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的星战博物馆也许能拯救艺术

星球大战导演通过纯粹的讲故事技巧复兴了电影，痴迷于概念和抽象的艺术界是否会从中获得启示呢？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星系中，乔治·卢卡斯是一个天才电影导演。1977年，《星球大战》的上映是现代文化领域极富震撼性的事件，它让艺术和娱乐不再泾渭分明。

它不是一个形而上学的未来预言，它只是一个好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星系，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这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一个神话。乔治·卢卡斯专注于塑造每一个角色，以丰满的叙事打动人心。

而今，卢卡斯将斥巨资在洛杉矶建造一个博物馆，这里不仅会陈列他本人的艺术收藏，《星球大战》系列电影的纪念物品，也会掀起一场关于艺术何为的讨论。

卢卡斯叙事艺术博物馆，这个名字本身便直截了当地宣示了《星球大战》的核心，正是卢卡斯将讲故事的魅力带回了电影领域。他是否同样能够将这股叙事的冲动带给现代艺术呢？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当卢卡斯赞颂艺术中的叙事，他指的不是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那种灵修性质的表演，也不是威廉·肯特里奇对于电影的参与。在他收藏的1万件物品中，人们可以发现，艺术家和漫画家的工作有很大相似性。在他的收藏品中，既有描摹美国日常生活的大师诺曼·洛克韦尔（Norman Rockwell）的作品，也有罗伯特·克朗博（Robert Crumb）趣味横生的漫画书。卢卡斯也收藏了美国插画家N.C.惠氏（N. C. Wyeth）的作品，他以激动人心的图画描绘了一个男孩的冒险故事。

当这些物品，连同星球大战的故事，共同聚集在一个博物馆里，突然让人意识到，我们的艺术世界一直以来都是多么装腔作势。它不是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也不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它只是关于艺术应该如何呈现的坦陈的个人愿景。卢卡斯此番表白依然让人折服，就像40年前星球大战诞生于世的时候一样。

乔治·卢卡斯是对的。艺术已经忘记了叙事的力量，尽管这曾经是它存在于世的主要原因。早年，视觉艺术最重要的职能就是讲故事。画家和雕塑家受委托创造出令人瞩目的叙事艺术，它们被布置在教堂之中，以感动、教导整个社区的信众。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的《耶稣受洗》（1450年代）从《新约圣经》中汲取一个片段，以图像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这是叙事艺术的杰作。皮耶罗甚至将家乡风光融入背景之中。

宗教叙事画随着时代变迁也发生着演变，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诞生了诸多人类艺术的杰作。皮耶罗的《耶稣受洗》是一例，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是另一例。18世纪，当艺术变得更加世俗化，它依旧没有失去对于叙事的热情。艺术家将叙述圣经故事的技巧，熟练地讲述历史、小说，以及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约翰·辛格顿·科普利（John Singleton Copley）的作品《华生和鲨鱼》（Watson and the Shark，1778），还有霍加斯（Hogarth）的作品《浪子的历程》（The Rake’s Progress）。

在浪漫主义时代，讲故事的绘画作品就像是电影一样受人欢迎。人们排队参观席里柯的《梅杜莎之筏》、德拉克罗瓦的《简·格雷女士的死刑》。叙事的本能似乎被当代艺术家所摈弃了。在文化领域，抽象的、观念性的作品往往更受尊敬。而那类讲故事的画家，例如诺曼·洛克韦尔，很少受到褒奖。

我们已经丧失了太多。对于叙事的激情是普遍性的。《权力的游戏》所讲述的故事让人们深深着迷，为何视觉艺术不能回应这种呼唤？40年前，乔治·卢卡斯改变了电影。也许他现在也能拯救艺术。

（作者系英国《卫报》艺术评论人。朱洁树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