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仅余数十善口技者，如何让他们“出圈”

“京中有善口技者”——提起这一句，相信许多人都会想起中学时的那篇课文。

这篇清代林嗣环所写的《口技》，用短短数百字，活灵活现地再现了一场精彩的口技表演，从清晨一家人的生活，到婴儿啼哭，到老鼠逃窜，再到街坊失火，众人救火，“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其惟妙惟肖的程度让在场观众身临其境：“于是宾客无不变色离席，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而这一切，都只是依靠口技艺人“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但这样的表演，我们如今却很难见到了。作为传统曲艺表演的一种，口技表演成熟于宋代，称作“隔壁戏”，在清代被列入“百戏”之一，2011年5月23日，口技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是颇为遗憾的是，除了零星出现在电视台上的一些小段表演，口技表演并没有像其他传统曲艺一样有固定的演出平台，而如今真正以此为业的艺人也已属凤毛麟角。

那么，如何才能让这种神奇而宝贵的艺术，在这个新时代不但被保存下来，甚至还能“火出圈”？

答案可能是科技。最近，一张时长为3分钟的单曲EP《口技：三声万物》在Apple Music上架，在短短的三分钟内，鸟鸣、狼啸、狗吠、奔马、风雨、雷电……各种声音由远及近，在悠扬的背景乐中交织出一幅充满生命力的声音画卷，而这幅画卷中所有的声效，都来自一位31岁的年轻口技表演艺术家的嘴巴。

口技:三声万物专辑封面

他的名字叫做方浩然，出生于杭州淳安县，师承口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牛玉亮，在口技表演这一行，几乎可以说是当下最为活跃的艺人。他的表演上过央视，在抖音上有121.8万粉丝，他以自己的表演，重现过《口技》一文中的场景，但他的名字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陌生的。在采访中，方浩然表示，据他所知，目前国内还在从事口技表演的专业艺人也就只剩下数十人，他的师父、师爷曾经还有杂技团演出，但他和他的师兄弟都必须自己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平台，来尽可能地让口技这门传统艺术被更多人看到，而不至于真正消亡。

方浩然专门为专辑拍摄了形象照

方浩然坦言：“虽然国家一直鼓励传统文化复兴，但依然抵挡不了流行文化的冲击，年轻人愿意学这个的非常少。”有趣的是，在年轻人乐见的流行文化中，有一样“舶来品”与中国口技有点关系，那就是B-Box。B-Box又叫Beatbox，起源于美国，是一种出现于1980年代的Hip-Hop元素，主要是用嘴唇、牙齿、舌头、口腔和喉咙等多种技巧声音来模仿鼓声、电子以及特殊音效，来创造说唱中所需要的节奏感和音乐。对此，方浩然认为，中国传统口技与B-Box相比，两者虽然都是利用嘴来拟声，但表演形式和内容差异很大。B-Box的核心是“音乐”，是Hip-Hop音乐的一部分，而中国传统口技的核心是“场景和故事”，试图用嘴来模拟世间万物的声音，甚至来讲述一个故事，就好像有声小说一样。从技巧上看，B-Box的发声技巧难度是低于中国传统口技的，入门门槛不高，但难点在于对音乐节奏的把控。而中国传统口技的音色技术显然更难掌握，往往需要师徒一对一传授的方式来教学，基本无法自学。

方浩然认为，正因为B-Box以音乐为载体，大大提升了它的亲和力，而中国传统口技的高难度学习和表现形式、手段上的落后，则使其在扩张影响力上很难前进。

所以，他也希望尝试以新的形式，新的技术来让中国传统口技更具生命力。“艺术需要成长才能印证它的生命力，而科技，则是像口技这样的声学技艺最大的催化剂。”所以，当数字媒体“爱范儿”找到他，希望能利用杜比全景声录音棚和空间音频技术，录制一张口技表演的单曲EP，他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

在录音棚做口技的表演，是方浩然希望积极尝试的新形式

在方浩然看来，口技表演实际上非常适合利用这些声音新技术。口技本身就是声音的演出，传统口技表演是要用屏风把表演者挡起来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反而更有利于增加观众的好奇、联想和猜疑，让口技表现效果更好。但以往的录音技术，很难还原出三维立体的声效——比如远近、左右、上下这种方位感明确的声音，才能为观众营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在现有的技术下，已经可以实现让各种声音在不同的角度出现，而听众也只要戴上支持杜比全景声或空间音频的耳机，就能再现这种神奇的感觉。与此同时，利用专业录音手段，也可以让口技与中国传统音乐完美融合，呈现出“琴瑟和鸣”的效果。

作为自己的初次尝试，方浩然对于这一次的作品有点儿忐忑。“我自己很难为这首作品打分，还是更希望听众来打分。”如果听众的反响好，他也会尽快地推出更多的新作品，让口技这门古老的、濒临灭绝的中国传统艺术，在新科技的加持下重现光彩。

口技：三声万物音频链接

https://music.apple.com/cn/album/%E5%8F%A3%E6%8A%80-%E4%B8%89%E5%A3%B0%E4%B8%87%E7%89%A9-single/1603592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