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的史料价值

《墨香阁藏北朝墓志》共收金石收藏家刘秀峰先生藏墓志一百五十一方，每一方墓志均有拓片图版与参考录文。除了三方西晋碑志外，其余一百四十八方墓志的埋葬时间为北魏宣武帝至隋炀帝时期。从墓志志主葬年的时间分布看，包括北魏墓志十四方，东魏墓志三十方、北齐墓志六十方，西魏墓志一方、北周墓志七方，隋代墓志三十方，另葬年不详墓志六方。其中，东魏、北齐墓志共达九十方，且六方葬年不详墓志的志主也都去世于北齐时期。东魏、北齐墓志是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的最大特色。 通过仔细分析墓志的内容，结合当时的社会、时代背景进行深入探讨，可有力地推进我们对北朝历史不同侧面的认识。

本文发表于伊藤敏雄主编《石刻史料と史料批判による魏晋南北朝史研究》，大阪教育大学2015年3月。今省去附录、内容略有修改。

2013年11月，在书法家李泉会先生的热心联络、帮助之下，北京大学历史系罗新教授及多位魏晋南北朝史研究方向的师生一道，参观了位于河北省正定县的墨香阁工艺品商店，并拜访了墨香阁的创始人、收藏家刘秀峰先生，看到了部分北朝碑志、造像的拓片。得到刘秀峰先生的慨允，又考察了其收藏的部分北朝墓志原石。此后经过协商，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与刘秀峰先生达成合作意向，由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负责整理刘秀峰先生收藏的北朝墓志，并出版《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目前，150余方墓志的拓片图版制作、录文整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即将交付上海古籍出版社，预计2015年出版。研究工作也一并展开，论文集将另行出版。

录文工作完成不久，研究刚刚开始，下面这个介绍也只是我们初步的认识，希望把这批墓志的基本情况与特点做一个简单描述，对大家了解这批材料有所帮助。墨香阁藏北朝墓志所蕴含的真正价值，还有待于正式出版以后，学界同仁的共同研究、发掘。

《墨香阁藏北朝墓志》共收刘秀峰先生藏墓志151方，每一方墓志均有拓片图版与参考录文。除了3方西晋碑型墓志作为附录之外，其余148方墓志的时间为北魏宣武帝至隋炀帝时期。在这148方墓志当中，石质墓志127方，砖质墓志21方。从墓志志主葬年的时间分布看，包括北魏墓志14方，东魏墓志30方、北齐墓志60方，西魏墓志1方、北周墓志7方，隋代墓志30方，另葬年不详墓志6方，总计墓志148方。其中，东魏、北齐墓志共达90方，且6方葬年不详墓志的志主也都去世于北齐年间。

显而易见，东魏、北齐墓志是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的特色所在。目前学界所知东魏、北齐墓志总共不过400余方，墨香阁藏东魏、北齐墓志数量颇多，引人注目。（参梶山智史《北朝隋代墓誌所在総和目録》，汲古书院2013年版。）

当然，151方墨香阁藏北朝墓志当中，有110余方拓片图版或录文曾经发布，具体情况请参《墨香阁藏北朝墓志基本信息表》。在已刊布的墓志中，70余方墓志曾收入近年出版的《文化安丰》一书，是最集中的。（贾振林《文化安丰》，大象出版社2011年版。）另有若干方曾收入《中国古代砖刻铭文集》和《金石拓本題跋集萃》。（胡海帆、汤燕《中国古代砖刻铭文集》，文物出版社2008年版。李亚平《金石拓本題跋集萃》，河北美术出版社2012年版。）《墨香阁藏北朝墓志》除了相当数量的新刊北朝墓志嘉惠学林外，在已经刊布的墓志中，《墨香阁藏北朝墓志》所收拓片图版也具有自身优势，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墨香阁藏北朝墓志》所收部分志石、志盖更为完整。试举二例：北齐段通墓志由二石构成，石一是墓志序文、石二是墓志铭文及对志主子嗣状况的记录。段通墓志曾收入《文化安丰》（第216页），但仅有石一，没有石二，并不完整。

第二，因墓志原石为刘秀峰先生收藏，故与他书相比，《墨香阁藏北朝墓志》所收部分拓片图版质量较精。请看以下二例：北齐索诞墓志曾收入《文化安丰》（第332页）、隋杨陁罗墓志曾收入《秦晋豫新出土墓志搜佚》（第90页），但其拓片图版质量与《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相比，都存在比较明显的差距。

