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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言遇到余华,他们聊了什么?
2021年8月,中国首位诺奖作家莫言开通了公号。喊话年轻人“我是莫言,我想跟年轻人聊聊天”。随后莫言幽默回复网友提问爆红出圈,不少网友惊呼,原来莫言这么可爱有趣,更有网友留言说“莫言老师拿的是诺贝尔搞笑奖吧。”
《生死疲劳》是莫言的心爱之作,不看不知道,莫言真幽默。一个人在经历了六世轮回,在投胎做驴,做猪,做狗后究竟有何感悟?这本书花了43年构思,43天写就,这是一本浑然天成的惊世奇书。它新鲜、幽默、极端奔放乃至疯狂,让人在极度痛苦时笑出声来,获得内心深处的解脱。莫言也曾透露,“诺奖的评委主要是因为读完了《生死疲劳》,才把这个奖授给了我。”
1月7号晚上,读客文化邀请文坛喜剧人莫言及他的好友余华、西川一起参加新版《生死疲劳》的线上发布会,直播间的网友们被中国文坛最璀璨作家的才华折服的同时,还被这几位中国文坛的顶流作家逗得哈哈大笑。
我俩是同学,而且同屋
莫言:我和余华是88年入鲁迅文学院,我俩同学而且同屋。
余华: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先读小说,然后才认识人。莫言那时候是如日中天。
季亚娅:那您当时呢?
余华:冉冉升起。
余华:刚进鲁院的时候,莫言的红高粱红遍大江南北。那时候看到莫言很敬仰,和他住一屋我特别高兴。
莫言:那时候有不少作品,是我俩一个房间里写出来的。
季亚娅:我觉得这个学校,这个宿舍绝对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
莫言:当时我们真是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也可以听到笔尖摩擦稿纸的声音。
西川:你们有互相打扰的时候吗?
余华:我们一旦写作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莫言说的,呼吸声和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但是问题是写作过程中,有时候要想一想,两个人眼睛互相一看,然后他也写不下去,我也写不下去了。
西川:所以后来莫言为了避免俩人眼神对上,在中间挂了一个挂历。
莫言:我就怕我在看他的时候,他在看我。
余华:然后那个挂历还是垃圾桶捡来的,那时候我们对物质的要求不高。莫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共用一个牙膏。
莫言:那时候年轻作家想出版一本长篇小说还是比较困难的。我想,也许我俩的小说能在当代文学史上留下点痕迹。
余华:现在我们可以很骄傲的说,痕迹已经留下了。
余华:看完《生死疲劳》后感觉很嫉妒
余华:当年看完《生死疲劳》后,首先感觉是很嫉妒,写得这么牛逼。当我第二次读的时候我是高兴,我为莫言高兴,也为我们中国的文学高兴。
这次知道要有这么一个新版的活动,我就想,《生死疲劳》我以前看过,那我这次就过一下书里重要的一些细节。但结果我这次还是读得非常认真,每一个段落都紧紧地抓住了我。
我看完后在微信里和莫言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因为我们过去在寻找那些伟大的小说,总是从翻译小说里面去寻找,我们总是不认为我们身边有伟大的小说。《生死疲劳》在我看来就是一部伟大的小说。
西川:当年第一次读这书的那种感觉,非常的兴奋,而且觉得这个书真是非常的过瘾。这本书所展现的故事,猛一看,你会觉得这是跟传统文化有关系,但讲故事的方式是崭新的。
莫言:当年我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我们主任徐怀中老先生说了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语言是作家的内分泌”。我小时候那会儿,五六十个人在一块干活,男男女女,你说上句,我对下句,这种集体创作,真是欢天喜地,我的童年记忆就充满了这些东西。我们村里的人,都不敢得罪这种民间口头艺术家。你今天得罪了以后,明天就给你编个快板。
余华:你就变成顺口溜了。
莫言:然后顺口溜就被孩子们传唱了。
季亚娅:这就是文学创作了,文学始于谣言。
莫言:我当时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过,《生死疲劳》只写了43天,但其实这个故事在我头脑当中已经存在了43年,这是恰好的一个调和。那时候一整天就是早上起来9点多钟坐下来开始写,一直写到12点左右,一天写10来个小时吧。我记得写的最高兴的一天,写了大概有一万七千字一天。猪也写得非常顺利,因为猪是这个小说里面最丰满的一个部分,也是最有趣的一部分,因为这个猪确实不是一般的猪是吧。所以写到这种章节的时候,我感觉兴奋得不得了。写得兴奋的时候,我还会一边写,一边哆嗦抖腿。
余华:我当年读完为什么有点嫉妒感,就是因为《生死疲劳》确实是写下了人、人生,其实他写的就是一个人,只不过是借用了六个动物,而且读起来畅快淋漓。
余华:《生死疲劳》的蓝脸和《活着》的富贵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一个是特立独行,一个是随波逐流,但是他俩又恰好互相对应。我觉得假如要用中国文学里某一本书的书名来解释《活着》写的什么,用《生死疲劳》是最好的。反过来也一样,如果你要解释《生死疲劳》讲的是什么,那就是《活着》。
在极度痛苦笑出声来
获得内心深处的解脱
余华:我看到《生死疲劳》书里那个牛最后死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走到田上,那时候我热泪盈眶。看到最后那个猪,把他的那些是孙子们,曾孙子,一个一个从冰下面救起来的时候,我又哭。我很容易掉眼泪,莫言更容易掉眼泪,他看个电视剧都哭。
但看《生死疲劳》的大量时间,我又不断的在笑,确实是才华横溢。就像书封说的“在极度痛苦笑出声来,获得内心深处的解脱”,这个其实用的是很好。
莫言:大家都很辛苦都很疲劳,当然疲劳也不是说那种体力劳动的疲劳。也包括存在本身所包含的疲劳。
回到生活自身,回归我们生活的本来,很多所谓的痛苦和欢乐实际上都是不纯粹的。人世间很多痛苦的另一面是欢乐。我想一个人如果站得高一点,就会理解到这种绝对的欢乐和绝对的痛苦都不存在。
更广大的意义上来讲,人生就是一个很短暂的过程,地球也不过是宇宙当中的一粒微尘。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你说我们这又是何等的幸运。我们被这么偶然性地组合成了一个生命,以情感人,我觉得能写作,而且能够用语言交流,甚至最终可能会产生一种大爱,一种深切的对人的命运的关怀和一种真正的的终极的关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我们活着的意义真是了不起,太伟大了。
(部分素材来源莫言北师大采访)
原标题:《当莫言遇到余华,他们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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