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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为“恐惧与爱”的设计展,表达了人们的种种焦虑
“新建一家设计博物馆,你会怎么做?”贾斯丁·麦克古尔克(Justin McGuirk)问道。这位曾经的记者、如今的策展人抛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位于伦敦的设计博物馆新馆开幕。现在,“设计”一词不再意味着充斥周日增刊版面的那些想让人购买的商品,而是囊括了从数字网络到人工器官在内的一切,甚至,还发明出那些尚不存在的新玩意。
1989年,设计博物馆在一所昔日的香蕉仓库里开张,当时的世界相比如今还没有那么复杂。这家机构是泰伦斯·康蓝(Terence Conran)构想的产物,当时他是“栖息地”(Habitat)零售公司的业主,将设计从一种活动转化为一种商品。这家博物馆在一定程度上是他商业帝国的拓展,意在教育公众什么是“好的设计”,告诉他们有品位的消费者应当拥有的好东西是什么。
“见面问好”——玛德琳·甘侬(Madeline Gannon)的米姆斯型(Mimus)工业机器人。图:Autodesk, Charlie Nordstrom自此开始,沙发扶手椅不再是稀有的奢侈品,人们现在还可以买到约翰·刘易斯所有的经典设计。设计博物馆光展示这些设计师的故事还不够,它还要更进一步。
麦克古尔克说:“现在,设计变得更加复杂了。”作为曾经的时尚杂志编辑,他为新馆开幕展“恐惧与爱:对复杂世界的反应”注入了批评家的眼光。“设计师所给出的信息总是积极正面的,但凡事都有副作用。这次展览上我们选择了一些设计师,他们的设计体现了人们对技术变革、自动化、隐私、环境等议题的焦虑。”
他大面积搜罗,从时尚、建筑、图形设计、技术等各领域,不限国家,汇聚了11名设计师;他的目的在于体现当前时代精神的剪影,从交友软件中“性别化的跨国交际”到主食中的文化认同。在你把这些话当成自吹自擂之前,听我说两句吧。
当观众步入底层展厅,首先注意到的一定是那台庞然大物:一台工业机器人。它位于展厅的正中间,由亚克力塑料制成的保护罩围护,它的机械臂(类似于汽车生产线上的那种)不时抽动震颤,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如果你走近了看,它会朝着你的脸俯冲过来,扬起它圆形的头颅来把你打量。
机器人会将我们取而代之,使我们失去工作:世界经济论坛预计,接下来的五年中,500万台这种机器人将上岗工作。来自匹茨堡的设计师玛德琳·甘侬(Madeline Gannon)为这台1.2吨重的大家伙重新编写了程序,直指人们对失业的恐惧,同时也将这台机器人打造得好像对世界充满好奇。“我想展现的是,机器人可以成为好的伙伴,而我们或许应当通过与机器建立联系来克服这种焦虑。”她如是说。不过这台机器的行为既充满生机又着实怪异。就好像你陷入了情感危机,与他人的纽带变得无聊,而想要另起炉灶的时候那样。
来自荷兰的图样设计师团队“Metahaven”用另一种方式挑战了人类共情能力的限度。在展厅的另一边就是他们的作品。在一件令人费解的影像装置中,他们将日本捕鲸业的血腥足迹与展现最新人工智能的动画作品剪辑在一起,屏幕背后则是“海洋牧羊人”这个组织抗议海洋野生动物保护的标语。
麦克古尔克解释说:“他们的观点认为,人类在共情能力上是有缺陷的。为什么我们花了那么大的资源投资人工智能,同时又在掠杀那些我们还不完全理解的智能物种呢?”这个荷兰团队正是如此将设计变为论辩的。它们的作品还有《笑话能打倒政府吗?》,呈现了表达政治不满的网络用语,还制作了一系列支持维基解密的T恤和围巾。
“拯救鲸鱼”截屏。附近的一张桌子上,“用完就扔”等消费文化正与克莉丝汀·梅因德斯玛(Christien Meindertsma)万花筒般绚丽的色彩对阵。她利用一些可以对纤维按颜色分类的机器,将1000件废弃的绒线衫变为一堆堆绒线,放在一张大桌子上看起来就像香料市场里五花八门的粉末。这一作品中,她还将绒线衫的样品与周围的墙面用线连起来,那些号称100%纯羊毛的衣服中有40%是人造纤维制成的。
另一处地方,展陈的东西和最近的双年展有些相似。拉丁美洲激进的建筑师构筑了它们的蒙古包、竹亭,整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有一些自我意识,还有内里·奥克斯曼(Neri Oxman)三维打印的死神面具,胡赛因·查来安塔特(Hussein Chalayanthat)用来投影穿戴者表情的笨重设备。
内里·奥克斯曼(Neri Oxman)用三维打印制作的死神面具。图:卫报/Yoram Reshef在设计谱系的另一端,OMA所带来的这件作品看起来颇像传统意义上设计作品的展示。他们在展厅角落里建造了一个样板房。啊,这才是你知道并喜爱过的那种老式设计博物馆,里面有设计精美的挂钟、地灯。“OMA的客厅”,用色彩构成的条形码表示欧盟的28国家,但把代表英国的部分完全剥掉了。图:卫报/Luke Hayes
但是当然,此中自有深意。展出的每一件物品分别来自欧盟的28个国家,从罗马尼亚的瓷釉咖啡壶到宜家的比利书架,一切都在OMA的“欧盟条形码”面前铺开——不过代表英国的那部分完全剥离开来,摊在地板上。要是把它也算进去的话,那么英国对这个“样板房”的贡献就是这印花棉布了。
在这趟兼收并蓄的漫游中,人们会觉得像是穿梭在一期《连线》(Wired)杂志一样。西班牙建筑师安德烈·雅克(Andrés Jaque)“亲密的陌生人”这件作品值得一看,这是一件关于同性交友软件Grindr的影像装置。它用画面展现了这一软件迅猛的增长(目前,它1000万来自192个国家和地区的用户),揭示沙特、埃及这些威权国家的警察如何利用它来跟踪和逮捕同性恋群体,也同样展现它作为一项重要工具,动员LGBT难民寻求到欧洲的安全通道。画外音以乐观的语调总结道:“如果说大部分流离失所的人们还能存有某种体面的话,那么这种体面可能就存在于友好的陌生人之间。”
安德烈·雅克(Andrés Jaque)的“亲密的陌生人”,关注同性交友软件Grindr。如果这有些让人承受不了,你还是能在博物馆二楼那些更为传统的永久展品中找到一些安慰:标志性的圆形地铁图案、鲁布托设计的高跟鞋,还有从设计师、制作者和用户角度所作的种种说明。但通过“恐惧与爱”这次展览,麦克古尔克为设计博物馆搭建了强有力的平台,通过它,可以探索这个由批判、挑衅和令人不安的思想所构成的世界。
【“恐惧与爱:对复杂世界的反应”正在伦敦设计博物馆新馆举行,展览从2016年11月24日持续至2017年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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