对墓志史料的专门研究，大致有两种思路。一是就单个墓志深入探讨，发掘其提供的新信息、揭示新现象、提出新问题。二是利用墓志史料不同于传世文献的特点，针对家族、婚姻、官制、地理等问题，对一组墓志进行综合研究。下面，从这两种思路出发，简要介绍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的史料价值。

从第一种思路着眼，在墨香阁藏北朝墓志中，首先值得重视的，是一些北朝史上的重要人物墓志。他们中的部分在正史中有传，墓志内容可与正史记载相互对照，丰富了对这些重要历史人物的认识。如阳州县公高永乐，他是“神武（高欢）从祖兄子”，在《魏书》卷三二、《北史》卷五一、《北齐书》卷一四有传。除了高永乐墓志外，《墨香阁藏北朝墓志》还收录了高永乐妻元沙弥墓志。而且，元沙弥的父亲元渊、兄长元湛于《魏书》均有传，墓志也都已出土，分见《洛阳新获七朝墓志》、《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联系起来，无疑能够加强对其家族的认识。又如高浟墓誌，高浟是高欢第五子、北齐彭城王，《北史》卷五一、《北齐书》卷一○有传。据中华书局标点本《北齐书》校勘记，《北齐书》此卷是据《北史》补入。以高浟墓志与《北史》本传相比，文字差距较大。初步判断，似乎墓志文更加接近行状、墓志、国史的制作系列，这提示我们，《北史》本传或另有所本。张琼、张遵父子在《北齐书》、《北史》中均有传，墨香阁藏东魏张琼父子墓志则提供了若干新的线索，廖基添已经基于这两方墓志，探讨了当时的政治格局，对高欢的崛起以及侯景的反叛提出了新见。 （廖基添《論魏齊之際“河南—河北”政治格局的演變——從東魏張瓊父子墓誌說起》【未刊】。）墨香阁藏北朝墓志中，志主在正史中有传的，还包括杨元让、薛怀㑺，他们在《魏书》均有传。还有一些重要人物，文献记载相当粗疏或根本未见于文献，墓志则提供了基本信息。如东魏高欢妻韩智辉墓志、北齐高欢妻闾氏墓志；又如北齐尉㯹暨妻王金姬墓志、隋段韶妻元渠姨墓志以及辛韶墓志、辛瑾墓志等等。

第一类中，还有一些人物，初看起来并不十分重要，但通过仔细分析墓志的内容，结合当时的社会、时代背景进行深入探讨，也可有力地推进我们对北朝历史不同侧面的认识。据北魏李叔胤妻崔宾媛墓志，罗新以崔宾媛的一生为线索，从关注志主个人命运的角度，揭示了北魏社会史、政治史上的复杂现象。（罗新《崔宾媛及其家人》【未刊】。）又如东魏雷亥郎妻文罗气墓志，文与雷都是蛮中大姓，尤其活跃于襄阳、南阳周边的山区。在至今公布的北朝墓志中，可以断定为蛮的仅此一例，胡鸿对文罗气的一生曲折和她所经历的时代做了探讨。（胡鸿《蛮女文罗气的一生》【未刊】。）

第二种思路是对利用墓志史料特点的综合研究。《墨香阁藏北朝墓志》中，东魏北齐墓志的比例相当大，通过对志主卒、葬地的考察，可以丰富我们对东魏北齐都城邺城的认识。据《隋书》卷二七《百官志中》，北齐邺城下辖邺、临漳、成安三县，三县共设323个里坊。据文献和考古报告，目前所知邺城里坊名称有39个。（参吕梦《邺城地区东魏北齐时期城市与墓葬的空间布局初探》，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2014年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通过《墨香阁藏北朝墓志》提供的资料，邺城东部地区至少还有轨俗里、修民里、惠光里、孝忠里；邺城西部地区还有照德里。属于邺城，但无法判断所属分区的还包括业定里、德宫里、建忠里、遵哲里、弘仁里等。疑似的还有宁乡里、敬士里、侠仁里。“邺县咸安行”、“敬仕行侠仁里”的记载，也有助于我们对“行”、进而对邺城管理体系的认识。

