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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春秋︱董家渡沙船朱家发迹史
从杨浦大桥到南浦大桥,黄浦江河道呈现了S形的曲折。南部凸出的端点,人称董家渡。
董家渡之名最早见于清嘉庆《上海县志》,溯其渊源,还须上推二百八十年。那是1523年(明嘉靖二年),上海知县郑洛书在这儿设了一处义渡,名为北仓渡,为当时黄浦江八长渡之一。后来一位姓董的浦东人,置了条可坐23人的大船来回摆渡,这便有了董家渡之名。另有说法因是明代书画大家董其昌出生在这里而得的名。不过,据《华亭县志》《云间杂志》等文献,董其昌是出生在他家族世居的董家汇,就是今闵行马桥董家老宅,董家渡与董其昌看来没有什么关系。不管此名何来,一条石板大道将渡口与稍晚些筑的上海县城小南门连了起来,渐渐地就成了交通黄浦两岸的一大要津。
就在这儿,自晚清到民国初年,崛起了几个在上海滩甚至在全国很有影响的家族,有朱姓、沈姓、陆姓等等,又都冠以“董家渡”三字,便使这个地名更加响亮。这些家族中又以出身沙船世家的实业家朱志尧(1863-1955)、朱季琳(1874-1952)兄弟家族最著名。
印象董家渡
一支疲惫的船队
1861年(咸丰十一年)3、4月间,正是太平军第一次攻打上海的次年,战争硝烟刚散,就在天主教的复活节后第三、第四天,一支由大小8条船只组成的船队,靠上了董家渡码头,下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二三百人,一张张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除了少量的家什,从船上几乎没有卸下多少东西。
这是一些什么人?他们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来到这儿?
这群人一共有朱、沈、陆、周、潘、姚、秦七个姓,就在复活节那天,他们离开了居住了一百多年的故宅—淀山湖边的一个名叫诸巷的小镇(今属青浦商榻)。迁移的原因是太平军东征引起的上海周边战乱。特别是上年8月西撤太平军在诸巷一带的那场突围战,混战中乱军对诸巷的劫掠,使七大家族下了迁移的最后决心,便在董家渡教堂环周购下了宅地,年底起各家都派人先来营建新宅。迁移途中,他们蒙受了无数的惊吓和极大的损失,出发时共有27条船,19条被乱军和土匪劫走,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和稍有价值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还有10多个人丧失了性命。好在大部分财物早已陆续转移到了新居,因此,除了精神上受到惊吓外,财富损失尚没有伤筋动骨。
若问为什么选择董家渡为他们的定居地点,那完全是他们营生、信仰和董家渡的特点所决定的。自嘉庆年间起,当时上海的主要经济支柱沙船运输的驳运码头已从原先的十六铺,向南渐渐延伸到了董家渡。随着董家渡天主堂落成,一些天主教徒,特别是船民与渔民教徒便大多云集于此,使董家渡成为他们经济活动和宗教生活的中心。这七个家族都是业沙船运输的,又都是天主教徒,便很自然地将这儿作为迁移安居之所。
董家渡天主堂,又名圣方济·沙勿略堂,是中国近代第一座规模巨大的天主教堂,足可容2000人做弥撤。说起这座教堂,还有一段来历。天主教在上海的传播始于明末,1640年(崇祯十三年),意大利传教士潘国光购下城内原潘家的世春堂旧址,建造了上海第一座天主堂,名敬一堂。清康熙、雍正年间朝廷禁止天主教,1731年(雍正九年)敬一堂被没收。1844年(道光二十四年)签订的中法《黄埔条约》,承认了天主教会传教权。次年,法国传教士梅德尔便在英国领事的支持下,称法军即将来沪,恫吓上海道宫慕久,索讨敬一堂。因该堂已改建为关帝庙,宫慕久便将董家渡濒江的一块15亩大小的土地作为补偿。该堂始建于1847年,1853年建成。一百五十多年中,因黄浦江岸线向江中推进,今天的教堂早已远离了江岸,但那时是临江而立的,在很远的江面上就可望见教堂顶上的十字架。