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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议慕课:高校扎堆建效果难言乐观,学者提醒别把好经念歪了
每逢开学季,武汉高校大三学生小张的邮箱里总会收到多封慕课网站开课提醒邮件,为他推荐“不可错过的海量免费课程”。不过,小张常常顺手一点,邮件被丢进了垃圾箱。
大二时,他在一家知名慕课网站里一口气选了包括“心理学概论”、“新媒体概论”在内的多门课程,想借助慕课学习知识。最后因为缺课太多,小张没能拿到一张结业证书,到现在,连网站的登录密码都记不清了。
2012年被《纽约时报》称之为“慕课元年”,网络视频教学平台迅速在世界范围内建立。而据2016年中国MOOC大会信息显示,清华大学慕课建设数量已经超过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跃居世界第一位,一时间慕课成为各大高校教学改革的“排头兵”。
然而慕课——这一原本发端于网络、呼唤打破优质教育资源铁壁的新生事物,如今也遇到了自身“成长的烦恼”。
高校掀起慕课建设浪潮
当慕课的旋风刮到中国,建设伊始就被各方寄予教育革命式创新的厚望。
从2013年起,由国内一流大学牵头,慕课建设开始在高校火了起来。
2013年7月,复旦大学与上海交大分别与全球最大在线课程联盟Coursera签署合作协议,成为率先加入该联盟的两所中国内地高校;9月,北京大学的《民俗学》《世界文化地理》《电子线路》和《20世纪西方音乐》4门课程在在线课堂平台edX上线,成为首批尝试在国际在线教育平台发布课程的国内高校课程。
短短4年间,多所知名高校先后高调宣布“结盟”,联合推出学校的品牌慕课,抢分慕课这块诱人的蛋糕。
2013年10月,重庆大学等高校发起成立“东西部高校课程共享联盟”,实现高校优质课程资源广泛共享;2014年,华中师范大学牵头组建湖北教师教育网络联盟,学生可以通过慕课跨校积累学分,获学位证;2015年,宁波高校慕课联盟成立,预计未来5年内建设200门优质的本地化慕课课程,引进500门优秀的慕课课程,建设1000门校本慕课课程。
清华大学原校长陈吉宁曾评价慕课建设风潮:“这场变革犹如一场海啸,它颠覆传统的教育观念,它同样也能给高等教育带来重大机遇。”
对于慕课的建设,高校也在不断地创新。武汉大学文学院陈国恩教授的《文学欣赏与批评》于2014年在一家网站上线。为了优化课程管理,武汉大学和网站联合,专门开辟了一个平台SPOC(小规模限制性在线课程),与慕课同步,对学生的报名设置了限制性条件。
为加快慕课建设,学分认证逐渐被提上议程。
各地教育局纷纷出台政策推进慕课建设。甘肃省要求各高校合理引入慕课辅助教学,鼓励探索创新慕课课程学分管理制度,推进相应课程学分认定;广东省鼓励学生通过互联网学习平台学习,并替代学校学分。
2015年,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将8门慕课课程列入本科选修课名单,学生结业后可获得相应的通识选修学分;上海西南片19所高校互认慕课学分,学生可借助此平台跨校辅修第二专业学士学位。
媒体报道中记录了这样一幕场景:武汉生物工程学院大三学生蔡时煜,手捧6份“中国大学MOOC”的结业证书和成绩单,到学校教务处进行学分认证。
资料显示,2016年,“中国大学MOOC”课程数量为542门,新增了大学先修课和职教慕课频道,课程类型开始从大学教育扩展至职业教育领域。
日前举行的中国大学在线开放课程论坛上有消息说,据不完全统计,我国高校建设的在线课程总数已超过1400门,课程平台为高校定制课程达5600多门次,累计1700多所学校在平台上选用或定制课程,高校和社会学习者选课人次首次超过3000万。
一些高校学生慕课“辍学率”高
相比高校扎堆建设慕课乃至学生选课的火热,学生的实际应用情况和效果却让人难以乐观。
武汉东湖学院张锦(化名)在大一时便听说过慕课,在某网站上报名了法语课程,打算“利用课余时间多学门外语”。但坚持不到一个月,课程进展就停滞了,“平时都在寝室学慕课,偶尔室友来聊天就走神了。”张锦认为慕课缺乏课堂氛围,自己也从未和慕课里的老师与同学交流过。
据张锦观察,身边学习慕课的同学大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免费的视频资源大多不珍惜,纯粹靠兴趣去学习的很难坚持下去”。
