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洋白话｜春节气息在日本将年年递增，也让日本商家笑开颜

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前，还是与中国一样采用旧历，过旧历新年的。明治维新时期，日本如饥似渴、迫不及待地接受西方文化——包括把旧历改成新历。明治5年（1872）的12月3日（旧历），被定为明治6年的1月1日（新历），所以这年的12月只有两天时间，而且政府宣布改旧历为新历是在11月9日，也就是说从发布通告到实施只有23天时间。由改年历可见当时日本为政决策者维新改革速度之快，决心之强烈。

新年向神灵打个招呼

日本的新年大部分街道很安静，但是有几个地方异常热闹。日本人新年有三大集体行动，首先是1月1日，大家基本都去神社参拜，一年中第一次参拜神社，这叫做“初诣”。元旦神社里人山人海，人们祈愿、抽签、算卦……寺庙里也一样热闹，香火旺盛。总之，日本人习惯新年之际敬神，一般是问候自家附近神社的神灵。当然也有人舍近求远到远方参拜有名的、传闻中很灵验的神社和寺庙。不少人12月31日的夜晚就出发，所以日本的交通部门为了方便新年参拜的民众，12月31日电车、巴士整夜运转。新年参拜神社一般集中在1-3日，但是到底“初诣”到何时为止也没有定规。据说关东地区一般可延伸到1月7日，关西地区到15日。

都说日本人的宗教意识模糊，但是新年拜神是绝不含糊的。2016年流行语是棒球教练所说的“神ってる”(有如神助)，广岛鲤鱼队棒球选手铃木诚也在去年6月17日、18日的两场比赛中连续打出“再见本垒打”，其教练绪方孝市以“有如神助”一词来概括心境，得到世间广泛认同。对日本人来说，有些事情之所以神奇无法预控，就是因为“神“藏在其中。日语中有“八百万神”一词，寓意世间有数不清的神，而且无处不在，如大自然中有地震之神、台风之神，出门遇上十字路口之神，家中有厨房之神、厕所之神等等。

新年集体参拜神社这件事是日本人恪守传统文化的重要表现，寓意着新年有个新的开始，年初怀着敬畏神灵之初心，开始了一年的奋斗。

新年的皇宫，有无数日本国旗舞动

新年的第二个集体行动就是1月2日的“新年一般参贺”，每年的这天，天皇一家在皇宫接受一般民众的参贺。

今年的“新年一般参贺”的人数达到96700人，仅次于进入平成年代以来1994年皇太子结婚的年度。去年8月，天皇自身提出生前退位的意愿，在日本社会引起很大的反响，人们觉得，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在新年看到天皇的身姿、在现场听到天皇的声音，因此今年参贺人数徒然增多。年末开始还有一些旅行社乘机组织了“新年一般参贺”旅游路线，人气旺盛，各地民众争相来东京参贺天皇。

笔者数年前也曾在1月2日去过皇宫，一大早就有数千人在皇宫外排队，大家秩序井然，手里拿着日本小国旗，默默等待。进入皇宫后，听从指挥，分批靠近天皇接见的宫殿长和殿。当天皇以及其他皇室成员出现在外围大玻璃窗的宫殿长廊向民众挥手时，人们挥舞小国旗，还有人高喊“天皇万岁”。天皇虽不参与国家大政，但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是日本人的精神寄托。日本人不管政治立场是左还是右，对天皇总是保持敬意。

平常在日本难以见到国旗，但是1月2日这天在皇宫可以看到无数日本小国旗在舞动，给人一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日本人心中的国家意识彰显无遗。

“箱根驿传”上的年轻人让人感动

新年第三个集体行动就是1月2日、3日举办的大学生接力赛跑——“箱根驿传”，这一赛事历史悠久，今年已经是第93届了。“箱根驿传”诞生于1920年，是由日本的马拉松之父金栗四三倡议发起的，目的在于“培养世界通用的选手”。

现在看来，“箱根驿传”的更重要作用是凝聚人心，增强团队协作精神。“箱根驿传”由从日本关东学联加盟的大学中选拔参加，是日本最为瞩目的接力跑。从神奈川县箱根町到东京大手町的《读卖新闻》社所在地5个区段共计109.9公里进行两天的往返程赛，沿途有100万以上的观众欢呼加油，成为不可或缺的新年景象。

