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IP前景渺茫，欧美贸易摩擦加剧或使欧盟“重返亚洲”

特朗普上台，给美欧经贸关系的走势带来了诸多的不确定性。随着美国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的签署也日渐渺茫。特朗普宣布对来自墨西哥的进口产品征收20%的惩罚性关税，同样令欧洲人忧心忡忡。作为美国的第二大贸易顺差国，德国担心特朗普把惩罚性关税用于欧洲国家，进而引发贸易战。德国新任外长加布里尔上周访问美国，目的在于投石问路，在惩罚性关税问题上表明德国的立场。

针对特朗普在贸易政策方面的一系列言论与举措，欧盟也在对自身的对外贸易战略进行反思。综观欧洲各界对于美国政权交接的不同反应，未来欧盟及其成员国的贸易政策走势可能出现以下调整。

美国退出TPP，TTIP前景如何？

贸易保护主义是去年美国大选的重要议题，许多美国人认为贸易协定是导致就业岗位流失的主要原因。美国大选之后，TTIP谈判完全陷入停顿，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曾向特朗普隔空喊话，要求美方尽快明确未来的政策目标，以便了解全球贸易政策的走向。

关于是否继续TTIP谈判，欧盟内部存在不同的声音。2013年TTIP谈判启动之初，欧盟成员国一致同意授权欧盟委员会进行谈判。但是随着谈判的深入，成员国之间的分歧日益凸显。早在美国大选之前，法国政府就已表示，无法接受现有的协定草案，要求终止谈判；德国原则上支持继续谈判，问题在于如何继续？

作为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美欧是世界上经济融合度最高的地区。欧洲经济界对于拯救TTIP寄予厚望。欧洲舆论普遍认为，特朗普无法承受全面阻止自由贸易的后果，其有关贸易保护主义的言论只是为了提高谈判的筹码，争取有利于美方的经济约束条款。

需要指出的是，在特朗普的竞选纲领中，居于中心地位的并不是TTIP，而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以及中美经贸关系。对于欧盟来说，TTIP只是进入了一个停滞期，需要等待美方作出进一步的回应。加强全球两大贸易伙伴之间的贸易关系，在大西洋两岸的政界和经济界拥有许多支持者，力量不容低估。欧盟委员会中的乐观主义者认为TTIP谈判有望在2017年继续，现实主义者认为2018年可以重启谈判。

鉴于短期内缔结TTIP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欧加自贸协定（CETA）对于欧洲经济的重要性进一步提升。欧洲议会国际贸易委员会已于一月底批准该协定，欧洲议会也将在二月进行最终表决。CETA一旦生效，欧洲即可借助北美自贸协定（NAFTA），经由加拿大进入整个北美市场。

TPP失败，欧亚贸易良机出现

基于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欧盟未来可能调整贸易政策的重心，通过自由贸易协定的方式在亚太地区拓展新的机遇。欧美当年启动TTIP谈判的动因之一，是面对亚洲的崛起，在WTO之外另起炉灶，改写全球的贸易规则。与同时坐在TPP和TTIP谈判桌旁的美国不同，对于欧洲人来说，TTIP能否成功签署，关系到世界经济在跨大西洋地区和跨太平洋地区的平衡与竞争。美国宣布退出TPP，使通过多边自由贸易协定划分世界贸易格局的博弈失去了平衡。

TPP的失败，对于欧洲人来说，是深化欧盟与亚洲国家经贸关系的良机。为了避免欧盟的贸易政策陷于停滞，欧盟委员会有意在整个亚太地区推进自贸协定谈判：与新加坡和越南的协议业已达成，静待批准；与日本和印度的谈判仍在继续，欧日自贸协定有望在2017年年底达成；接下来欧盟还将分别启动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谈判，印尼、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也在未来的谈判名单之列。此外，欧盟委员会也在探讨与中国进一步拓展合作的可能性。

欧美贸易摩擦增多，对中国利好

针对特朗普增设贸易壁垒的言论，欧洲政界的反应从最初的观望态度逐渐走向强硬。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上周在致欧盟成员国政府首脑的一封信中，非同寻常地与传统盟友美国拉开距离，把特朗普政府视为挑战欧盟未来发展的不可预测的因素。在刚刚结束的欧盟马耳他峰会上，法国总统奥朗德也明确表示，如果美国采取单边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欧盟必须捍卫自身的利益。

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出口大国之一，德国无可避免成为欧美贸易摩擦的焦点。一月初，特朗普警告德国汽车公司，将对进口到美国市场的汽车征收35%的关税。特朗普的高级经济顾问纳瓦罗（Peter Navarro）随后指责德国利用欧元制造不公平的贸易优势，剥削美国和其他欧盟国家。

特朗普政府通过征收惩罚性关税改善贸易逆差问题的做法，一旦推而广之，势必给德国的出口经济造成重创。如果欧盟采取反制措施，事态将更为复杂。此外，德国政府还担心，特朗普利用贸易政策在欧盟成员国之间制造分裂。一月中旬，特朗普在接受德国《图片报》采访时指出，德国主导欧盟，旨在实现自己的利益。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经济对于欧洲的意义正在逐渐下降。以德国为例，二十世纪七十年代，14%的德国出口产品流向美国，目前比重已减少了一半。根据德国工商总会（DIHK）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2016年中国首次取代美国成为德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

特朗普胜选之后，美欧经贸关系出现不确定性。TPP和TTIP受阻，对于中国是一个利好消息。如果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因为贸易保护主义问题出现裂痕，有可能削弱欧美在对华贸易政策方面的协调，未来欧盟在贸易政策上可能更多寻求与中国的合作。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教授、德国波恩大学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