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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丘彦明:丈夫是上帝赐予的最好礼物
【编者按】丘彦明女士的新书《人情之美:文学台湾的黄金时代》即将由中信出版社出版,因缘巧合有这么一个稍显匆忙的访谈——其实叫闲谈更合适。不过幸好受访人丘彦明女士善谈,而且很有条理,所谓“出口成章”大概就是这样子吧。丘彦明曾任台湾《联合文学》执行主编、总编辑,现居荷兰,从事写作、绘画,养花种菜,“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读她的《浮生悠悠:荷兰田园散记》《荷兰牧歌:家住圣·安哈塔村》等,无不羡慕她恬淡自在的生活。而这个采访给编者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从容淡定的人生态度——朱光潜先生曾说,“慢慢走,欣赏啊”,大约就是这种心态。访谈内容较长,分两篇刊出。此为下篇。
大学时代与父母及妹妹、小弟全家福照片。右一为丘彦明。(本文图片均由丘彦明女士提供)澎湃新闻:您曾写过《一个成都媳妇的龙门阵》,似乎流传很广。能否谈一谈您的先生唐效?
丘彦明:唐效出生于四川成都。1977中国大陆恢复高考,考上重庆大学,被称77级,是年纪最小的学生之一,15岁。没进入他报考填写的第一志愿机械系,因成绩好被学校分派编进物理系,培养大学物理教师的师资班。
四年后,考上第一批大学毕业的公费留学生,可自由选择国家。他认为去美国的人太多,英国太贵,选择了语言上英文能通而物理研究又强的荷兰科技大学(Technical University of Eindhoven)。
他20岁赴荷兰。一年多,获硕士学位,进Nijmegen 的Radboud University材料应用物理研究所攻读,获博士学位。
完成学位后,唐效进入ASM International工作,做CVD的生长研究。不久即被派往在New Jercey州Murry Hill的AT&T研究总部,参与双方的研究合作项目。
1993年,唐效换到Cuijk的Drukker International公司工作,担任研究部科学家一职。后来公司被e6(钻石公司De Beers的工业部)并购,成为e6的荷兰分公司。
2008年,总公司决定关闭荷兰分公司,只留光学部门;当时唐效是负责Thermal部门的经理,他下决心要收购该部门。主要原因:一是不服气,因e6认为Thermal赔钱,唐效认为是公司结构不对、管理不对才会赔钱。二是不甘心,因为关闭停产,机器将以破铜废铁处理。唐效不愿和团队多年辛苦研发的技术从此消失。三是想做“雷锋”,帮助全组同仁能够继续有工作。所以,我称他“唐锋”。
和英国同事Clive Hall连手收购成功,唐效将公司命名Mintres,取“最小热阻”(minimum thermal resistance)的意思。主要做钻石、陶瓷金属化,散热特质的应用。至今公司迈入第9年,研发生产营运状况很好,不断壮大。
除了经营公司,最近唐效还被聘请为SSRF(上海光源,Shanghai Synchrotron Radiation Facility)的海外专家。
虽为科学与企业人士,唐效业余兴趣广泛。曾多次获四川全省及成都市少年组田径铅球、标枪、手榴弹投掷冠军。大学时代,在重庆获大学生运动会标枪亚军。现以打羽毛球为主要运动。
喜好文艺,曾写诗、散文,以青木笔名发表诗作。能以流利的英中、荷中同步翻译。喜欢读书,古书、现代书、中文、英文、荷兰文都读,看电影、画展、博物馆、听音乐会、戏剧、舞蹈,都有自己的见解。热爱旅行、园艺、歌喉不错、爱美食、饮酒,擅长厨艺,中西餐皆可,并有创新。
动手能力特别强,自己设计家中电路铺线路。自己做柜子、架子、画框及其他木工。自己修吹风机、电视、洗衣机等电器用品。恨不得自己修建房子。梦想退休后自己弄一台古董汽车来整修。
留美期间与唐效去Bar Harbor乘船赏鯨。1991年摄。唐效也是一个脾气特别好,很乐观的人。我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从没吵过架,吵不起来。而且,我们互相还没开口,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他工作很忙,我从来不会打电话给他,他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有时候他会很不好意思地说:“哎哟,今天我要回家吃个快餐,因为我要回公司加班。”我说:“OK,那就弄个快餐。”有几次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问我,他像不像钟点老公。我说:“乱讲话,老公就是老公,哪有钟点的!”因为我很爱干净,在荷兰小镇收普通垃圾是一个月收一次,我有点受不了。他去公司,我就会把家里一点小垃圾,用塑料袋装好,让他带到公司的大垃圾箱去扔,他每次接过手,总是很有礼貌的对我说:“谢谢送我礼物!加班还有礼物,真好。”他心态永远很好,每天都很快乐。
我们谈恋爱时,两边不少亲友不以为然,说一个是“台湾特务”,一个是“大陆共匪”。我们交往四年后,结婚至今二十七年,没有吵过一次架,没红过一次脸。我总说,唐效是上帝送给我这辈子最宝贵的礼物。
澎湃新闻:您在音乐上很有天赋,能否谈谈这方面的经历?