这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建筑,由西班牙艺术家、耶稣会辅理修士范廷佐设计,主立面下部4对爱奥尼式壁柱,中部一对钟塔和旋涡式女儿墙,还有顶端三角形式山花,都表现了浓重的文艺复兴时代的巴洛克风格,加上门侧和壁上的楹联以及大方砖地坪,反映了早期天主堂建筑中西合璧的典型特征。堂内4根各一米见方的大承重砖柱,宛如擎天巨手托住了简洁平滑、略呈弧形的堂顶,气势相当雄伟。该堂现为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当时是上海教区的主教座堂,也就是江南教区的传教中心,原在诸巷一带主持教务的传教士就是从这儿派出的。所以,这儿早就是七个家族心目中的圣地,
既是信仰圣地,又是业沙船的水陆码头,七大家族自然视这儿为理想的定居处了。
朱朴斋发了
自诸巷迁来董家渡的朱家共有三房,都是第三代朱洪昇的后人,各自分宅居住。后来,就以老屋墙体的颜色和居住地,分称黑墙头、白墙头和梅家弄。黑墙头家长是第六代朱朴斋(1828-1890),白墙头是他的堂兄弟朱厚斋,梅家弄是远房的再从兄弟朱万茂、朱万顺。三房都经营沙船,故又被合称为董家渡沙船朱家。
董家渡沙船朱家原有《江苏青浦朱氏金家庄支宗谱》,可惜已佚失于“文化大革命”中。据幸存的一些摘录,该朱氏出自“沛国朱氏”。其实,朱姓郡望,向无“沛国”,朱元璋定鼎大明天下之后,自忖出身低微贫寒,曾令史官查考家系所出,希冀能与紫阳朱氏大名人文圣朱熹挂点钩。然而,穷竭众史官之力,依旧茫然无获。一怒之下,朱元璋便据《蔡中郎集·朱公叔鼎铭》中“宋微子有子名朱者,由沛迁南阳,以父名为姓”句,以凤阳的古属,自立“沛国”郡望。又据传世的某些沛国朱氏谱本,有云崇祯于国亡时,遣四子分从东南西北出逃,向东而行的长子携的信物是朱元璋打天下时的胄甲。民国时代上海房地产大户叉袋角朱家的宗祠里,据说就供有这副胄甲。但这些说法,正史上是找不到根据的,只能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董家渡朱家世代口传在清初自苏北迁青浦,聚居于淀山湖西的丝网埭。时有一位寡妇信奉了传播才不久的天主教,被族人视为另类,便携了二子二女,被迫离群索居,于极艰难中将子女养大。其中一子,名叫文祥,便是董家渡朱氏的一世祖。朝廷禁教后,便成了渔民,浮家泛宅于淀泖震泽之间,躲避迫害,这大约是在第三代朱洪昇时。在游渔生涯中,朱氏渐而结交了同样因宗教信仰而抛弃田宅的沈、陆、潘、周、姚、秦六姓,相傍相倚,后来又一起定居于诸巷。
也在游渔中,朱氏他们由渔兼贾,捎带货物,贸易于方圆百里之间。代复一代,又渐而由湖而海。那时上海的沙船贩运正方兴未艾,沙船是一种适宜航驶于近海浅水中的大型木帆船,方头平底,分房舱、货舱,因空航时需装沙压重而名。起自宋末元初,至清代,大的上下三层,长四五十米,宽六七米,四桅,载重可达3000石(约240吨)。上海的沙船,主要将松嘉地区的土纱土布及江南的桐油等货北运燕辽,再带回产棉区亟需的粮食、大豆、豆油、豆饼诸物,获利极丰。于是,诸巷各姓也由湖而海,由亦渔亦贾而专事沙船运输,诸巷也成了淀山湖边一个相当富庶的镇市,这也是咸丰兵燹中迭遭乱军觊觎的原因。
别看沙船贩运得利甚厚,但小小的木船,凭仗几片帆篷,在变化无常的茫茫大海中,其凶险是非历其境者无法想象的。一船生命货物,也就是一生的命运,完全悬游于发丝之间。1855年端午节,梅家弄始祖的胞兄朱万利与女婿沈珍全分驾利泰、长茂两条四桅沙船,满载布纱驶往牛庄(今营口),当驶到今江苏盐城大河洋海面,突遭台风,顷刻之间,利泰号樯断帆裂,一阵巨浪打来,朱万利父子4人与14名水手伙计,连同满船布纱,悉没大海。
