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刘华杰：湿地保护和恢复项目需要分类学家和生态学家全程介入

2022-02-09 16:3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湿地保护和恢复项目需要分类学家和生态学家全程介入

刘华杰

2月2日是联合国世界湿地日（World Wetlands Day），今年是2022年，又多了几个“二”，一共五个！真心希望咱们的湿地保护项目能一心一意实施，少点“二”。人们能够做点什么？联合国的提法是：在全国和全球范围提高对湿地生态系统的认知，逆转湿地快速减少的局面，加强湿地保护与恢复行动。

印象中，在我小时候人们不重视湿地，以为它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障碍。那时候流行在湿地挖草炭，人为填埋湿地种粮食，或者把湿地当作垃圾倾倒场。后来，人们认识水平提高了，开始重视湿地本身的重要生态功能，保护工作开始加强。但中国人天生机灵，一些人不久就想出了新花招。很快就兴起了拿湿地大作文章的上项目、做工程。旅游开发是一类，另一大类是以“修复”之名，改造、建设湿地。“修复”这个词是从外国学来的，但是翻译中渗入了陈旧的思想观念，把本来的恢复（restore/restoration）硬是翻译成了“修复”。恢复和修复，一字之差，有何根本不同？表面上差别不大，但是背后的观念差别巨大。多数人可能没有意识到观念上的差别，别人咋叫，自己也跟着傻叫。“修复”的主语（主体）是人类，“恢复”的主语（主体）是大自然，当然也有重叠的部分。恢复，更多是以大自然为根本，相信大自然在受到人类过分干扰、生态被破坏后有自愈的能力，能够一点一点恢复到正常状态，人类在此过程中只是稍稍辅助一下。修复，则是夸大人类改造大自然的能力，跟当初破坏生态一样，充满了自信。也可以说，“恢复”多少肯定了非人类中心论视角，“修复”则通常是人类中心论视角。

其实不用“非人类中心论”之类术语也能说清楚。但不要低估计湿地、生物多样性保护背后不同思想观念所扮演的角色。

入侵首都北京门头沟的三裂叶豚草

我个人喜欢到处转，也看到了一些现象，关注了若干事件。借世界湿地日的机会提出几点看法。

1.实施湿地保护不等于上项目，上项目不等于大动干戈。保护的前提是进行充分的野外调查，摸清湿地的各类物种信息，了解影响湿地的各方面因素，而不是直接拿湿地开刀。湿地的生态质量，不是外行人看一眼就懂的，特别是领导干部不要不懂装懂、瞎指挥。学者应当保持良知，坚持原则，不能为了项目而出卖灵魂。

2.涉及湿地生态保护或者湿地恢复（修复）的项目，应当有分类学家和生态学家全程介入。这个观点有着很强的现实针对性。湿地保护和恢复的初心是保护生物多样性，维护生态系统的平衡，但是一些相关工程的立项、实施、验收，忘记了初心，导致它们成了样子工程，不但没有保护湿地生态，反而破坏了生态，如果有上述专家的全程介入情况会变好一点。这类项目通常由景观设计部门接手，动不动就对现有地形地貌、水体、植被进行改造，以满足部分领导或部分知识分子的审美需求，却违背了自然规律。某市某河的生态项目实施后，入侵种豚草和三裂叶豚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凶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某市某区的著外本土物种睡菜，就是在“生态整治”过程中走向灭绝的。原来，那里生态系统基本完好，有数万株生长良好的睡菜，每年春天都开出成片美丽的花朵，但是被整治后，推土机将睡菜连根推起，道路拓宽，环境看起来规整了、“变好了”，却导致在那里生长了数万年的大批睡菜集体死亡，入侵种刺果瓜却生长起来。这事不是发生在“无知的”穷乡僻壤，也不是发生在某个小城市。附近不到9千米，就是花巨资修建的世界园艺博览会主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