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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摆舞,年轻人的广场舞

2022-01-09 09:5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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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周叠瑶 有间大学

像时尚潮流一样,年轻人的兴趣爱好,似乎也在不断轮回。

摇摆舞起源于1920年代的美国,一开始流行于非裔美国人之间,在世界范围内转了一个大圈,如今悄然在中国流行起来。身着复古服装,伴着爵士乐携舞伴翩然起舞——这似乎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无论是“舞蹈小白”,还是“舞林高手”,在摇摆舞的舞池内都是平等的。遇到一个有趣的舞伴跳一首曲子,享受欢乐是跳摇摆舞约定俗成的规矩。

如果说街舞炫酷、拉丁舞动感,那么摇摆舞最大的特征就是包容和自由。不同于其他舞蹈,摇摆舞门槛相对较低,不需要有一定的舞蹈基本功就能跳得不错。当音乐响起,舞者不必拘泥于套路、组合,可以即兴发挥。

来跳摇摆舞的人,有在互联网大厂工作的忙碌打工人,也有在外资银行工作的金融人士;有程序员,也有做音乐、做电影的艺术工作者。尽管每个人职业不同、背景迥异,但至少在舞池内起舞的那一刻,他们都是一样的,所享受到的快乐也是相同的。

如果你难过了,来跳摇摆舞吧

周四夜晚,北京“One Ninth Lab”酒吧内略显冷清,客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吧台和卡座内。很难想象,这里在一个小时后会因为一场摇摆舞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晚上8点30分,参加摇摆舞体验课的人陆陆续续到了。一位刚参加完附近举办的经济学人论坛的女士被同事拉过来体验摇摆舞。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社交舞蹈,和陌生异性近距离完成一曲舞蹈让她略感局促,只得通过小心翼翼地数拍子化解尴尬。

但她的同事显然对舞会更驾轻就熟。今年40岁出头的他没有一丝中年人的扭捏,这让与他一同前来的女士刮目相看。“原来他还有这一面!”这位女士惊叹道。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来学摇摆舞,技术也不佳,但他丝毫不畏惧别人的目光,邀请了在场的很多人一起跳舞,在舞池中尽情摇摆。

不论是“菜鸟”学员,还是资深舞者,都能体验到摇摆舞带来的自由感。(图/ 郭凯威)

在舞池的角落,还有一位衣着考究的男士。他是酒吧的主理人,同时也是一位“大龄”摇摆舞爱好者。热心且绅士的他,总带领摇摆舞新人一同舞蹈,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来参加体验课的大都是对摇摆舞感到好奇的年轻人。在体验课上,所有人都会轮换一遍舞伴,这一安排让参加者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在场的所有人熟络起来。

到了舞会环节,资深摇摆舞者的加入让场面变得好看起来。女士们会穿着特意为摇摆舞会准备的复古短裙和舞鞋,将头发梳成画报中复古女郎的模样,讲究的人还会在鬓角处簪一朵花。而男士们则身着衬衣、马甲和皮鞋,有的还戴着报童帽。只见他们纷纷“跃入”舞池,一个个精彩绝伦的高难度动作让人眼花缭乱,也让初学者们跃跃欲试。

路波就是因为在这样的摇摆舞会上见识到了舞者们的优雅身姿后决定正式学习摇摆舞的。平时从不会尝试任何户外运动项目、没有健身习惯也不会游泳的他,被舞者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所感染。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一种舞蹈,可以跳起来这么欢乐。

路波在一家央企上班,平时的工作需要他时刻保持谨慎和严肃。本就有一些“少白头”的他打扮得很成熟,这让不少人误将90后的他当作70后“老干部”。

有人误以为他是大叔,对他的经历充满好奇。在课堂上,毫无舞蹈经验和运动细胞让路波有些吃力,他常常记不住脚下的拍子,或者记不住手上的动作。但这并没有令他懊恼。相反,他很享受学习摇摆舞的过程,把它当作一个放松自己和浅社交的方式。

“摇摆舞不会像那种正式舞会,给人很大压力。跳一场舞,就能结识在场所有人,还不需要自我介绍。”路波说。

“一搭手,就知道对方能不能做朋友”

有很多摇摆舞者都觉得,学习摇摆舞让他们开始重新认真地观察和倾听对方。

初入门摇摆舞学习一个月的喜喜是一位电影预告片剪辑师,她把跳摇摆舞的过程比喻成一段亲密关系的相处过程。喜喜觉得,跳舞时会和舞伴一起搭好彼此的手,聆听歌曲,跟着节奏一起调整初始的脚步,就像恋爱中两个刚开始约会的恋人,彼此在初识的轻松愉悦中寻找共同的话题。

中途可能动作错乱了,就好比两个人开始有了一些小摩擦;越跳越乱,就像摩擦积攒成矛盾。但这些都不怕,因为还可以停下来,继续调频,找到同频共振的舞步,重新开始下一段旋律。如果因为和对方跳舞的水平不同、风格不同,实在磨合不来,也可以礼貌优雅地跳完一曲,不再继续。这就好像恋爱,也是可以好好道别的。

另一位学员孙婧则将跳摇摆舞中肢体接触的过程描述为“一搭手,就知道对方能不能做朋友”。据她观察,人的身体往往是最诚实的:如果是一个内向拘谨的人,在一开始跳舞的时候就会很拘谨,害羞得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如果是一个偏外向或者有个性的人,跳舞的时候也容易释放自我。