丘彦明:说有天赋不敢当,但我确实很喜欢音乐。在中学里我是合唱团的伴奏,中学音乐老师看我弹钢琴很能捉住曲调的意境演奏出来,劝我去考音乐系。我母亲不赞成,她说学音乐做专业太辛苦,把音乐当业余玩,你会很快乐。我很喜欢乐器,乐感很好,考上大学的暑假,我一时兴起向父母要求去学小提琴,老师略指点,我马上能准确拉出一首曲子,老师惊喜说我是天才,要好好培养,我压力立刻上来,立刻停止不学了(笑)。
住到荷兰后,有个朋友的小孩想学小提琴,第一堂课下来,老师就说,这个小孩耳朵不对,音感完全不行,根本不适合学小提琴。做母亲的很着急,焦虑的带着孩子来找我,问怎么办?我说孩子平时伶俐,讲话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是音盲,可能是平时家里没有音乐环境,对音符没有概念。于是,我试着义务指导,他每星期到家里,我先教他唱准音阶,再告诉他各个音在琴弦上的正确位置,他拉一个音,我在钢琴上弹出同一个音,再叫他用嘴唱出来,仔细分辨是否音调一致。如此,练习两个月,他上道了。那位原先拒绝教他的老师惊奇他的改变,答应收为学生,后来,那位老师喜欢这个小孩喜欢得不得了,说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之一。我弟弟的小孩,在台湾读小学时,学校里音乐课考试要吹竖笛,他吹不来,急得大哭,我母亲没办法,打电话到荷兰向我求救,情急之下,我只好通过越洋电话教他吹竖笛。教了一个小时,他流畅地吹出了考试规定的曲子,第二天去考试顺利通关。
因此,我常想,很多事情不是做不了,只要方法对了,就能解决。
差点忘了,我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学法文,以及在皇家艺术学院就读期间,我同时申请进布鲁塞尔Jette区的音乐学院,上乐理课,攻和声、对位,进修钢琴。白天我读语文、勤奋绘画,晚上则用心练琴,通过一级级的考核,最后通过演奏考试,国家认定的最高级钢琴证书。那几年,我在绘画和钢琴的技巧练习上,真是拚了命,有时吃饭时间都省下来,啃个苹果就算一餐,可是感觉生活很快乐、很丰美。
在南新初中读书期间参加钢琴比赛。澎湃新闻:您在台湾生活了很多年,您最喜欢台湾哪条街?
丘彦明:如果说新营的话,我会选小学每天走的路:每天经过农家,牛拴在路边树下,走路要避开牛屎。台湾当时的农家会把牛屎一片片摊在路上晒干,大多数做燃料用,有些较穷的农家则会用来平贴作为屋子的外墙。我最爱那条路,会经过王公庙,庙前的广场常有歌仔戏演出;会经过卖糖果的小店,会经过老式理发店;还会经过许多农家,家家户户养着鹅、鸡、猪;这条小路上还有一个水塘,鱼儿在水中跳跃翻滚,一路走一路看,就到了学校,差不多二十分钟距离,但我总忍不住放慢脚步。
我六岁开始学钢琴,那时候,教我钢琴的德国修女很严格,手势不对就用板子打手背,很痛,我就逃课到那条街上玩,非常开心,算好下课时间才回家。父母以为我去好好学琴了,结果有一天德国修女来家里,那一天惨了,我爸把我打得滚在地上。(笑)
如果说台北的话,我会选温州街、永康街一带。台静农住温州街、梁实秋住在四维路,也靠近那一带。永康街、温州街因为过去的文化底蕴,现在设计出许多茶馆、咖啡屋、小饭店,跟这些故居结合在一起,成为文艺爱好者喜欢的地标。
现在回台湾,我一定会找时间从台北搭捷运到淡水,我很喜欢那条路线,从圆山饭店附近出了台北市区,视野逐渐广阔,在红树林站一带会见到水笔仔,一种保护的植物,到达淡水便可以看到一片海水。
在淡水除了亲近海,我很喜欢从淡水红毛城——荷兰人占据台湾的一个古迹,走到淡江中学,一路的相思树很漂亮,所有建筑都是红砖的,日本时代建造,别有风情。
澎湃新闻: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您的编辑生涯里,跟哪几位编辑、作家交流最多?
