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家政调查：雇主感慨找靠谱阿姨太难，阿姨忧虑生病无保障

收到家政阿姨“不想再做”的短信，32岁的上海妈妈于燕青（化名）说自己欲哭无泪。这是女儿出生20个月以来，她请的第五个住家阿姨。

很多人认为“找个好阿姨比什么都难”。而阿姨则忧虑遇到挑剔雇主，被随意辞退，及生病没有保障。业内人士表示，近年来，上海家政从业人员达50万名左右，仅30%持上岗证。目前无论是政府部门还是家政服务机构，对家政服务员都缺乏有效的全程管理，整个行业缺乏完整的档案记录和诚信体系。

未来，上海将通过可追溯系统管理家政从业人员——家政人员持证上门服务，雇主可查到其工作单位、籍贯、信用等级等信息，还能作出评价。上海市商委相关负责人说，目前，这一可追溯系统已上线试运营，正在逐步建设、完善之中。

雇主：找个靠谱阿姨实在太难

孩子出生后，于燕青决定找一个“靠谱阿姨”。

2015年10月，经过几轮面试，她在一家家政机构选中了一名“看着不错”的育儿嫂，但很快发现，这名阿姨特别爱看电视，有时边带孩子边看电视，说很多次，也都改不了。三个月后，于燕青决定换人。

此后，她通过家政机构先后雇佣了三名阿姨，但最长的也没超过半年。她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其中一名阿姨特别爱玩微信，一名阿姨多次偷拿家中东西，还有一名阿姨做了两个月后要求加工钱。

“全都不靠谱，我不想再通过家政中介机构找了，他们只负责介绍，对阿姨不好的行为没有监管，而且连雇主评价都不知道。”于燕青说，后来一个朋友把自家的住家阿姨介绍给了她，各方面都很不错。但是，才过了半年，这个阿姨便说打算离开上海回老家，让她重新找一个。“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靠谱的阿姨。”她说，第五个阿姨请辞时，她的孩子才20个月大。

二胎妈妈冯蕾（化名）也有类似遭遇——最近两年，她也换了5名阿姨。

冯蕾自称“对阿姨基本不挑剔”，但其中2名阿姨炒了她鱿鱼，一个说要去学车，一个改行当清洁工。还有一个阿姨春节回来后提出涨薪500元，被冯蕾拒绝。

“阿姨会不会虐待甚至带走小孩？逢年过节回老家怎么办？还有阿姨生病，阿姨要涨工资……”冯蕾说，在请阿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她始终都很焦虑，无法安心上班。

上海市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副会长、巾帼园总经理周珏珉说：“上海的家政人员有50万名左右，但持上岗证的仅30%，很多还是通过3-5天的‘速成班’拿到证书，培训质量根本无法得到保证。”

她进一步表示，与培训问题相比，更难以解决的，是缺乏对家政服务员的岗前、岗中、岗后的全程有效监管。现在雇主找阿姨，主要有两种渠道：一是通过家政服务机构，二靠亲戚朋友介绍。通过亲戚朋友介绍，基本无法管理，全靠家政服务员和雇主自己沟通；而90%以上家政服务机构也只是中介性质，不负责岗中和事后管理，甚至不了解家政服务员的完整档案和诚信记录。

对于培训与监管的漏洞，家政服务机构也心知肚明。在一家个人经营的家政服务机构，记者看到，里面坐满了正在等待雇主的家政人员。该机构的负责人坦言，这里大多数家政服务员，她并不了解雇主对她们的评价，也不知道是否有过不良行为，至于服务经验，大多也只是听她们自己说，再参考一下相关证件而已。

阿姨：怕雇主吹毛求疵，也怕生病没保障

家政阿姨也有自己的“心头刺”，比如雇主随意辞人、生病没保障。

一直做住家阿姨的陈阿姨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家政服务机构只是中介，在一个月内免费换雇主，之后就一律不管。“我遇到过好几次挑剔的雇主对我不满意，比如觉得我带孩子不够尽心或者烧菜不合他们口味，就把我辞掉，我再重新去找，中间都没收入。”

最让陈阿姨受不了的，是吹毛求疵还喜欢骂人的雇主，有时自己生病请假，还要被扣钱。她还担心会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雇主家损失。“有个朋友（也是家政阿姨）不小心打碎一个花瓶，雇主说是古董，让她赔2万元。”她说。

50多岁的黄阿姨则担心，自己万一生病，没有保障。“我们这一行基本上都没社保和医保。”她说，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很怕生病。她打算转做清洁工，“至少可以交社保”。

“其实，很多家政服务员都担心权益得不到保障。” 周珏珉说，如果上海家政服务行业能够推行员工制，并建立起完善的全程管理体制和诚信体系，家政机构、雇主和家政服务员三方利益，都将得到更好保障。

但在目前政策下，如果推行员工制，那么就要交社保。周珏珉说，以月薪5000元来算，家政机构就要缴纳2000元/月左右，家政机构、雇主、家政服务员，都不愿交这笔钱。

因此周珏珉建议，政府应针对家政服务行业，专门设计一种类似于农民工综合险的社保种类，每个月只要一两百元，给予家政服务员一定的保障，也便于整个行业推行员工制。“其实在现有社保里，养老金和公积金，很多家政服务员并不需要。”

有关部门：实现家政服务人员可追溯、可评价

作为政府主管部门，将如何加强上海整个家政服务行业的管理和规范？

对此，上海市商委相关负责人表示，在推广持证上门服务的基础上，上海目前已开通家政服务信息追溯系统，实现家政服务机构和从业人员可查询、可追溯、可评价。

上海市商委统计数据显示，上海家政从业人员达50万名，95%为外来务工人员，流动性大。2015年，上海推出家政服务从业人员家政卡，目前已登记注册21.9万人。未来，上海将形成覆盖全市、真实详细的家政人员信息库。

“虽然现在注册的家政服务员已接近22万，但其实这个行业的流动性很大，有很多注册过的家政服务员已经不做了，又有很多新的从业人员陆续加入进来。”周珏珉说，而这些新加入的，大多数都是没有登记注册的，也没有上岗证。因此，目前，整个行业的持证率仅有30%左右。

记者了解到，上海将进一步推广家政持证上门服务。上门服务证采取一人一证一码，市民可通过网站、电话、微信、二维码等查询方式，快捷有效地识别从业人员身份信息、从业信息、机构资质等。

针对过去家政行业“多头管理”的情况，上海正建立由商务、人社、工商、妇联、行业协会等全市层面的工作合作机制，《家政服务溯源管理规范》等三个地方性行业标准目前正在编制。

此外，上海市商委还指导本市规模品牌企业在安徽、河南等家政从业人员来源大省建设供应基地，组织化引进“安徽大姐”、“山东红嫂”、“江苏阿姨”、“陇原妹”等，从源头上实施家政服务人员精准培训和追溯管理。

上海市商委表示，上海将经过3-5年建设，从源头上解决市民寻找诚信安全家政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