除了风浪,还有海盗之险与意外之惊。一次朱家的一条沙船因无风无浪,无法张帆行驶,只能泊于海上等风。水手们都下到舱内赌钱,突觉船身移动,船老大遣人探看,却打不开舱门。众人情知遇到海盗,急忙合力顶开舱门,只见船被一条三桅海盗船曳拖而行。沙船为防海盗,于首尾都装了几门前膛炮,出航时又都装上了火药。这时连取弹都顾不及了,顺手就将几串铜钱塞入炮膛,立即点燃引线,“轰”的一声,铜钱以霰弹状发出,杀伤力竟十分强大,那些海盗在冷不防之际多被击中,众水手又乘势执刀跃登盗船,尽歼海盗,还生俘了一人,总算逃过一劫。又有一次,朱家沙船又遇海盗,双方互射火炮,却因海盗船小而灵活,船速较快,难中要害,也幸而海盗船上的大炮火力也小,对朱家船只也无大损,只是摆脱不了,不久炮弹告尽,急切之下,将所运货物中的铁钉、铁圈、铁尺之物,装入炮膛,点火轰出,杀伤力反而远胜炮弹,使海盗人船都遭到重创,终于转舵逃去。还有一次,朱家一艘沙船到沪,直觉得舱中腥臭,且随卸货,气味愈重。待货卸尽,只见舱底突起了一个极大的鱼翅骨,表面已经腐烂。这时,伙计们才纷纷忆起,航行中曾觉得船身向上一掀,还伴有过一阵震荡,原来是这条大鱼作怪,幸亏这条鱼以翅刺穿舱底之后就扭断翅骨逃了,也幸亏这块翅骨紧紧嵌在破洞之中没有脱落,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朱家在发家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类似凶险惊吓之事,是很多很多的。
1853年朱大昌去世时,朱氏的沙船贩运基地也已转移到董家渡了。1861年,就由次子茂兴、长孙朴斋和侄子万茂、万顺率领家族,与其他六姓一起举行了对他们发展至关紧要的历史性迁移,成了董家渡的新居民。
不几年,朱朴斋崛起了。朴斋,名彦生,自幼丧父,是祖父大昌一手拉扯长大的。十六七岁起,就在叔父朱茂兴的船上帮助打理。后来自置了一艘沙船往来贩运,由于勤奋又善于经营,至光绪初年已为董家渡朱氏三房之首。那时朱家共有30多艘沙船,朱朴斋独占一半,在另一半中也占有不少股份。当时,打一条四桅沙船,约需银8000两,另以2000两作置货和沿途开销之资。至于雇请耆民(主持货物商务者)、老大(航运中主持船务者)、水手和伙计的工资,那是在销货后支付的,故一般以一条沙船一万两银子计算船主的资本额。此外,他还拥有一个造船工场和好些房产和地产,又独资开设了瑞康钱庄,与姻亲沈家等合资开设两家钱庄。拥有数十万两资财的朱朴斋,虽不能与诸如王庆勋、王庆荣、王庆模、郭长祚、郁泰峰等拥船百数的上海沙船业巨子并提,却也称得上大户,更因白手起家成为董家渡首户而得到社会普遍的尊敬,黑墙头朱家初露头角了。
天有不测风云
家族发展与沙船航行一样,常常充满了波折和起伏。
朱朴斋先后娶过三任妻室,元配与继配都出自诸巷世交沈氏,又都在生下一个儿子后去世;再继夫人马氏,生了四个儿子。1871年(同治十年),朱朴斋让长、次两子分房独立,又让长子伯璠帮助打理钱庄,兼理沪地陆上进货事;次子仲玙帮助主持沙船。出于传统观念,朱朴斋希望子孙能光宗耀祖,遂命三子志尧、四子云佐 (1865-1898)攻读举业,谋求仕途。
伯璠为人忠厚老成,又很早就辅佐父亲料理事业,故钱庄及沪地进货事务在他打理下井井有条。仲玙因父亲常常外出,外家又傍邻而居,继母难于严格管教,结果散漫成习,喜好玩乐。开始时在吴子贤等一些老伙计的辅佐下,尚能循规蹈矩,随着手中权力日重,渐渐故态萌露。1882年(光绪八年),他带了十多条船货赴牛庄,在那里玩乐挥霍挪用过巨,进货时发现短缺太多,自忖难以向父亲交代,竟与耆民、老大诸人密商欺瞒。挪用挥霍本来就有这些人的份,又是少东家提出,自然乐而从之,还帮着出谋划策。于是上下里手,在回程中竟将一条座庄大船自行凿沉,以海难欺骗老父。事隔不久,朱家最大的一条沙船“朱福泰号”,同样因船老大在牛庄擅将货款充抵积欠的嫖赌债务,空船返航,也怕交不了账,经与几个水手密谋,在烟台附近,将船弃于群礁之中,任其在激浪中撞碎沉没,伪称遇难向朱朴斋禀报;更可恶的是这个老大竟用千斤秤杆,将苦口相劝的耆民吴子贤一杆击杀,并将尸身浸在沉船中再捞起,制造了死于海难的假象。朱朴斋闻报,连惊带急竟至一病不起了。
正如俗语所道“祸不单行”,连续的人为海难之后,朱家又连连遇到倒霉事。先是宅后货栈倒坍,上百篓牛庄豆油,悉数没入泥中。数十年后,仲玙宅内的井中,打起的水上还漂着油花。接着宅中失火,大火竟引发了储放沙船防盗用的弹药库,不仅火势猛烈异常,更在连连的爆炸声中,弹片横飞,根本无法接近火场,只能拆去与火场毗连和接近的一些房屋,辟出一条隔离带阻止蔓延而已,结果房屋积赀损失大半。厄运接踵,人们对朱家钱庄自然失去了信心,瑞康很快在挤兑中倒闭,一些历年赊贷往来的老客户也都纷纷上门坐索,朱家濒临一蹶不振的境地。
奇女子力挽狂澜