摇摆舞在传入中国后的短短几年间,就开枝散叶到全国各地,还融合了地域特色。(图/ 聂一凡)

在摇摆舞中,有两种角色:leader (领舞)和follower(跟舞)。有老师将摇摆舞中follower的角色特点形象地总结为“不主动、不拒绝”。“不主动”意味着follower要感受到leader推自己的腰的信号才能过去,没有信号就不行动。“不拒绝”则指follower只需要顺着这个方向的力量去保持自身的惯性。leader和follower就是在这种一问一答、一来一回的对话中完成舞步动作。

喜喜将摇摆舞带给她的感觉形容为“一见钟情”。“我喜欢一切复古的东西,包括电影、家具、汽车、服饰。气质搭上了,怎么都是对的。”她说。爵士乐的节奏与即兴的音乐旋律让摇摆舞拥有自由的肌理。复古的服饰和考究的装扮,又让摇摆舞多了一丝优雅。

从前,喜喜觉得自己离舞蹈很遥远,但她并不抗拒这些东西。当喜喜开始向朋友分享摇摆舞,试图邀请他们一起去舞会,才发现可能摇摆舞对80%的人来说是有门槛和距离感的。这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对摇摆舞是亲近的。

在日常生活中,喜喜喜欢追求人生的高光时刻,而这恰恰是摇摆舞能带给她的。比如在舞会中,她偶尔先喝到微醺去放大自己的感知力,也不怕自己跳错了动作,享受其中对她来说就是千金不换的高光时刻。

因为喜欢,喜喜在上完第一次摇摆舞正式课后就对老师说:“我要在一年内跳进你们舞团。”为此,她不仅报了摇摆舞的练习课,还积极地参加每周的舞会,一个月上4次课都觉得不够。

作为一名从2013年就开始接触摇摆舞的“老人”,孙婧对摇摆舞的爱有着不一样的表达方式。

从事HR的她,经常要做一些“逆人性”的事情。最开始,她只是想通过跳摇摆舞释放一下工作压力,同时在异乡寻找朋友,让自己不那么孤单。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并成立了舞团。大家一起训练,一起去各地参与活动,一起编舞参加比赛,让她找到了强烈的归属感。即使后来离开北京,她依然坚持训练,期待和北京的“亲人们”团聚。

“我要一直这样跳到七八十岁”

在综艺节目《很高兴认识你》中,有一段周迅、李雪琴和阿雅体验摇摆舞的片段。摇摆舞欢乐、友善的气氛让自称“社恐”的李雪琴从手足无措到逐渐开始接受。

在体验过一次摇摆舞会之后,李雪琴表示:“我这几天遇到的所有社交活动里,摇摆舞是包容性最强的。它看上去门槛很高,但摇摆舞者对我们这些新手的耐心和包容度都很强。所以哪怕我不会,我在这里是不会紧张的。”

摇摆舞的欢乐基因也许可以追溯到1930—1940年代摇摆舞崛起的时期。时遇美国经济大萧条,人们生活苦闷,在周末希望有个安抚心灵的好去处,于是在舞厅或酒吧聆听爵士乐或跳舞。

“摇摆时代”(swing era)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由爵士乐主导流行音乐品位的时代。人们急于摆脱大萧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他们带来的痛苦,轻松明快的摇摆乐和活力四射的摇摆舞步给人们提供了恰到好处的慰藉。

如今,摇摆舞在传入中国后的短短几年间,就开枝散叶到全国各地,还融合了地域特色。

在孙婧的印象里,北京的摇摆舞会相对粗犷和自由,对穿着打扮没有特别讲究;上海的摇摆舞会则以精致的服化道和技术流著称;广州的摇摆舞会更生活化,也更有烟火气;福州的摇摆舞会则相对更“佛系”。

在天津,摇摆舞吸引了很多中老年人的加入。他们还经常组团去北京学习摇摆舞技术,大有要超越当地广场舞的架势。在成都,有人成立了与摇摆舞相关的文化公司,运营也更为专业。

如今,摇摆舞已经成了路波除了德州扑克以外的第二个爱好。他每周都会去上摇摆舞课,有时间还会去舞会。学习摇摆舞给了他很多自信,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在最近一次舞会上,他还带来了一位异性舞伴,并鼓励她多和自己以外的人跳舞。

现在,孙婧已经离开北京,回到了老家武汉,她每周依旧会去武汉本地组织者举办的摇摆舞会,只是这里的舞会举办的频率比北京的少了很多。

立志于一年内跳进舞团的喜喜则一直对摇摆舞兴致勃勃:“现在只要有音乐,我就能跳起来。”她想了一会儿又说:“哪怕没有音乐,只要我心中有音乐,也能跳起来。我要一直这样跳到七八十岁。”

接触摇摆舞后,喜喜会想起自己小时候走到离家不远处的荒野上,踏着枯草、伴着火色的夕阳一个人跳舞的场景,像韩国电影《燃烧》中海美半裸着翩翩起舞的场景。“当然,我并没有半裸,就自己一个人唱啊,跳啊。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原始的快乐,是对生命该如何存在的一种思考。” 喜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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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周叠瑶

原标题 |摇摆舞,年轻人的广场舞

首发于《新周刊》6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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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摇摆舞,年轻人的广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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