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城市策略｜纽约：搭桥项目为低收入妈妈每月提供一笔现金

有保障收入：为需要人群长期、定期、无条件提供现金资助

有保障收入（a guaranteed income）指的是无条件提供现金，以供扶助，其目的在于让受助人有足够维生的现金，无论其工作与否。表面上看，该方案非常简单，就是为特定地理区域内的每个人，无条件、定期和长期提供一定数量现金。必须以直接现金的形式提供，而不需履行某些义务，也不能以食品券等替代。得到资助不附带任何条件，人们可以自由使用现金。

最近多地开展有保障收入项目尝试。资助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不附带任何条件”，“低收入人群”或“低收入婴孩妈妈”通常被列为限定条件。

比如，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的单亲妈妈韦尔，在新冠大流行导致裁员前，在一家日托所工作，年薪为15,080美元。失业后，仅依靠联邦住房补贴和儿童抚养费并不能使她和孩子摆脱贫困。因入选由Springboard To Opportunities发起的一项有保障收入计划，她们的生活得以改变。Springboard To Opportunities是当地一家非营利机构，旨在帮助生活在可负担住房中的家庭“实现梦想”。自2018年起，该机构通过“木兰妈妈信托”计划（“Magnolia Mother's Trust”）每月向杰克逊市20位（后扩展为80位）低收入非裔妈妈提供1,000美元现金，为期一年。部分项目资金来自Economic Security Project，这是一个致力于推进现金政策（包括有保障收入）的非营利组织。

韦尔不需要时时证明自己贫穷、有获得援助的资格，而政府福利和残障福利的接受者却必须这样做。没有人检查她是否以所谓“合法或适当”的方式使用这笔钱。韦尔可以自行做主，她购买的物品包括汽油、杂货、公用事业和学习用品。这正是“有保障收入”项目的典型特征。

“搭桥项目”（The Bridge Project）的美意

纽约市有四分之一的三岁以下儿童生活在贫困中，这个数字比全美平均水平高出10%。无附加条件的现金扶助，是否可以扭转这一状况？

搭桥项目，是纽约市第一个保障收入计划。项目于2021年6月由君主基金会（The Monarch Foundation）启动，着眼于每两周一次为纽约低收入妈妈持续且无条件提供现金，帮助其摆脱窘迫状况，直至孩子出生满1000天。搭桥项目的第一阶段，每月为居住在英伍德/华盛顿高地和哈林区的100位低收入妈妈提供500美元或1000美元现金，黑人、原住民和有色人种优先。该计划将在2022年春季大幅扩大，除现有社区之外，还要把其他三个片区的另外500名怀孕母亲纳入。希望未来覆盖纽约市全部社区和行政区，为母亲和婴儿提供扶助，全面缓解纽约儿童贫困问题。

有保障收入是一种通用的基本收入形式，可帮助人们摆脱贫困

君主基金会是一家位于纽约的私人家族基金会，它致力于尝试和拓展简单而包容的解决方案，以破解社会中的若干最棘手问题，打破贫困循环并推进应对气候变化。基金会工作涵盖四个重点领域：孕产期和婴幼儿；直接现金支持；气候正义；气候投资。该基金会目标明确，试图寻求：①草根解决方案；②防范性方法（不想为伤口贴创可贴，而是专注防患于未然的上游解决方案）；③推而广之的潜力（将理论转化为行动，在实践中检验、学习和重复。成功的解决方案，应当是能够推而广之的方案）；④高影响，高回报（投入资源，寄望于对棘手社会问题的解决产生巨大的影响）；⑤消除冗长而繁琐的流程障碍（追求简单高效，青睐易于理解、易于实施、易于获取的方案）。

这样的有保障收入项目或可改变纽约市的未来。从母亲和她们的幼儿开始，消除对贫困以及社会和种族不平等所采取的家长式做法，为那些一再为不信任的制度所打击的人进行赋权，并推动全美范围内的对话和运动。以此，创造一座通向更光明未来的桥梁——这也正是“搭桥项目”名称之由来。

君主基金会认为，当前的政府支持网络，其流程武断且带有贬低性，对社会中最穷困的成员提出过多要求。而为那些急需的人提供无附加条件的现金，这样的有保障收入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改变受助者的生活。该基金会的美意正是在于，充分认识到低收入家庭缺乏灵活的现金，全靠薪水过活，谈不上储蓄和创造财富。所以，只要为他们提供定期无条件的直接到手的现金，就可以助其摆脱贫困。尽量减少干扰，并最大限度地发挥影响。

基于此，“搭桥项目”定位于为所划定片区的低收入妈妈提供现金帮助。

为低收入妈妈提供现金，不干涉不要求，是尊重也是赋权

提供现金是一个简捷的方案！放在妈妈手中的现金，可以花在食品和配方奶、房租或汽车维修、教育、儿童保育或纸尿裤上。他人不应该干涉。受助者可以收到现金当天就花掉，也可以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或用于长期投资。无论如何，每个人都知道如何预算和支出，所以应该停止自以为是的干涉，为受助者提供充分的自由。研究表明，由保障收入试点项目提供的现金资助，只有不到1%被花用于购买烟草和酒精。所以，归根结底，现金如何使用，取决于这些低收入妈妈。