丘彦明:交往密切的编辑,那就是痖弦,他是我的老板。痖弦先生,诗写得特别好,“温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就是他写的名句。在报社、艺文圈他是著名的点子王,点子很多。人跟人之间在挑战跟竞争中,往往会刺激出更多的点子,当时《中国时报》人间副刊主编高信疆受过新闻训练,也是一个点子很多的人。《中国时报》老板余纪忠是个文化人,很支持高信疆对副刊从纯文学到兼顾文化的改革。《联合报》老板王惕吾虽然出身军旅,但他具有很强的文化使命感,百分百相信痖弦,放手让他与信疆比赛点子,在版面内容上拚搏。
痖弦是很厚道的长辈,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电话已经普及,可是电话费高,尤其打国际电话更贵。写信是约稿最重要的方式,痖弦教我要勤于写信,即使我负责约稿件的作者没有稿子寄来,也要按时写信问候。他给我很多机会,写报道文学、做作者采访等,文章写好交给他,他帮我改稿改得很仔细。我从他学到如何更精确的遣词用句,一千字能写出一千字的好,两千字能写出两千字的好,方法是不同的。
他还给了我一个机会:有一阵子,我忘了副刊的美术编辑是因为离职、度假,还是因为倦怠,痖弦跟我说:“丘彦明,你去做美术版面设计。”因而我在版面编排上也受到了训练,成果颇受好评呢!
与梁实秋先生合影于台北四维路梁宅。说到作者的话,应该是梁实秋、高阳、三毛、李欧梵、郑树森、尉天骢、蒋勋和林怀民、焦雄屏、奚淞等。和张爱玲通信有四十五封,但交流不算多。
痖弦称赞郑树森是神奇的独角兽。他对国际文坛与华文文坛不仅时时密切关注,而且阅读涉猎宽广。他学生时代曾经有过不少编辑经验,在大学任教后也协助同仁文学杂志和学报的编纂。我在副刊做编辑时常向他讨教,在《联合文学》当总编辑时更频频请他襄助,让杂志面貌能更多样性,内容更加有深度、扎实丰富,又具可读性。
我和梁实秋先生能够亲密,因为他年岁大了,耳朵重听,逐渐减少与外界的交往。儿女常年不在身边,梁太太韩菁清有时得去香港处理事务五至七天;她担心梁先生独自在家,因见我常去约稿,能与梁先生交谈,便委托我抽时间去看梁先生,陪伴他吃饭。常此以久,便产生出亲情般的难得关系。
三毛混身充满爱,燃烧的爱。她写信,邮简写满了不够,还要翻回写在信封上。和她相处,她随时嘘寒问暖,总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最小需求,她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我去西班牙加那利找她,我们一起去东南亚旅行,同房间,她总让我先挑床,用卫生间、洗浴。她永远快手快脚,不让我不便。她特别聪慧,下笔成章,我常坐在她书桌旁,见她一篇文章一气呵成。她记忆力非常强,出口诗词,《红楼梦》也是成段成段的背诵出来。
和三毛(蓝衣者)一起在菲律宾泛舟。高阳在《联合报》副刊上有历史小说连载,每天必需交一千五百字的稿件。他经常在晚上九、十点钟来到副刊办公室赶稿,所以常常见面。他每次有新的考据发现,会兴奋地告诉我,即使我听得似懂非懂,他也不介意。他是美食家,跟着他我学会了“挑剔”食物。(笑)
李欧梵教授,他戏叫我“养女”,因当年他在美国大学教书,回台湾探亲访友,有时我帮他处理些事情,他幽默地说自己好像养父虐待养女,从此我们以养父、养女相称。正因如此,我们真的成为走得近的亲人了。我们都爱音乐,一起听音乐;经常通信,他与夫人到荷兰我们家度假,我们去香港当然也要和他们相聚。
焦雄屏与我在《联合报》曾经同事,感情特别好。有好电影,她会找我一同分享。我住到荷兰,有一段时期,她几乎每年到鹿特丹影展,再转往柏林影展,有时担任评审,有时带影片参展。两个影展时间相距一星期,这中途的空档,她便来荷兰乡间我家略事休息,或两人同游。她说,自己像候鸟一样每到季节就飞到我家来。这几年,她没来影展,我怅然若失哩!
