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废除煤炭禁令，特朗普的能源独立会把世界带回煤炭时代吗

当地时间3月28日下午，特朗普总统签署了一道包含多项内容名为“能源独立”的行政命令，旨在撤销一系列奥巴马时期的能源和环保政策法规。值得关注的是，这项命令的最主要内容，正是落实了特朗普在当选后提出有关能源发展的第一条政策纲要，即要求“暂缓、修改或废除”奥巴马政府于2015年推出的《清洁电力计划》相关政令。具体而言，围绕《清洁电力计划》，特朗普要求美国环保署开展评估工作，向司法部通报评估程序，以及由司法部对正在进行的相关诉讼采取合理措施，最后，根据评估结果修订《清洁电力计划》。对《清洁电力计划》的评估标志着特朗普将启动其任上的“能源独立新政”，也就是用传统能源，而不是新能源（包括清洁能源）来推动和实现美国的能源独立。

此外，还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在“能源独立”行政命令中，特朗普提出成立跨部门工作团队，重新评估碳排放的“社会成本”，这一建议意味着，特朗普意识到碳排放社会成本的重要意义，试图将从根本上解决其“能源独立新政”的合理性问题。那就是，假如能证明传统能源所排放的碳并没有给社会经济带来较高的社会成本，那么至少在经济上，发展清洁能源就无法再赢得公众的支持。

两届政府的能源独立政策截然相反

有关美国的“能源独立”政策，应该说已经经历了较长时间的发展，受到地缘政治、世界经济金融演变、国内能源技术和产业发展等因素的影响，在奥巴马政府期间，美国各界就围绕能源独立问题展开了多次讨论，并最终形成普遍共识，即决定尽快通过各种途径实现美国在能源生产和消费上的自给自足。当然，对于共和党和民主党两党而言，能源生产和消费上的自给自足显然有着不同的含义。

总体上，民主党认同全球变暖的观点，较为倾向于发展新能源，譬如清洁能源来解决美国在能源生产与消费上的缺口。也正基于这个判断，在奥巴马政府期间，从2009年开始，就大力推行“绿色新政”，其实质在于通过引入新能源产业，同步解决气候变化、能源独立以及增加就业等重大社会经济议题，其中关键性的举措就是，绕开国会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推出《清洁电力计划》。

尽管民主、共和两党都认同能源独立的发展方向，但共和党掌控下的国会却迟迟不对奥巴马提出的新能源法案进行表决（原因当然是无法通过表决）。故此，旨在推动能源独立的《清洁电力计划》推出伊始，其实也就埋下了今日的伏笔，即有可能被继任总统以同样的行政命令方式直接否决。

再来看看特朗普政府的“能源独立”主张，显然，否定《清洁电力计划》的目标并不是否定能源独立。相反，特朗普政府是打着能源独立的旗号来否定《清洁电力计划》的，其中的关键词就是“煤炭”。

在特朗普的“能源独立”行政命令中，有一条就是要求取消现有禁止在联邦土地上新增和改动煤炭开采租赁的规定，这个要求的本质是鼓励和刺激煤炭的生产。当然，目前无从知晓特朗普政府将对煤炭生产采取怎样的环保要求和标准，但就二氧化碳的排放而言，煤炭的大幅开采必将带动煤炭的大规模消费，进而增加美国经济的碳排放强度。这意味着，如果得不到额外的补贴，包括清洁能源在内的新能源产业必将经历一个发展的低谷阶段。

特朗普的能源新政或遭反弹

那么，究竟如何看待特朗普的能源独立新政？

第一，特朗普能源独立新政基本反映了新一届美国政府的能源发展价值观，即要让能源发展服务于美国经济优先的大局，这个大局就是要通过传统能源产业来降低制造业的能源成本，为美国经济“减负”。同时，还要通过传统能源产业的发展来带动大规模的就业。简而言之，美国的能源独立新政其实也是一种供给侧角度的改革，通过生产，而不是消费来提高美国经济的效率。

第二，特朗普能源独立新政体现了新一届政府在施政上要与奥巴马政府进行有效切割的思路；无论是在移民领域，还是在医疗卫生领域，抑或在能源发展领域，特朗普都表现出较强的与其前任进行“切割”的倾向。即便是目标和方向雷同，譬如能源独立，但在路径的选择上也要下一番功夫。

第三，特朗普能源独立新政或将遭到反弹。从选民的角度来看，有统计分析显示，在美国大选期间，超过6成的特朗普支持者其实都是“清洁能源”或“气候变化”或“碳税”等议题的同情者。也就是说，原本意义上，支持特朗普与支持清洁能源两者并不矛盾，那么在特朗普正式就任后，如果“特朗普+传统能源”这个组合成为新一届政府的政策选项，选民会否还继续无条件地支持特朗普？或者继续坚持原先的清洁能源主张呢？这一点显然还有待我们进一步的观察。

对中国及国际社会可能的影响

特朗普的能源独立新政在大方向上继续坚持了美国能源自给自足的发展理念，就这一点而言，在短期内并不会对国际能源市场产生根本上的影响。作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费国之一，中国的能源发展也不会受到美国国内能源发展的左右。

但从长期来看，假如因为能源独立，美国就此抛弃应对气候变化的诉求，极有可能在国际上产生连锁反应，带动传统能源的新一波发展高潮，从而不仅在能源领域本身，而且还会在经济发展层面上，波及其他能源与经济大国，包括中国。对此，我们有必要未雨绸缪，正确判断美国的能源与经济走向，提前布局，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作者系复旦大学环境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