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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冬天里守候春天:孟小冬的秘密
原创 xiaoyang123456 民国女子
女明星最受关注的是什么?
要么是事业,要么是感情。前者拓展她的知名度,后者满足大众的吃瓜心。
1946年上海的娱乐小报不约而同窥探起“冬皇”孟小冬的方方面面。它们的标题也颇为类似,这篇叫《孟小冬的秘密》,那篇叫《孟小冬的生活之谜》,似乎不挖出点大瓜来决不罢休。
标题虽然吸引眼球,内容倒也平常,无非是辗转听到的小道消息。要么猜测孟小冬久不登台收入来源,有些干脆用莫须有的臆想比如梅兰芳和孟小冬的同台演出招徕读者,要么传言孟小冬的情感动向。
1946年的孟小冬39岁,离她1928年初次被称为“冬皇”已经过去18年,离她在《大公报》连续三天刊载《孟小冬紧要启事》也已经有13年了。
岁月催人,这十几年的时光让她在事业和感情上都掀开了新的一页。
冬皇情劫
京剧界流传一句话:“北京学艺,天津唱红,上海赚钱。”天津的戏迷最刁钻,眼睛毒,演员表演的瑕疵难以逃脱戏迷的法眼;好的演员也能得到最热情的追捧。
孟小冬的冬皇之称便由天津戏迷沙大风提出的。
沙大风既是戏迷,也是媒体人。我们所熟悉的“四大名旦”封号也是出自他之手。他先是在《北洋画报》办“戏剧专刊”,后任《天津商报》主编。
1928年9月,他在《天津商报》副刊“游艺场”开辟《孟话》一栏,为孟小冬做起居注,称孟为“冬皇”,自称“微臣”“老臣”等。
沙大风还是票友,戏瘾很大,1925年孟小冬从上海来北京、天津登台唱戏后,他就改学孟小冬。正如他自己的对联“置身乎名利以外,为学在荀(荀慧生)孟(孟小冬)之间。”
沙大风的《孟话》是孟小冬天津演出的热捧。
而孟小冬1928年的天津之行又恰恰是她和梅兰芳情感波折的结果。
孟小冬、梅兰芳是在1927年的北京举行婚礼。这场婚礼,若说正式,自然是正式的,梅家的媒灼之言,孟家的父母之命,新郎新娘的自由意志;若说不正式,也是不正式的,梅郎两妻俱在,新宅也没有安置在梅宅,而是金屋藏娇。
这桩婚姻的缘起有人说是梅党中“孟梅”之CP党大力促成,还有猜测是梅兰芳庇护孟小冬免于张宗昌的非礼顺手推舟的义举。
所谓姻缘天定,孟小冬与梅兰芳的婚姻既有吸引彼此的爱情之火,也少不了周围群众的推波助澜。
他们俩的相识相爱离不开舞台。舞台上梅兰芳是千娇百媚男花旦,孟小冬是英姿飒爽女须生,舞台下一个是温润如玉的俏儿郎,一个是年方十八的女娇娥。他们多次合演《游龙戏凤》、《四郎探母》。
台上的打情骂俏、夫妻恩怨,排练到演出,台上到台下,倒如芳官所说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因戏生情,情于戏外也就免不了。
这般阴阳颠倒的超性别的美感让戏迷们动了心,梅党中更是有人热心撮合大力游说。
然而郎才女貌的婚姻不是没有隐患,一是曾经让他们相爱的舞台,二是暂时搁置的名分。
孟小冬是热爱舞台的,进入婚姻生活后的她却不得不离开舞台。这对于她和她的戏迷来说,损失有不可承受之重。
少年情热,新婚燕尔,为夫君洗手做羹汤,是佳话,也是牺牲。然而,梅郎有家室有事业,小冬在独居中习书法,练嗓子,寂寞的时候不是不委屈的。
更何况张汉举事件后,谣言日多,间隙丛生,梅郎步迹日渐稀疏。
孟小冬1928年重登天津舞台,便是一次负气之行。她的实力依旧得到认可,冬皇的称呼名副其实。
1930年8月梅兰芳的伯母去世,更是残酷凸显了名分问题。体面分手成了最后的决定。
正如《孟小冬紧要启事》中所言:“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
然而,体面分手也并非易事,这倒不是梅兰芳与孟小冬本人的原因,实在是名声太大,舆论关注,谣言四起。
《孟小冬紧要启事》中哀怨之气便来源于当时小报上以孟梅为主人公的小说,孟小冬被扭曲为外遇贪财女子。最后只能登报自诉心路:“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凤凰涅槃
孟梅婚姻虽然只持续短短三四年,却耗尽了孟小冬半生的热情。
孟小冬7岁学戏,17、8岁去北京表演兼深造,那时候的她,嗓音冲、调门高、音色秀丽、唱腔古朴,经常与梅兰芳、余叔岩等大师同台演出。“长城”“丽歌”两家唱片公司还为她灌了几张唱片,在戏剧界声誉日隆,可谓少年成名。
若没有外力推动,她与梅兰芳纵然相识相爱,也未必妾身不明地嫁给梅兰芳。
