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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白蝶贝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濒临灭绝的？ | 恒大海花岛39栋楼系列（三）

2022-01-15 20:4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第六章）转机：中央环保督察

2017年8月10日~9月10日，中央环保督察组对海南省开展环境保护督察，并形成督察意见，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向海南省进行反馈。督查组狠批当地房地产行业对当地生态的破坏：“财政过分依赖房地产，房地产企业指到哪儿，政府规划跟到哪儿，鼓了钱袋，毁了生态”。督查组指出，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成立以来未纳入有效管理，2013年以来，临高县政府在保护区内违规审批用海项目54个，办理海水养殖证77个，截至督察时，保护区内仍存在167家海水养殖单位，白蝶贝已濒临灭绝。[7]

2017年12月，中央第四环境保护督察组向海南省反馈督察情况指出，“儋州市政府及海洋部门化整为零违规审批海花岛填海项目，项目施工造成大面积珊瑚礁和白蝶贝被破坏”。[8]

2018年1月，海花岛项目被实施“双暂停”（即暂停建设、暂停营业，即在建项目一律暂停建设，涉及的房地产销售宣传全部暂停）。但仅仅两个月后，就立刻复工了。

2018年5月29日，海南省发布的《海南省贯彻落实中央第四环境保护督察组督察反馈意见整改方案》披露，2013年，儋州市政府及海洋部门在海花岛项目用海审批过程中，未进行关联性审核，对恒大集团旗下5家子公司申请的36宗项目分三批进行确权，共批准填海783.57公顷。上述审批所涉各单宗项目的地理位置紧密相连邻。项目备案号相连、海域使用权人具有关联性，且批准用海面积均不超过27公顷，规避国务院审批。[9]

《海南省贯彻落实中央第四环境保护督察组督察反馈意见整改方案》二十二条指出：儋州市海花岛填海总面积783公顷，儋州市政府及海洋部门化整为零违规审批，将填海项目拆分成36个面积小于27公顷的子项目，并于2013年1月21日一天内批准18个子项目，于2013年7月4日一天内批准另外18个子项目。海洋部门对该项目未批先建等违法行为处罚不到位，项目施工造成大面积珊瑚礁和白蝶贝被破坏。[9]

整改目标：实施分类整改，对受影响的海洋生态环境进行修复恢复，对项目违法用海行为严肃查处。

整改措施：

1.立即责令海花岛项目用海范围内违法违规建设项目停止建设。

2.2018年底前，完成项目区海洋生态环境影响评估，根据评估结果和专家意见加快开展生态修复。

3.对项目按照分类整改要求列出措施清单，一个一个问题整改到位，项目销号一个复工一个。

4.规范海域使用审批，严禁违规审批。海南省人大常委会依照《海南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域使用管理法〉办法》(2014年11月26日通过)，已于2015年1月1日收回市县27公顷以下填海造地审批权。举一反三、建立长效机制，严格依法审批用海项目。

5.2018年6月底前，对海花岛项目存在的海洋违法行为依法作出行政处罚。

整改期限：2020年底前

责任单位：儋州市委、市政府，省海洋渔业厅

督导单位：省环境保护督察整改工作领导小组整改督导组

《海南省贯彻落实中央第四环境保护督察组督察反馈意见整改方案》的四十一条指出：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自成立以来，未纳入有效管理，白蝶贝濒临灭绝。目前，保护区内仍存在167家海水养殖单位，侵占保护区1778.1公顷。2013年以来，临高县政府在保护区内违规审批用海项目54个、办理海水养殖证77个。

整改目标：全面清退保护区内违法养殖项目，建立长效管护机制，推动保护区生态环境持续恢复和改善。

整改措施：

1.立即停止审批白蝶贝自然保护区内新申请经营性用海项目和办理新的养殖证，全面加强对保护区的监管。

2.2018年1月底前，完成保护区核心区和缓冲区内1宗养殖项目的清理，清除所有养殖设施；2018年底前，完成对112宗无证养殖项目的整治；已审批的54宗用海项目，2020年底前，分批整治，减少对环境的影响。

3.2018年底前，完成保护区白蝶贝资源调查，根据资源调查结论，制定白蝶贝自然保护区生态保护方案，并组织实施。

4.省海洋渔业厅根据白蝶贝资源情况，会同临高县政府在2019年底前完成白蝶贝自然保护区总体规划修编工作。

5.加强能力建设，进一步规范和加强白蝶贝自然保护区管理，加强巡查管控，建立长效管护机制。

6.对临高县政府及有关部门对自然保护区管理不力，违规审批和开发建设的问题进行调查处理。

整改期限：2020年底前

责任单位：临高县委、县政府，省海洋渔业厅、省纪委省监委

督导单位：省环境保护督察整改工作领导小组整改督导组

2019年，中央第三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对海南省开展了第二轮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而在公开的落实情况中，海花岛项目依然在列。

（第七章）“生态修复”和“生态补偿”：有效性如何？

2019年3月开始，恒大海花岛公司开始实施海花岛周边海域珊瑚和白蝶贝资源修复补偿项目。（媒体报道）

2019年3月28日，根据儋州市海洋局何家传局长的部署，儋州市海洋执法支队会同国家海洋局海口海洋环境监测中心站、广东海洋大学深圳研究院、儋州诺亚投资有限公司相关工作人员到达海花岛3号岛现场对现场准备投放修复海域生态环境珊瑚礁的礁体底座及苗圃进行清点监督。实施方称：“通过投放珊瑚礁礁体底座及苗圃，将有效促进海花岛周边海域珊瑚礁与白蝶贝的资源修复，对海花岛周边的生态环境和生物资源实施生态补偿修复与保护设施。”（下图）[10]

