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梅边在柳边：柳湘莲人物杂谈

原创 兰藉文化 红楼梦研究

作者笔名倚犁望月，毕业于理科专业，获理学士学位，之前有多篇专业学科的论文发表于国级、省级专业核心期刊（用的是实名）。近年来，在起点女生网连载了本人独立创作的仙侠小说《一蓑烟雨孤燕归》，因为这部作品而成为阅文集团签约作家。后来，还在昆仑中文网发布了架空历史小说《双龙渡劫》，在潇湘书院发布了奇幻小说《乱闯江湖当奇侠》。十分珍爱《红楼梦》这部伟大的作品，热忱渴望能够跟红学家们、以及广大红学爱好者交流学习。

作者

倚犁望月

在《红楼梦》中，由作者如椽巨笔刻画出来的许多男性形象，基本上都是属于“须眉浊物”。能“侥幸”得以例外的，只有廖廖可数的那么几位。

这几个能够在那样的混浊世道“出污泥而不染”的须眉男子之中，就有诸如全书主角“大叛逆”贾宝玉、那位高贵神秘的北静王、以及往往如流星般忽闪而过的“冷面二郎”柳湘莲。

柳湘莲的出场在第四十七回，是因为出席他的朋友赖尚荣（贾府奴才赖大的儿子）外放州官的庆贺宴席。他从一出场就是以宝玉、秦钟等人的好朋友的身份出现的，而且在此之前并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故事来作过铺垫。对于这一个新出现的人物，作者用了一段文字来进行简单的介绍：

“柳湘莲原系世家。读书不成，父母早丧，性素爽侠，不拘细事；酷爱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份的人，都认作优伶一类。”

在《红楼梦》的全书之中，柳湘莲的故事不外乎攒钱为好友秦钟修揖坟墓、北门外苇子坑痛打薛蟠，以及后来尽释前嫌半路上搭救了薛蟠、两人由此结拜为兄弟，还有就是跟尤三姐的婚事纠葛。

放在柳湘莲身上的这四则小故事，看似毫无关联、零零碎碎，就如四颗不甚起眼的小珠子一样。而如果用上一根丝线，将它们串起来成为一串的话，我们就会有些愕然地发现：原来，《红楼梦》中在这里也藏着一个趣味隽永的独特小剧本哩！这个小剧本，我们就姑且称之为《柳湘莲传》吧。

在《柳湘莲传》中，主角与贾宝玉的交往过程，包括言语间所提及的为秦钟修坟的事，其实就是一个“引子”，交代了柳湘莲一直跟宝玉、秦钟等人是好朋友、常有来往的渊源，其实也就是说明了“柳湘莲是一个跟贾府中人一直有联系的人物”这一回事。

然而，在那些“须眉浊物”的眼里，贾宝玉、秦钟等人毕竟属于“非主流”的角色，游离于四大家族主流价值体系之外。据此而论，跟他们做朋友的柳湘莲，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微末之芥”了。

于是，为了让柳湘莲顺利“上位”、隆重地介入到这个世代勋贵豪富的门第，作者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一场他与呆霸王薛蟠的对手戏。

先是由于薛蟠看到柳湘莲擅长串演风月戏文、长相好看，误以为他是一名可供权贵玩耍戏弄的优伶，于是“心生轻薄之意”。这样侮辱性的态度当然让“性素爽侠，酷爱耍枪舞剑”的柳湘莲愤恨不已。快意恩仇、藐视权贵的他，设计把薛蟠诓骗到城外荒僻之地，痛快淋漓地上演了一出“呆霸王调情遭苦打”的好戏。

至此，一个蔑视权贵、嫉恶如仇的义士侠客形象跃然纸上。这样一个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人物，当然跟那些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须眉浊物”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

有趣的是，在六十六回中，这样一颗亮丽的“流星”又一次耀眼地回归了。不同的是，在这一次他出场的地方，却是在那江湖草莽之地。当那素来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惯了的“呆霸王”遭遇强盗的打劫、身陷困境之时，行侠仗义的“柳二弟”宛如从天而降、毫不犹豫地出手解救了他。

由此可见，这位素来面冷如铁的“冷二郎”，其实内心还是很有热度的。他不但敢于惩恶扬善，也乐于十分慷慨地锄强扶弱！

行文到了这里，侠义之士柳湘莲的人物形象终于饱满了，同时他融入贾府主流圈子的资格也具备了。

终于，故事演绎到了《柳湘莲传》的高潮部分——一桩昙花一现的凄美婚姻。由于跟薛蟠成了拜把子的兄弟，贾府那些纨绔子弟十分上心地为“柳二弟”张罗婚事，把红绳结到了宁国府当家大奶奶尤氏的妹妹尤三姐那里。

应该说，对于这一桩婚事，生性粗放的柳湘莲一开始还是相当看重的。他当即把一对自家祖传的鸳鸯剑作为定情信物，交给了尤三姐。

然而，由于轻信、轻诺和易于反悔的性格，导致柳湘莲在怀疑尤三姐的清白之后，断然坚持退婚！于是，原本的一桩佳缘美事，也就草草地以一缕香魂的提前归于薄命司而告终结！

而作为《柳湘莲传》男一号的柳湘莲，他短暂的剧本也宣告落下帷幕、随同跛足道人遁世去了。

当我们将《柳湘莲传》作为一个独立的剧本来细细审视的时候，除了感慨和惋惜，不由得同时也油然而生了一个疑问：《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为什么要镶嵌进这么一个“段子”呢？其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脑海里萦绕着这么一个问题，我不禁陷入了无限的思绪之中……

曹公当年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完成了《红楼梦》初稿的创作，之后便是十年的删改和增补。也许，在后来的某些日子里，他听闻到了一个类似柳湘莲的侠客义士的故事，然后顺手将它加入了作品之中？

因为故事主角跟整部作品的主角贾宝玉一样，都是当时封建制度的叛逆者，而且他们最终也都遭遇到让人痛彻肺腑的爱情悲剧，故此借用柳湘莲的小故事，来作为贾宝玉的“大故事”的预演和启示，也是一种不错的伏笔手法。

当然了，柳湘莲这个让不少读者十分喜爱的角色，或许他的故事还有后续的部分。那么，他后来最有可能跟哪一个人物有交集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可以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明日梅花一梦”、“不在梅边在柳边”这些诗文词句之中窥得一二。

我们从《红楼梦》中知道，以上这些句子都是同一个人物——薛宝琴所作的。从其中，我们似乎可以推知：曾经是“丰年好大雪”的薛家，他们最终应是无一人能够得到幸免的。而且才女薛宝琴最后的归宿，应该并不是温馨安宁的梅翰林府邸。

那么，薛宝琴最后的归宿会是什么地方呢？关于这一点，作家刘心武就曾经作出了大胆的推测：那个品貌出众的薛宝琴，她的最终归宿乃是“不在梅边在柳边”。那也即是说：薛宝琴最后未能如愿嫁入梅翰林府，而是阴差阳错地跟侠士柳湘莲一起萍踪浪迹、快意江湖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失为寄托了无数善良的人们心中的一种美好愿望！

原标题：《不在梅边在柳边：柳湘莲人物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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