无条件地提供现金就是赋权。现有的政府计划和公众支持网络恰好相反，申请人会被要求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对最基本物品的直接需求，然后被告知政府将为其做出所有决定。比如，纽约市针对妇女、婴儿和儿童的特殊补充营养计划，为母亲提供现金用于购买特定物品，牛奶就是其中之一。受助妈妈可以去购买全脂牛奶、脱脂牛奶和1%牛奶（备注：指的是脂肪含量为1%的低脂牛奶），但购买2%牛奶就不行！

而“搭桥项目”不同，该项目认为妈妈们完全可以自由挑选牛奶，或任何她们所需要的物品。所以，同样是提供现金，但“搭桥项目”摆脱了对受助低收入家庭的不信任，不再把事情和流程复杂化，而是授权受助者选择最适合自己独特情况的东西。

有保障收入确实有效。从美国多个城市到伊朗、北欧国家和肯尼亚等地，众多有保障收入项目证实，给需要的人直接提供现金，就能够成功减轻贫困。住房、食物和医疗保健，这些迫在眉睫的需求都可得到满足，而结果远不止如此。无条件提供现金，有助于受助者找到稳定的全职工作，使其过上更健康的生活，明显降低焦虑和抑郁程度，并创造更多新的机会。

授人以鱼又如何？这正是脆弱的婴儿和妈妈所需要的

“搭桥项目”在孩子生命的最初阶段投入关注与支持——从母亲得知她怀孕的时刻起，直到孩子三岁。目前美国为这些家庭提供的支持，一定程度上是有效的，但无法完全改变生活于贫困状况的现实。尽管当今存在诸多分歧，但确保婴儿有住处有食物，得到安全的养育，不应存在任何争议。现金不是灵丹妙药，却能立竿见影，确保下一代都有平等的机会，成长为快乐、健康和有所成就的成年人。

“搭桥项目”必定有益。开展这一试点项目，也尝试为下列问题探索答案：为母亲提供有保障收入，能否改善婴儿的社交、情感和心理发育以及福祉？对于像纽约这样的城市，何种水平的有保障收入，可以为受助者及其孩子提供最佳的财务、社会和发展成果？提供额外的服务和资源是否会鼓励低收入家庭充分加以利用？如果充分利用，是否必然会取得更大的成果？

君主基金会对“桥梁项目”寄予希望。希望凭借试点项目取得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不设条件的现金扶助的有效性，从而促使那些繁冗复杂且不失贬低性的福利政策，转向高效率、有尊严且充满信任的福利政策。此外，还强调应当优先考虑对未来一代提供最大程度的投入。

“搭桥项目”实施情况

2021年11月，18岁的安吉丽娜·马托斯辞去工作，去上学。她是一个新生儿的妈妈，几个月前，这样的机会难以想象。自2021年7月开始，马托斯开始每月收到1,000美元支票。 额外的收入使她能实现全日制学习的梦想。马托斯正是“搭桥项目”第一阶段的受助人。

如前所述，为试点项目提供全额资助的私人家族基金会——君主基金会，其核心重点领域之一在于减轻儿童贫困和改善早期发育。“我们生活在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执行董事 梅加·阿加瓦尔说，“任何婴儿都应当有衣有食，有住所，有安全。”

从2021年7月开始，100名母亲开始每月收到500美元或1,000美元现金——金额随机分配，用以测试不同现金资助额度产生的影响。大约一半受助人是黑人，一半是拉丁裔，其中大约五分之一的人没有身份文件。“搭桥项目”对所有母亲开放，无论婚姻状况与年龄大小，但其家庭年收入应低于52,000美元。该项目以纽约市为重点，将成为全国有保障收入评估的关键组成。与许多其他试点项目一样，该项目正在与宾夕法尼亚大学“有保障收入研究中心”合作。

纽约高楼林立，但贫富差距巨大

截至目前，“搭桥项目”试点的数据显示，母亲们为食品和房租花钱；婴儿生病时，妈妈们会搭乘优步车带孩子去医院，这样她们不必冒险带着未接种疫苗的婴儿乘坐公交车。妈妈们已能不必同时打两三份工，可以多花时间照顾孩子，或像马托斯一样去上学。“所有的钱都花在我女儿身上了。”马托斯说，她把钱花在帮宝适纸尿裤、衣服、配方奶粉和玩具上。“如果我有剩余的钱，我会存起来，或者会帮助我妈妈。”大多数政府社会扶助计划是不可能提供这样的灵活性的。

搭桥项目的第一阶段，加上今年4月即将实施的第二阶段，总共需要1600万美元，这笔钱全部来自这家私人基金会的储备。如果想把试点延伸扩大，这并非一个可持续的资金来源。“大范围扩展这样一个项目，唯一方法是通过政府投资，”基金会执行董事阿加瓦尔说，“我们的私人资金只能走这么远。政府资助将大大提升受资助母婴的数量。目前美国的投资表明我们没有重视母亲和她们的幼儿，”阿加瓦尔说。“我认为我们需要开始真正思考到底想要生活在什么样的国家之中。”

（作者相欣奕系城市规划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