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设施｜萧山高架断裂：基础设施的管理维护需要足够投入

4月14日，杭州萧山区一座高架桥的引桥断裂并倾倒，塌下的引桥正好落在萧山区第一中等职业学校的运动场内。所幸事发时，无学生在该地段活动。当天，在福建永春，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故，一铁索桥突然断裂，15名春游的小学生翻落水中，幸好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后果。

在没有超载车也没有外力作用之下，不同地方的两座桥梁都发生断裂，看上去是凑巧，却显示出某种规律性——这些桥梁隧道，会随着时间变长，而慢慢变得不可靠。与其说断裂是意外，不如说是疏于管理维护的必然。

萧山区的高架桥引桥，是一条长653米的桥梁。这座桥2009年建成，如今并未达到通常认为的20年设计寿命。它的坍塌，也许有很多原因，具体应由专业的人来得出专业的结论。

不过，在坍塌之前，丝毫没有发现坍塌的迹象，这应该是一个值得调查研究的问题。

中国各个城市，都会制定关于城市桥梁、隧道巡查维护的规定，相关部委也会对所辖桥梁隧道有具体的巡查维护规定，并定期抽检。然而，面对数量不断增长的基础设施，这些规定是否仍在起作用，还是只当作一种例行公事，在表面写上一段这样的话呢？一种可能是，有规定，却没有足够的资源去落实，也没法让大部分桥梁隧道处在良好的巡查保养状态。倘若是这样，那么这种凑巧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

中国公路的总里程，已经突破了400万公里。这个数字很快就会突破500万公里。城市道路的总里程也是个庞大的数字。其中包含着诸多桥梁隧道，这些桥梁隧道，多会逐步老化——百年后会逐步分解，化为尘土的结构物。在设施的日常运行中，就应投入足够资源，及时发现其中的缺陷病害，对其修补，尽量延长其有效寿命。

然而，中国三十几年的大建设已形成了以建设为中心的投资体系。资金偏好建设，忽视建成交付后的管理和维护。这也直接导致，中国道路交通的管理和维护水平，与发达国家差距甚大。管理和维护的工作，往往难以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持，即便获得了一些有限的资金，也常会被用作建设资金。管理和维护最需要改善的制度和流程改善、专业技术和人员的培训，经常被当作无足轻重的事情。

建设久了，我们似乎忘记了为什么要建设，建管养的关系被严重扭曲，以为有路就有运输服务，大大忽视管理和维护的重要性。这种倾向充斥着道路交通行业，尤其是，在行业的各类评奖评优中，满满的都是建设带来的成就，规划、设计、施工，似乎这些才是道路交通行业的主流。这也使建设行业聚集了大量的从业者，而管理维护行业长期处于资金和人才都捉襟见肘的状况。

说好要精细化管理，却把人才都赶到“有钱的”建设行业，愿望与现实的分裂，没有比管理和维护行业更明显的了。

不看怎么说，而看有什么样的制度。这是现代人择业的精明之处，也是当今管理和维护行业难以说服人才安心就业安心发展的难处。

4月14日的状况已告诉我们，在这两个事故中，现在的管理和维护制度，并未起到防范作用。如果考虑到中国已经历了三十年的建设，许多桥梁隧道逐步到了设计寿命，或正在老化中，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然而，管理和维护，不会像建设流程一样，先组织研究酝酿，并依规划、设计、施工的流程一步一个脚印走。大部分时候，对通车道路而言，倘若发生突发事件，相关部门就会迅速拟文，然后迅速普查并督查，这便基本告一段落。如果是为了消除影响，那么速战速决是最为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做法——同时，这也是对制度改善毫无用处的做法。发文是为了执行，但如果无法长期耐心执行，那发文似乎就变成了免责，把责任推给最底层的那一群人——一群没有在良好培训制度下经历足够训练的人。

发一个文件，应该测算一下要求附带所需的资金和时间；更需要建立培训制度，训练出合格的人才。拿着文件去巡查，这样粗放的做法，并不能与现在的中国城镇化程度相匹配。管理和维护行业，也同样需要耐心，像建设工程那样，按照科学规律，一步一个脚印，逐步改善。

建设和管理维护之间的巨大差别，是历史造成的现状。而这种差距仍在拉大，资金和优秀的人才继续聚集在建设行业，管理维护行业只能勉强应付一些工作。越来越多的桥梁隧道在交付，也在老化。状况已刻不容缓。仍用过去的文件来强调责任心精细化，并不会解决这个问题。管理和维护，和建设一样，是一个系统工程，更难也更需要耐心。

基础设施的老化，是全世界都面临的难题。不仅要有决心，还要有与决心匹配的资源投入，才能缓解基础设施老化的速度，避免意外事故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