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驻华参赞谈“双减”：让学生有更多时间在课外发展自己

芬兰，一个人口500多万的北欧小国，却创造了世界瞩目的教育奇迹。十多年来，在全球各类机构组织的教育评比中，芬兰的教育质量长期名列前茅。

而被看作欧洲乃至整个西方世界榜样的芬兰教育系统中，尤为突出的特点就是学生们享有“最短的上课时间、最少的考试和最平等的教学”。

在芬兰，孩子在学校外面休息

那芬兰教育究竟搭建了一个怎样的体系？其高效的秘诀是什么？又与2021年国内出台的“双减”政策导向是否存在共通之处？近日，芬兰驻北京大使馆新闻与文化参赞何天明在RAISE2021教育创新发展大会上谈到了“芬兰的双减”。

他表示，“双减”政策的真正目的是提高学习有效性。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并不是越多越好，更多的学习时间并不一定能转化更多的学习成果。而教育应该寻求满足个人发展的需要，促进不同学生的全面健康成长。

“芬兰的教育者相信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应当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个学生的潜力。”他说，“教育者必须公平地对待他们，培养好奇心、创造力、责任感，让他们享受学习体验，并提供一个鼓舞人心的学习环境。”

关注学生幸福感的教育

芬兰，一个被称为幸福国度的北欧国家，人口仅有550万，约是苏州市人口的一半，面积则约和内蒙古差不多，比新疆小一点。

芬兰的教育政策立足于“公平”，让人不会因经济困难而失去自我发展的机会。此外，芬兰所有学校之间的教育质量差异很小，且均值相当高。

很早开始，芬兰的教育工作者就相信教育是一件综合全面的事情，从出生到成人教育以及终身教育。

除了课本内容，芬兰的教育系统更关注学生的幸福感。注意，这与学生的快乐并不一样，更强调学生整体上是否感到安全、被尊重、觉得自己学得很好、成为了社会和社区的一部分。

何天明介绍，芬兰的学校并不只在意一个学生的学业表现，同时非常重视学生的感受。这些特性，也导致了芬兰从素质教育到教育优先的演变流程，确保每个孩子都能从教育系统中得到最大的回报。

芬兰的教育系统基于国家双部门的管理：芬兰教育与文化部和芬兰国家教育署。前者主要负责教育政策、经费和相关行政法规的制定；后者主要负责制定国家核心课程大纲、为学生提供服务以及支持教育国际化等。

教育在学龄前就已经开始了。在芬兰，孩子从0~6岁就可以参加儿童教育和照料体系，费用也相当适中。常见的形式有：教育护理中心（日托中心）和家庭式日托。

教育具有共通性，每个年龄都有需要发展的技能。而在学前阶段，这些技能可以通过玩来学习。比如，通过体育活动，可以发展孩子的语言技能、艺术体验和自我表达。儿童社会化中非常关键的一点是，越小学得越快。

芬兰的孩子七岁上学，六岁便开始接受学前教育（属于义务教育的幼小衔接年），包含了学会系鞋带、了解基本的数字和概念，以及如何在学校环境中进行互动和行动。

到了基础教育阶段，教育者则很注重公平地对待学生，培养好奇心、创造力、责任感与批判性思维，让孩子们享受学习体验，并尽力提供一个鼓舞人心的学习环境。

何天明介绍，芬兰教育者会鼓励学生试着理解所做事情的后果，认识自己的学习方式，并将其应用到不同的新想法和概念中，帮助他们建立良好的信心和自我认知。“但除了书本知识之外，学校还必须培养学生学习不同技能的意愿。我们正在努力把学生培养成芬兰公民和世界公民，重要的是让他们学会照顾自己、理解文化差异并思考如何学习。”

芬兰的基础教育课程包括数学、第一外语（通常为英语、法语、德语、汉语）、环境与科学、历史与公民、艺术、文化和体育等。课程的核心理念为：让学生成为积极的学习者，学会一种站得住脚的生活方式。学校被视为学习型社区，为学生设定目标，而学生在其中可以反映并尝试解决问题。