北京某高校土木专业的严敏已使用慕课一个学期了,选过的课程可以列出一串清单,内容涉及品牌营销、广告学、心理学等。“在慕课上你能发现很多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就像个知识宝库。”但细数自己拿到的结业证书,严敏反思大部分课程都学了一点儿,最后完成的课程其实只有一两门。
早在2014年,武汉大学曾就慕课话题对该校学生进行小范围调查。结果显示:在140个参与者当中,接近50%的学生知道慕课,而认为自己真正了解慕课的,只占总人数的19.29%。
近期,湖北校媒联盟在武汉部分高校进行的一项调查,在一定程度上仍与这一结果相呼应。在参与调查的112人当中,了解慕课的占到一半左右,注册过慕课网站的人有30%以上,而坚持使用的寥寥无几。
慕课的应用问题在国外也出现过。
据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调查研究:斯坦福大学提供的人工智能课程吸引了16万注册学生,但仅有20%多的学生完成了课程。麻省理工学院的一项在线开放课程也有近16万人注册,但实际完成课程的只有7157人。
去年6月召开的“中国第三届慕课大会”上披露的一组数据值得反思。全国高校现代远程教育协作组常务副秘书长李德芳提到,世界上已经出现了32个较为知名的慕课平台,其中美国14个。据统计,在注册数量排前25位的国家当中,中国居18位,但在前30名获得证书数量的国家中,没有中国。
李德芳在上述会议中表示,辍学率高说明慕课在发展初级阶段,大家还有一个适应过程。
如何破解慕课在高校的“成长的烦恼”
近年来,慕课在高校扎堆建设的现象也惹来了不少的争议。
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研究院副研究员黄庆桥早前发表的《慕课,缘何风光不再》一文,引起人们的关注。文章认为,慕课这两年的发展“似乎并不尽如人意”。京沪等地多所知名高校高调宣布加快推进慕课建设,成立慕课开发部门,推出自己学校的品牌慕课,生怕自己落在了后面。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指出:“现在大学里的慕课建设都在动员式地搞,红头文件下来了,从上往下地指示,好经都给念歪了。”
据他观察,有的学校老师强迫要求学生必须注册学习,慕课学习成了任务,指标数字上来了,但学习效果怎么样反倒没有人关注了。
高校“抢占先机”追风似的一哄而上搭建慕课平台,该专家认为,这是片面追求数量反而失了质量。
“如果全国都不办大学了,所有学生只看清华大学等名校的慕课,这种教育模式合理吗?”黄庆桥表示,慕课的价值在于打破了优质教育资源的垄断性,使得人人都具有了接受优质教育资源的可能性和条件。但是在现实当中,“不能把慕课建设当做一种政绩工程来做”。
“慕课永远只能是配角。”他断言。
黄庆桥认为慕课的存在有其合理性。发展慕课想法是好的,但是新事物的发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还需要时间去理顺学分认定、翻转课堂等一系列事情。
在他看来,大学不同于中小学教育,也不同于讲座,更强调互动学习。“教育是有很多功能的,不是看看录像就可以完成的”。
慕课最大的问题就是传授的知识碎片化,它使得“知识与思想的传授失去了连贯性、逻辑性和深刻性”。黄庆桥觉得,这与教育的本质是相违背的,“越是高端的教育,面对面交流越重要”。
武汉大学教授陈国恩也提出了类似看法:“慕课不可能取代大学课堂,尤其是基础课和专业课。”
他觉得在素质性的课程当中,慕课有其用武之地,“这类课程只要求能对学生有所触动,不需要很多的专业知识。”
他认为:“要给慕课一个理性的定位,过分地夸大慕课的作用,以为慕课可以颠覆教学,都是不切实际的,都是炒作。”
针对慕课辍学率高的问题,河南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刘志军则提出了不同看法,“慕课特点是开放,有的只为了看其中一章内容注册,有的是为拿学分”。他认为辍学率高并不意味着慕课就不成功,“这与线下传统课堂教育是不同的,不一定要全部通过”。
(原题为:《高校慕课成长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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