又元愕墓誌、元昂墓誌、元叡墓誌都记载了他们是景穆皇帝之后，景穆皇帝即太武帝长子、文成帝的父亲拓跋晃。身为太子的他在太武帝正平元年（451）去世，时年24岁，一生先后生育14子。（《魏书》卷四下《世祖本纪下》，第109页；《北史》卷一七《景穆十二王列传》，第629页。）其后裔见于史传者颇多，在出土墓志中更为突出，称为景穆皇帝之后且墓志出土者，至少十余人。这对我们比较系统地了解这个家族，通过家族理解这个阶段的历史，都很有价值。

以上的介绍只是蜻蜓点水，墨香阁藏北朝墓志所蕴含的真正价值，还有待学界同仁的共同发掘。

附：《墨香阁藏北朝墓志》目录

元忠暨妻司马妙玉墓志

李瞻墓志

杨老寿墓志

杨熙僊墓志

元进墓志

李叔胤妻崔宾媛墓志

张弁墓志

程暐墓志

杜祖悦墓志

贾祥墓志

王馥墓志

王导墓志

元昂墓志

慕容鑒墓志

慧光墓志

任祥墓志

田盛墓志

尉景妻高娄斤墓志

兴和二年残志

辛琛墓志

张法会墓志

元颢墓志

高永乐墓志

司马僧光墓志

何琛墓志

蔺君妻史郎郎墓志

曹道洪墓志

吕盛墓志

霍育墓志

宇文绍义墓志

陆子玉墓志

阴宝墓志

姬朗墓志

雷亥郎妻文罗气墓志

高欢妻闾氏墓志

张琼墓志

张遵墓志

刘钦墓志

王讹墓志

郭钦墓志

甯恒墓志

阴继安墓志

李骞墓志

严诠墓志

段通墓志

高欢妻韩智辉墓志

元叡墓志

闾子璨墓志

杨昇游妻成磨子墓志

杨元让妻宋氏墓志

元贤真墓志

孙氏妻姜长妃墓志

马公瑾妻元嬷耶墓志

崔仲姿墓志

慕容恃德妻任华仁墓志

宇文景尚墓志

冯昕暨妻元智光墓志

高荣暨妻牛贵英墓志

尉㯹暨妻王金姬墓志

刘整墓志

裴融墓志

公孙氏妻王敬妃墓志

李思约墓志

康僧庆墓志

陆盛荣墓志

李静墓志

元洪敬墓志

张彦墓志

孙显墓志

张君妻董仪墓志

囗季和墓志

柴朗墓志

王秀墓志

张永儁妻周令华墓志

囗伏买墓志

杜子达妻乙女休墓志

杜府君妻元寿墓志

薛怀㑺妻皇甫艷墓志

薛怀㑺墓志

赵静墓志

鲁景墓志.

宇文绍义妻姚洪姿墓志

元愕墓志

索诞墓志

杜孝绩墓志

元世雄墓志

杨元让墓志

梅胜郎妻崔迎男墓志

达苻忠墓志

陆延寿墓志

叔孙都墓志

孙骥墓志

可朱浑孝裕墓志

李智源墓志

穆建墓志

穆子宁墓志

高永乐妻元沙弥墓志

张闼墓志

崔宣靖墓志

崔宣默墓志

辛韶墓志

李君妻崔芷蘩墓志

索欣墓志

索盻墓志

索雄墓志

杨陁罗墓志

田彪墓志

辛瑾墓志

段韶妻元渠姨墓志

李君妻王沙弥墓志

张法暨妻马氏墓志

纥干廣墓志

王可如墓志

孟庆暨妻张氏墓志

祕丹墓志

王昞暨妻桑氏墓志

李世举暨妻卢氏墓志

辛偘墓志

齐士幹墓志

葬年不明墓志

元坦妻孙氏墓志

问度墓志

高浟墓志、

囗洛墓志

元策墓志

张善相墓志

砖志

连小胡墓铭砖

颍川民墓记砖

宋宁道墓铭砖

孟萧姜墓记砖

萧丑女墓记砖

若干子雄妻张比娄墓铭砖

辅道念墓铭砖

封胤墓记砖

郭稚忠妻徐氏墓记砖

袁氏妻宫迎男墓铭砖

燕大胡墓记砖

郭贵宾妻吴小妃墓铭砖

吕杏洛息妻路兰墓铭砖

郝丘妻赵氏墓铭砖

辅显祑息妻贾君墓铭砖

韩囗叔墓记砖

张延敬墓记砖

李士通墓铭砖

李奴奴墓记砖

苏金封墓铭砖

郝欢妻张氏墓铭砖

附录：三方西晋碑志

赵始伯妻李妇碑

赵始伯妻东乡妇碑

牛登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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