这些年笔者通常是1月2日在家看“箱根驿传”电视现场直播，第二天到现场感受气氛。今年1月3日笔者来到了大手町的终点，可谓人山人海，气氛热烈。各大学的后援队伍敲锣打鼓、激情澎拜地为选手加油，充满力量的口号、舞蹈和歌声让每一个在现场的人不由自主地受感染，不由流下热泪，选手快速通过时，沿途观众万众一心大声呼喊“加油”……这时候，你会觉得，“箱根驿传”上的年轻人给人力量让人感动。

参加“箱根驿传”的有十几个大学的代表队，但是除了优胜的第一名外，其余各队都是一副“败者”的姿态，他们谦虚地反省。今年笔者在终点看到一所大学的选手们在赛后马上面对观众开反省会，一些选手边说边痛哭流涕，说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而观众们则抱以热烈的掌声，安慰、鼓励选手，说他们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每到新年，日本人都重复着以上三大集体行动。这三件事有相通之处——在新年对神灵、天皇以及年轻的爆发力怀着崇敬之心，从中吸取精神力量，为自己补足一年的能源。新年里，我们可以看到日本人与平日冷静形象稍有不同的热情、虔诚和团结一心的风貌。

日本媒体上出现新词：“春节”

如今在冲绳县的名护市、糸满市以及鹿儿岛的庵美群岛等不少地方至今还保留着过旧历新年的习惯，举办丰年祭祀、拔河、传统戏曲演出等活动。有趣的是，冲绳八重山郡竹富町有个叫黑岛的地方有四个村落——东筋、仲本、宫里、保里，人口只有两百多人，宫里、保里两村落过的是普通日本新年，而东筋、仲本两地过的是旧历新年。正月初一下午2点，庆祝新年的活动开始，民众以冲绳民谣对歌并翩翩起舞。参加者分成南北两个阵营，对阵喊话鼓劲，并进行拔河比赛。之后带着面具的神仙登场，向民众分撒五谷种子，众村民和慕名前来的游客一同莺歌燕舞、欢天喜地过新春。

其他一些地方如横滨、神户的中华街过年保留着浓郁的新春气息。在日本十多年，笔者春节喜欢去横滨中华街感受热闹气氛，舞狮舞龙、武术散打应有尽有，寺庙香火缭绕，让人恍若身在故土。

东京的商业中心之一池袋，是在日华人的工作以及聚居地之一，在那儿有一个未命名的中华街，中华料理店、物产店等林立。春节期间，池袋是在日华人品尝过年美食、购买家乡年货的好地方。

上个世纪50年代，在爱知县的一些地方还保留着过旧历新年的习惯，只是之后随着经济高速发展，这一传统渐渐淡薄。进入21世纪，春节以新的方式亲近民众。从2007年开始，爱知县名古屋市每年新春之际举办“春节祭”活动，当地华人华侨团体与当地社团协力举办，名古屋的“春节祭”颇有当代中国的春节特色。来自中国的杂技、歌舞、戏曲等艺术团体倾情演出，还有日本人的空手道和太鼓表演等，中日艺术家联袂演出，中日民众同声欢呼。“春节祭”期间，各个会场中国小吃、日本特产琳琅满目，让人饱了眼福又饱口福。

近年来，日本媒体上出现新词——“春节”，因为每逢新春，中国游客纷至沓来，日本商家喜笑颜开，对他们来说春节就是大大的商机。由于媒体报道和广告上频频出现“旧正月”、“春节商战”等字眼，日本民众对于“春节”这一新词也是耳熟能详了。

此外，日本各地几乎都有日中友好协会。这些组织在春节期间举办饺子会、演讲会等活动，亦是中日人士欢聚一堂、沟通感情的好时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春节，在日华人已有80多万，再加上新春访日中国游客的增加，可以预见，春节气息在日本将年年递增。这些融汇成21世纪新时代的“日本春节”景象。

（作者系旅日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