从基础教育阶段毕业后，芬兰大约一半学生将步入普通高中，其他学生会去向培养以职业能力为导向的职业学校，尝试发展基于工作的技能和社会能力，还有非常小部分的学生则退出教育系统（从2021年起，芬兰已将普通高中/职业教育纳入义务教育阶段）。因此，义务教育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

而相比美国的教育体系，芬兰的高中制度非常灵活，只有大约一半的课程为必修，学生可以个性化地选课，也可以将职业教育课程与普通高中课程结合起来。

芬兰唯一的全国性考试也和中国的高考一样至少包括四门课程，可以选择母语、外语、数学、通识教育、历史、公民学和生物学等。

而进入高等教育阶段，芬兰也提供了两种选择：13所综合大学和22所应用科学大学。综合大学依托于研究和教学，旨在进行科学研究并提供与科学研究相关的高等教育，还提供继续教育和开放式大学教育。应用科学大学强调与实际工作相结合，通常是指地区性的高等教育机构，提供应用科技型学科。

对于学生来说，在升学渠道上没有绝对的限制，无论之前是上普通高中还是职业学校，都可以进入综合大学或专业大学，这也是芬兰教育体系的独特之处。

另外，公共资金也是芬兰教育系统的一大关键，从义务教育起所有教育都免费。何天明介绍，财政上，芬兰会在国家层面提供教育公共资金。2019年，芬兰每名学生的教育成本约合5-7万元人民币。这在国际上也是一个适中的水平。

而另一大成功的关键则指向——强大的教师团队。教师是成功教育的关键。那么，芬兰是怎么找到合适的人来教书的？

其实，芬兰对于教师的筛选相当挑剔，通常仅有16%的申请者能够通过筛选成为一名全科教师；学科教师的通过率在10%-53%之间；职业教师的通过率为38%。从事教职的人基本都需要硕士以上的学位，并经过严格的培训。如果要成为一名校长，还需要额外的资格认证。

芬兰教师的收入水平在芬兰平均收入上下，例如，芬兰的一名幼儿园教师当前的薪水约是每月两万元人民币，而一名高中校长的收入则每月约是四万五千元人民币。

芬兰驻北京大使馆新闻与文化参赞何天明

学习时间短≠学得少

此外，芬兰学校是如何测试学生、如何实现教育目标、如何定义学生幸福的呢？

曾有报道称，芬兰不再为学生设置考试。对此，何天明表示这一消息并不属实，事实上，芬兰依然在为学生设置考试。

然而，考试只是教育系统的一部分，学习的本质也并非为了考试，而是更好的生活。他说，通过考试可以判断是否有人落在了进度后面以及是否都完全理解了学习内容。除此以外，考试在另一个程度上是为了给予学校、家长及学生自身关于表现和已达成学习目标的反馈。

2021年，中国“双减”政策的出台给教育行业带来巨大影响。实际上，何天明介绍，国内“双减”政策背后的教育目标也是长期以来芬兰教育的实践。

在国际比较中，芬兰的学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是很少的，而教育质量却颇高，其中有什么秘诀？

何天明认为，“双减”的真正目的是提高学习有效性。芬兰的经验表明，有时有可能花在学习上的时间越少越好，因为学习时间并不等同于学习成果。

二战后芬兰开始进行基础教育改革，由于主张减少学生学习时间和作业量，也曾遭到过过家长的反对。

“如果父母看到他们的孩子有太多的空闲时间，产生担心是很自然的事情。即使在今天的芬兰，也存在这种情况。”他说，“这需要整个社会和教育系统共同努力，向家长解释教育部门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学生的最佳利益而做出的，让家长意识到在家庭作业或学习时间方面，对学生有益的程度是有限的。”

同样，芬兰的教育工作者也相信，一个人应该始终努力并寻求个人发展需求的满足，全面健康地成长。因此，当学生在学校学习得足够多时，放学后就没有必要做那么多的家庭作业。他们提倡在校完成大部分的学习任务，以便于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在课外发展自己。

芬兰教师认为，社会化是成长过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学生放学后的时间应该多拿来和其他孩子互动、加强思维能力、自信和包容度，以此来适应和掌握这个世界，而不是只专注于课本或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