尉天骢教授是台湾二十世纪60及70年代五份一脉相传的重要文学刊物(泛称《文学季刊》)的主编。陈映真、黄春明、王祯和等都是文季重要的作家。他是政治大学中文系教授,二十世纪80年代初我是政大新闻研究所学生,称他“尉老师”。所以他家中文友聚会,便将我这小朋友带入。在文学的提携上他一直很鼓励支持我,从他那儿我知道不少文坛轶事。
林怀民是位我很佩服的全面奇才,小说一写就惊人,散文气象万千,学习现代舞,跳出独特中国风格,编舞是世界大师级,创办的《云门舞集》舞团也在他的训练下成为世界一流,他的管理、宣传领导能力亦是令人赞叹。同时他又是一个非常细腻的人,自己再忙,还是会分出心力去照顾关怀朋友。我在联副当编辑期间,他住家离报社大约搭车七八分钟;我常常晚上在办公室接到他的电话:“彦明,来我家吃颗维他命,再回报社工作。”
蒋勋从法国回来,做过编辑,后来到东海大学当美术系主任,脑筋灵活,能写能画。他在台中东海时,有次画了一小幅桃花寄我。那时候,我偶尔因工作礼貌需要,会画个淡妆(其实我很不喜欢化妆,现在连脸霜都不搽了);收到他的画,我想了一想就拿出口红在纸上涂了一朵花回给他,对自己的别出心裁很是得意。
我们的感情像兄弟姐妹,有一次他回台北来;他与他的助教、汪其楣和我去花街,买了桃花,每人手举一支,夜晚逛大台北市。我们也常约着一起去看京戏。这些往事,回忆起来感觉很美妙。
蒋勋人帅,很多人迷他,被称万人迷,他要阻挡追求者,有时拿我做挡箭牌,我跟在他身边,别人就没辙了。(笑)
奚淞写小说、做版画、画油画、白描欢音、抄写佛经。他是台北城市中的隐士,既入世又出世。我回次返台北,总要挤出时间去“蛰隐”庐,与他和画家黄铭昌喝茶聊天经。他会送我剪纸、他抄写的慈经、心经,看字诵经,我的内心获得平安。
联合文学初创时的编辑部,左起:黄凡、丘彦明、简媜。澎湃新闻:您的作品是很干净清朗的风格,很受读者喜欢。您比较欣赏古今中外哪些作家的作品?
丘彦明:我父亲不是传统的国文老师,他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把我带入李敖的世界。我妈知道我喜欢看书,暑假里和图书馆理员特别商量,把图书馆的钥匙拿来给我,我每天都能进入图书馆的书库,坐在群书中阅读,读了许多世界名著。初中时候,有个假期我把梁实秋翻译的莎士比亚戏剧读完了。我一直很感谢小时候,父母给了我阅读课外书的环境。
台湾解严前,看不到杨绛的书,大陆多半作家如鲁迅、巴金、老舍、沈从文等人的作品,都被列为禁书。大学开始,我和一些朋友、同学偷看禁书。我们经常去牯岭街旧书店。依门路找老板,递出书单要求买禁书,老板会很谨慎的查实后卖给我们。
我非常佩服杨绛。她是我的楷模,榜样。杨绛有几本书,我一看再看。大陆改革开放后,二十世纪90年代,我有幸见过杨绛,在她北京八里屯的家里。我坐在客厅里,她掀开帘子出来,天哪,我完全无法相信她的年纪,当时她大约92、93岁,自然展现出那种清雅脱俗的神姿,太美了,根本不是老太太,就是一个仙女下凡。
我很欣赏周作人的散文。他的文字非常精炼,内容也非常厚实。我书架上有他的全集,一读再读,现在每回翻读仍旧感觉余韵无穷。
以前我很崇拜鲁迅,认为他的小说、杂文掷地有声。这次来上海前,我先去了绍兴,为了去绍兴我重读鲁迅所有的小说,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他的小说了,因为他尖锐地写出了残酷的世态,但缺少一颗悲悯的心。