（评语：中国绿发会法工委专家点评：这是一个失败的中央环保督察要求做的珊瑚生态修复项目，项目承担方广东海洋大学项目组在海花岛附近所移植的珊瑚几乎全部死亡，据说已经投入1500万元的生态修复经费有去无回！）

2019年4月28日，生态环境部发布的《海南省对外公开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整改情况》显示，恒大在儋州海花岛项目中的违法违规项目，被处罚款约2.15亿元。

2019年4月28日，海南省公布《贯彻落实中央第四环境保护督察组督察反馈意见具体问题整改进展情况》透露，儋州市海花岛等对局部生态环境造成明显影响或破坏的围填海项目，相关市县已组织业主单位及技术单位开展海洋生态环境影响后评价，制定整治修复方案，开展生态修复工作。

2019年4月29日，第一财经发布《认罚2.15亿，恒大海花岛边种珊瑚边卖房》。[11]

2019年7月14日至8月14日，中央第三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对海南省开展了第二轮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

2020年，海南省官网发布《临高县海南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资源现状调查与评估项目》招标公告。“海南东誉项目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受临高县林业局委托，对临高县海南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资源现状调查与评估项目进行国内竞争性磋商采购，诚邀请合格的供应商前来投标”。采购预算为：171.46万元。来源于财政资金（项目编号HNDY-2020014）。

2020年5月9日，中央第三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向海南省反馈了督察报告。

2020年7月16日，海南日报报道：“海南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管护站在临高东英镇美夏村挂牌成立，将对当地周边海域343平方公里水域进行全面监管。”[12]

2020年7月20日，海南政府采购网发布《临高县林业局-临高县海南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资源现状调查与评估项目-成交公告》。成交供应商：海南正永生态工程技术有限公司。[13]中标金额(万元) 162.18万元。成交供应商地址：海南省海口市琼山区椰海大道9号椰岛之星度假酒店二楼。

备注：志愿者点评：“海南正永生态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是一家耐人寻味的企业。海南省林业局发布的信息显示，海南铜鼓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019年度珊瑚礁监测项目”组织实施单位结果，就是这个“海南正永生态工程技术有限公司”以43.2万元中标。

2021年10月自然资源部公开通报海域使用论证质量检查结果处理情况显示，第14个不合格的案例是：“海南正永生态工程技术有限公司论证报告质量问题。经检查，该企业编制的《广东阳西县河北渔港疏浚工程与渔港服务区建设（ppp）项目（疏浚工程部分）海域使用论证报告书》存在论证内容和论证重点不符合用海实际情况的质量问题，不符合《海域使用论证技术导则》相关要求。”[14]

上图：海南招标网跟白蝶贝有关的招标公告。小编评：破坏容易修复难，珍贵的生物多样性，许多时候是难以修复或者恢复的。亡羊补牢，远不如防微杜渐！

2021年1月27日，《中国纪检监察报》刊文指出，海南省委原常委、海口市委原书记张琦任儋州市委书记时，违规推动海花岛项目，涉及填海总面积783公顷。

2021年2月，我国新调整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公布。珍珠贝科的大珠母贝（白蝶贝）的野外种群仍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尽管它的生存危机如此严峻。

2021年6月5日（世界环境日），海南省生态环境厅发布的《2020年海南省生态环境状况公报》介绍道，该省推进自然保护地建设：“完善并印发白蝶贝、麒麟菜省级自然保护区总体规划、《海南省红树林保护规定（修正案草案）》等规划和法规。”

2021年9月6日，海南政府采购网发布《临高县临高林场-海南白蝶贝省级自然保护区白蝶贝底播项目-竞争性谈判公告》（项目编号：ZHY202108001）。预算金额136.69万元。[15]

备注：目前，绿会法工委工作人员尚未查到中标单位是哪家。尚无公开报道。

2021年10月22日，海南日报发布消息，从省纪委监委获悉，临高县5名干部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其中，“临高县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原县国土环境资源局党组书记、局长吴秋霞(已退休)[16]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5]

2021年12月21日的最新公示显示，根据审计结果，海花岛生态修复需继续投入1.77亿元，恒大海花岛公司已缴纳500万元。

（第八章）解决方案：避免生态环境二次破坏；违法建筑应交给信托，回归社会公益

2022年1月3日，网上曝光海南省儋州市的一份行政处罚决定书称海花岛39栋楼被确定为违法建筑，要求相关公司限期10日内拆除。引起了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法律工作委员会（简称“绿会法工委”）的高度关注。中国绿发会发文，建议避免以笼统的“一炸了之”、或“一拆了之”的事件，造成对于生态环境的二次破坏。

2022年1月5日，绿会法工委向生态环境部发函《建议依法对国家海洋局南海海洋工程勘察与环境研究院涉嫌环评弄虚作假实施行政处罚的函》，建议其依法启动调查，严肃追究环评单位国家海洋局南海海洋工程勘察与环境研究院的责任，实施相应行政处罚，并依法将其列入环评失信黑名单。

2022年1月5日，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周晋峰秘书长给海南恒大海花岛39栋楼出新方案：交给信托，回归社会公益。[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