历史确实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宛如朱家始祖文祥的寡母那样,朱朴斋的夫人马氏一肩砥柱,力挽狂澜。
马氏堪称是位奇女子。她也出身于世代信奉天主教的家庭,原籍丹阳,但一直随着行医的父亲生活在镇江。从小在文武兼能的父亲教诲下,习文练武,不仅晓经史、明医道,且谙武术,能在小腿上各绑10斤重的铅条,纵跑如常,还能平地蹦越两条相叠的板凳。太平军攻陷镇江时,她父亲已经亡故,便与母亲、幼弟,避战逃沪,投奔几年前先后离家去上海教会学校读书的大弟和二弟。她的三个弟弟,日后都是中国近代史上的名人,特别是那位活了百岁的二弟,更是杰出的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和爱国者,他们是马建勋、马相伯和马建忠。到上海后,将幼弟送入徐家汇教会学校,自己与母亲寄居在洋泾浜圣母院中。后来,由教友作伐,嫁与朱朴斋为妻。那时,朱朴斋继配去世不久,伯璠、仲玙都尚年幼,又刚定居董家渡,百事待理,千头万绪,亟需一个贤内助主持家政,抚育幼子,否则哪有精力去顾及沙船生意。马氏嫁到朱家后,精明强干,治家有方,保证了朱朴斋能全身心地搏击商海。
变故迭至,朱朴斋又一病不起,真可谓内外交困,连董家渡教堂的神父也以朱家欠债不还,违犯了教规第十戒“不贪人财物”而拒送圣体。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岂甘领受如此惩罚,马氏发愿每天必领圣体,便每天夜半动身,风雨无阻,驾了小船,由董家渡沿护城河(今中华路、人民路),到洋泾浜天主堂(今四川南路),领得圣体返回。卖去了大部分地产和沙船,又在姻亲沈家等帮助下,清理了急迫的债务,又合资改组开设了永业钱庄。再将志尧、云佐两个年方弱冠的儿子,交给弟弟马相伯、马建忠去闯世界。那时,马氏兄弟已离开教会,入幕李鸿章府中,为李大力推行洋务运动鞍前马后地奔波,马氏兄弟对这两个外甥也确实进行了悉心的栽培和提携。在马氏舅舅的一再嘱咐下,朱志尧他们特别注重学习外语,都有一口流利的法语,特别是朱云佐,英、法、日文,门门精通。1880年、1886年马相伯为筹办山东矿务和筹建国家银行二度赴美集资,1885年马建忠出使欧洲,都分别以志尧、云佐为随员。正是欧美之行,使他们大开眼界,特别是使朱志尧深深种下了学习外国先进科技、仿制各类机器的思想。朱云佐因外文的优势,还被推荐去山东矿务局和天津铁路公司任职。当时,云佐深得李鸿章的信任,甲午战争前,曾与姚子常一起接受密令,赴朝鲜调查袁世凯与朝鲜国王矛盾事,事为袁氏得悉,差点被袁捕杀,在一对美国夫妇的帮助下才逃脱险境。马建忠还介绍了仲玙与他的儿子鸣冈充任赴英国订购舰船的协办。1886年,马建忠任招商局总办后,又介绍朱志尧、朱云佐入局,当上了江天轮和江裕轮的坐舱,各承包一条船的客货运水脚(票价和运输费)。1889年,法商东方汇理银行筹建上海分行,经马氏兄弟和法国神父介绍,朱云佐被聘为首任买办。经马氏的这一番调度,朱家开始站稳了,但债还欠了不少。1890年朱朴斋临终前,拉着朱志尧的手说:“我给你们留下的不是银子而是债,不得不让你们兄弟放弃了考科举,爹爹对不起你们。但债一定要尽快还上,带好几个弟弟,把家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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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朴斋去世后,马氏治家更严了,每每以几乎破家和遭难时炎凉世态的种种事实教育儿子,处处强调节俭勤奋。后来,季琳也接替云佐当了坐舱,三兄弟收入都颇丰厚,但仍不得蓄积私产,收入全部交给母亲。某年年底,已任东方汇理银行买办的朱云佐,向母亲要求换条新的索辫绺带,马氏立刻训斥他不思兴家创业只图修饰,直骂得云佐俯首认错才罢。
经过数年的卧薪发奋,1896年终于还清了朱朴斋留下的全部债务。朱志尧兄弟树立了令人侧目的形象,黑墙头朱家重新恢复了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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