台湾作家:梁实秋的文字幽默典雅,我非常喜欢。台静农的小说,虽短却写得好,充满时代感,写实悲悯。陈之藩的散文,文字含带哲学的醒思。另外,琦君的《词人之舟》一书,平易文字解析词人词话,让我受益良多。三毛勇敢的流浪精神,文笔的灵巧是学不来的。西西的文章,风格多变不重复,带有童趣,海阔天空的想象力,每次阅读她的作品都有惊喜。张爱玲的小说,独树一格的文体,字里行间流露丰富的色彩,善用对照、比喻、反讽,冷静地描述大时代中的俗事凡人沉浮的悲凉。白先勇的小说,以中西方写作结合的细腻笔法,不单呈现怀旧与乡愁的悲剧,也大胆提出同性恋议题,为弱势群体争取公平与尊重,勇气难得。陈映真的小说批判资本主义,大气悲壮。王文兴的小说字斟句酌,必须慢读,反刍其沉重深意。王祯和苦中作乐,揉和城乡相异的语言,创作新文体实验小说。黄春明最会说故事,小说有血有肉、有笑有泪。读林怀民年轻时的小说,看到了他创作小说的激情与天才,后来写的散文,结构文字的聪慧不必说,最重要的是思想内容充满世界的宏观。蒋勋除了小说、散之,他的美学系列,对艺术有深入浅出的分析诠释和独特观点。制片人焦雄屏,下笔神速,她的影评深刻独到。七等生小说的怪诞。蒋晓云复出后写两岸的小说,观察犀利、叙事能力流畅厚实。张晓风的散文很聪明,杨牧的散文文字很讲究漂亮,意象丰富,而且非常有厚度。简媜的散文,也是属于聪明的一种,因为国文系出身,有些古典与现代语言的融合会让你惊喜……
高阳的历史小说独树一帜,金庸的武侠小说一统江湖,林海音、林徽音的小说流露女性特有的魅力,痖弦、洛夫、郑愁予、商禽、周梦蝶等人的新诗,余光中的诗和散文,尉天骢的回忆和评论,张继高的散文、张作锦的时论居然能以文学意境写出;越想越多,楚戈、施叔青、李昂、萧飒、张大春、黄凡、朱天文、苏伟贞、詹宏志、陈克华…与我同一时代或略为前后的台湾作家,我差不多都认识,他们突出的好作品我也都读过,能说上几句。
还有许多当代中國大陸作家的小说、散文、诗,如莫言、张贤亮、贾平凹、二月河等的小说,我都喜欢,读了不少,讲下去会没完没了,就此打住吧!
国外作家,我喜欢杜斯妥也夫斯基(大陆译作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莫泊桑、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马奎斯魔幻写实的小说,川端康城的作品,土耳其奥尔汗‧帕慕克的小说,泰戈尔、叶慈的诗…
不过随年岁心境变化,越来越回到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的阅读,唐诗宋词、明清小品,随手捻来,反而享受许久。
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画第一幅油画:黑白静物。1988年摄。澎湃新闻:您画画这么多年,属于什么画风?喜欢哪一类画家?
丘彦明:荷兰画家伦布朗。佩服他对光影的处理和人物的表现。他可能是画自画像画得最多的画家,他能把内心的哀伤、略略无奈的笑容,细腻地描绘出来,真了不起。
我现在绘画还停留于写实类。因为这二十多年时间大部分花在了写作上。我不是那种很聪明的人,时间也不能分配得很好,一次只会做一件事。
这些年,每次我想“不写了,不写了,我要去画画”…… 可是邀稿不断,我又不会拒绝,总是停不下来,便没多余时间去琢磨绘画了。
所以,很惭愧,我还是在写生风景、画人物。我有一些荷兰艺术家朋友,一起活动交流,我们每两个礼拜的周末聚会,评论看画展的心得,请模特儿来画人物,画完了彼此观摩;我的素描基本功,因此得以维持下去。
有时,我希望活得长一点儿(笑),那就可以有机会专心绘画创作,看能变化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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