

在8年后的1996年，新泽西州高等法院裁决州警察确实对有色人种“区别对待”。虽然这个判罚没有完全改变新泽西州警察的对有色人种的执法态度，但司法部开始出台法令，命令警察队伍消除歧视现象。

在同一时期，1997年匹兹堡市为了解决警察侵犯民权的问题，成为首个签订联邦同意令的城市，同意在联盟政府的监督下进行警务改革。匹兹堡市在警局内部建立了公共诚信部门。

受到公共诚信部门管理的匹兹堡警察需要学习消除种族偏见，熟悉使用武器的新规定。在这一时期，匹兹堡警察可以使用胡椒喷雾等非致命的工具控制案发现场的嫌疑人，必须准确记录每一段盘查记录，谨慎使用暴力。

不过新泽西州和匹兹堡警务改革规则在进入21世纪后，因警察执勤面貌有了改善而废止，种族歧视现象也在规则废止后卷土重来。

因为缺少强制性规则带来的压力，警务改革往往因为缺少保持新风气的负责人、支持警局继续创新的政府、能够解决问题的官员和工会而停滞。如果政治风气转向不提倡警务改革，那么警务改革也会停滞。

为了解决新时代的种族歧视问题，新泽西州警察局局长的帕特里克·J·卡拉汉（Col. Patrick J. Callahan）在2021年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称，他们正在尽其所能对警察进行公平意识的培训，跟踪警察的日常工作表现。而匹兹堡市长也决定为匹兹堡警察局再次出台新规，提高武力使用的透明度，严惩违纪的警察。

总部位于华盛顿的智库警察执行研究论坛的执行主任查克·韦克斯勒（Chuck Wexler）也表示，虽然部分警察枪击事件是难以避免的，例如警察与枪手对峙时，但培训可以避免警察枪击致命事件发生，尤其是在警察面对精神病患者和持凶伤人的案件中。

韦克斯勒认为纽约市的经验值得制定新规定的人参考，当年纽约市制定了一条沿用至今的规定，这条规定一直在减少警察枪击致命事件的数量，说明了规则不能朝令夕改的重要性。

比如，1971年纽约市发生了314起警察枪击事件，其中有93起是致命案件。但到了1972年，纽约市开始禁止警察向车辆开枪。两年内，纽约市的警察枪击事件就减少到了121起，其中致命案件下降到了41起。

到了2015年，纽约市的犯罪率大幅下降，而警察枪击事件已降至23起，其中致命案件只有8起。同样这条禁令也保护了警察自己，自禁止向车辆开枪的禁令生效以来，没有纽约市警察驾驶警车抓捕罪犯时，被罪犯袭击而受重伤。

韦克斯勒表示，帮助警察部门进行培训，能够减少警察枪击致命事件的发生。但问题是培训人力有限，在降低警察致命枪击事件这条路上，美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参考资料：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investigations/interactive/2021/police-shootings-since-2015/?itid=lk_interstitial_manual_20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investigations/interactive/2021/police-reform-failure/?itid=lb_police-reform-in-america_6

https://abcnews.go.com/US/fatal-police-shootings-dip-2021-amid-calls-reform/story?id=81914364

https://www.npr.org/2021/01/25/956177021/fatal-police-shootings-of-unarmed-black-people-reveal-troubling-patterns

https://www.nbcnews.com/news/us-news/officers-charged-fatal-police-shootings-2021-not-everyone-sees-progres-rcna12799

https://www.aclu.org/report/other-epidemic-fatal-police-shootings-time-covid-19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investigations/2022/02/09/fatal-police-shootings-record-2021/

https://www.wsj.com/articles/bipartisan-police-overhaul-talks

原标题：《美国警察去年枪杀人数创七年来最高纪录，警务改革到底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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