梅兰芳的两任夫人王明华与福芝芳,虽然性格有所不同,但都是成功男人背后的贤妻,为丈夫的事业付出一切倾其所有。
孟小冬纵使抛弃一切并甘之如饴,也注定得不到完整的梅郎。
进入婚姻的孟小冬才20岁,是人生最好的年龄;离开婚姻的孟小冬也不过二十三四,却已心力交瘁,她隐居,向佛,食斋,似乎人生的后半都要这般度过。
又是她热爱的舞台和戏迷点醒了她,余生漫漫,与其暗自伤怀,不如奋力图强。
戏迷们着迷于孟声情并茂、顺畅优美、韵味醇正的唱腔,她依然不断拜师,学习各家之长。言菊朋、苏少卿、鲍吉祥等都是她学习的老师。
1938年,她正式拜师余叔岩。她的戏迷沙大风不解,认为“小冬之剧艺,实在叔岩之上。”
拜师余叔岩后,孟小冬专心学戏,不再搭班演出,只偶尔登台实践所学之戏。这自然是需要雄厚的经济实力。
那时候孟父已去世,身为长姐的孟小冬供养着孟家一个大家庭,并不轻松。1942年的报纸还登过《孟小冬闹家务》。
1946年《孟小冬生活之谜》猜测孟小冬的收入来自于跑单帮,像《围城》中苏文纨那样靠飞机走私。另一篇《孟小冬的秘密》则猜测孟小冬已另结姻缘。
近来北方名伶纷纷来沪,自程砚秋南行以后,继之者马连良、孟小冬、白玉薇诸人,孟小冬与舞台绝缘,此次亦骤然南下,纯为探望杜月笙先生夫人姚玉兰女士,杜夫人生平与孟小冬最莫逆,近杜公子嘉礼之期即届,孟小冬特专为贺喜而来,闻之梨园行中人谈:孟小冬于数年前与梅兰芳关系断绝后已嬪一军人,军人地位极高,但孟对外界绝端秘密。
1946《精华》
孟小冬的第二段感情已经隐隐约约浮现于世人之前。
1947年杜月笙60大寿,举办了一次“杜月笙先生六十华诞南北名伶祝寿义演”活动。几乎所有的京剧名伶都汇聚上海,梅兰芳唱足了前八天,孟小冬唱的是后两天,她的两场《搜孤救孤》盛况空前。
“那两天的上海滩是家家打开收音机,户户收听孟小冬的演出实况。这出戏,孟小冬每个腔都唱得让人回味无穷。”
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先生看完说:“小冬把这出《搜孤》给唱绝了,反正我这出戏是收了。”所谓高山仰止,莫过于此。
(谢幕照,据说冬皇对谢幕还很不理解,不愿谢幕)
她的戏迷沙大风更是得意万分,写了一篇《冬皇外纪》,称赞小冬之戏胜过乃师余叔岩。
予观吾皇之戏,其声调激越,情感流露之处,觉较乃师为尤胜,所谓有状元徒弟,无状元师傅。叔岩因限于天赋,往往避重就轻,虚处以美妙轻灵为主,以腔韵取胜,吾皇则直入谭氏之堂奥,声调与情感相合,此所以能超越前辈,远迈时贤。
作者再三强调,对冬皇的称赞绝非偏爱。“实则吾只谈艺术,不杂情感,言发乎衷,不能自己也。倘有溢美之词,愿受天谴,是在真赏之士,定韪吾言。”
关于秘密
可惜,1947年的这场表演是孟小冬的绝唱,从此她便告别舞台了。
身体原因有之,情感原因也有之。
1949年4月孟小冬随同杜月笙一家,从上海来到香港。
1950年孟小冬与杜月笙举行婚礼,尽管新郎杜月笙老迈病弱,时日无多,婚礼依然温馨。杜月笙的儿子杜维善曾说:“婚礼那天,孟小冬很高兴,久病的父亲也难得有了精神,他带病陪客。”
杜月笙去世后,孟小冬在香港的生活还算平静,收徒弟,传余派,见故人新知。
1967年秋,孟小冬迁居台湾和老姐妹姚玉兰相邻而居,1977年过世。
曾有江湖传言说,孟小冬与梅兰芳有一女,因为孟梅感情危机,遂将孩子转送他人,这个孩子便是梅兰芳的徒弟杜近芳。
言之凿凿者有,慨然辟谣者也有,此等莫须有之事流传之广,大概也是大众对孟梅之仳离抱有遗憾吧。
倘若当年真有孩子,以孟小冬之倔强,自不会将孩子作为争宠或威胁的砝码,然而,情伤太深,是否会负气将孩子送走?
彻底逃避,也不是她的性格,她的骨子里有情有义有担当。
京剧评论家丁秉鐩曾讲过一件轶事。
1938 年孟小冬在当时北平最好的新新戏院演出《洪羊洞》。
某先生想捧冬皇,和管事人商量把前边的好位子全包下来,用来请客以示炫耀。而一些老戏迷之前在前排都长期拥有固定座位,当然不依不饶。
孟小冬得知后大怒,申斥管事人:“我的戏是给那些懂戏的老观众们普遍欣赏的。怎么?有人打算拿我的票请客摆谱作面子,不用打算!你快把票退给园子,把钱吐回去。不然,你今天就辞班不用干了!”
她滋养了无数戏迷,戏迷们也激励了她。
心若向阳,自有春天,这也许就是孟小冬的秘密。
原标题:《我在冬天里守候春天:孟小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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