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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北大学生的间隔年:我的经历很精彩,但别妖魔化这个概念

澎湃新闻记者 何锴
2017-01-11 16:15
来源:澎湃新闻
教育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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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时间,两万海里,四大洲,到过富裕的欧美国家和贫苦的国家,体验过拉斯维加斯的梦幻,也亲历过约旦以色列边境的难民营。

“在路上的日子,生活总是显得没有任何重复,遇见新的人新的事,这也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方式。然而人不可能总是寄托于在路上的时光,更多时候总是需要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的2013级学生王思涵在记录自己“间隔年”的摄影作品集《我觉得人生可能很难遇得到这样的一年吧》的开头这样写道。

2015年10月,大三结束后的王思涵向校方申请了一年的“保留学籍”。2017年1月8日,回想起起自己选择“间隔年”的初衷,王思涵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坦言:“进入大学后,发现我对我所选的专业(环境相关)并不感兴趣,我喜欢摄影,但却没有勇气放弃我的专业,让我十分苦恼,当时感情上遇到的挫折也让我十分迷茫,多重原因的结合让我决定要抛开原有的环境,出去看看。”

“间隔年”(Gap Year)是指青年在升学或毕业后工作前,做一次长期旅行,在步入社会之前体验与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一概念起源于西方国家,近两年也受到中国学生和社会的广泛关注、讨论。

王思涵说,“在路上”的这一年,自己的确收获了很多一生难忘的记忆和感悟,但在行程中遇到危险和低落的心情也是难以避免的,“‘间隔年’真的没那么酷,我觉得很多书和文章都有妖魔化‘间隔年’这个概念。我的‘间隔年’结束之后,很多人也会来请教‘间隔年’的经验,原来的我可能会说‘想做就去做’,但现在,我会建议还是要理性看待‘间隔年’。”

美国 中途岛号航空母舰

因为迷茫所以出发

“2016年1月1日,美国拉斯维加斯,和每一个新年第一天一样,总是满怀希望,去实现那些还没有完成的愿望。”

2013年,来自云南省玉溪市的王思涵高考考入北京大学,“我跟大多数中国学生一样,当时只知道要考个好大学,对自己要选什么专业其实并没有想法。”王思涵说,最终自己是在家人的建议下选择了自己并没有任何概念的环境相关专业。

渐渐地,王思涵发现自己所学的专业并不是自己的兴趣,日复一日面对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他开始怀疑自己学习的意义所在。

“进入大学之后,我发现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用相机记录生活,从一开始一台索尼的半幅入门级相机到后来的佳能5D2全幅相机,我觉得我在摄影中找到了真正的快乐。”王思涵对澎湃新闻说,他在发现摄影才是自己的真正兴趣之后,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自己还开办了一个与摄影相关的工作室,但他对摄影的热爱并没有缓解他对本专业学习的迷茫,“我对我所学专业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但我也没有转专业的勇气。”

大三结束,学业的迷茫加上感情上的挫折,一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王思涵决定要从自己原有的生活中跳出来喘口气。

“当时想着要么去当兵,要么去国外打工换宿旅行,也是一个机缘巧合吧,在知乎上看到了一个复旦学生介绍自己参加海上学府(Semester at Sea)这个项目的“间隔年”经历,就申请了这个旅行游学项目,申请成功后,我就果断办了一年的‘保留学籍’,准备出发。”王思涵回忆道,“对外面世界的想象和内心对探险的渴望,也是我最终选择了‘间隔年’的重要原因。”

谈起父母对自己选择“间隔年”观念的转变,王思涵称感激父母的尊重和最终支持,“其实我是来自小城市,父母也都是普通公务员,观念也不是很开放也非大富大贵之家,父母一开始听到我要休学去间隔年肯定很惊奇和不理解,但是后来,在我和父母的不断沟通之后还是支持了我的想法,并给予了我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

王思涵对澎湃新闻说,除了父母的物质支持之外,自己“间隔年”的费用还由其他三个部分组成,申请项目所附带的奖学金,自己为“间隔年”所发动众筹的资金以及自己办摄影工作室后的存款。

走再远的路也要回家

王思涵在印度斋普尔

“2016年4月30日,英国天空岛,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唱了一首张震岳的《再见》和一首Beyond的《海阔天空》。”

2015年底,王思涵正式踏上了奥德赛号邮轮,离开了感觉有些迷茫的北大校园和“不那么快乐”的生活,开始了自己的“间隔年”之旅。

美国拉斯维加斯、圣地亚哥、夏威夷,日本横滨、东京,中国上海、香港,南非、英国……船开到哪,王思涵手里的相机就拍到哪。

“间隔年”走过了四大洲那么多地方,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是哪里?

“缅甸蒲甘。”王思涵不假思索。

“当时我趁着朝阳,正在缅甸蒲甘一座残破的佛塔上拍摄一张照片,在数千座佛塔掩映的丛林中,朝阳喷薄而出的壮观景象,结果拍完这组照片之后我的手机被偷了。”王思涵说,自己当时作为一个外国游客还是觉得很无助的,报警之后,当地镇上所有的12名警察就开始通过GPS定位开始帮他寻找手机,“我当时就和这些警察一起开着皮卡车,穿越了100多公里,期间还穿越了丛林,那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拍电影一样。我现在还能记得坐在皮卡车后看见后车轮在丛林间穿梭扬起的沙尘。”

经历了和当地警方这次惊心动魄的抓贼之旅后,王思涵打开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现自己的同学正在忙着准备考试和作业,而自己却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异国小镇上经历着电影式的情节。“当时那种感觉真的太超现实了。”王思涵感叹称,其实也并没有觉得同学们那样按部就班不好,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就很浪漫,只是现在回想起自己“间隔年”期间所经历的一些记忆深刻的事情,会觉得很奇怪。

“最后‘间隔年’要结束了,我们在一个大厅里各个国家的学生和旅客都在一起唱歌,我当时也正好带了吉他伴奏。我在‘间隔年’中经历了很多这样让我怀疑自己是在演电影的超现实场景。在那个场景下,你很难再想象你和你之前的生活还能再有交集。”王思涵说,当最终还是回到学校,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后,他会有点难适应,他会像原来在学校思考一成不变的学习有什么意义那样,去回顾这自己的“间隔年”,看似这么热闹、精彩的一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要妖魔化“间隔年”

王思涵在摩洛哥撒哈拉沙漠

“2016年7月11日,约旦叙利亚边境难民聚居点,三公里外就是叙利亚的边境,他们很想回到家园,但是战争遥遥无期。”

2016年8月,结束了自己“间隔年”的王思涵又回熟悉校园和课堂,总是想起在约旦叙利亚边境看到的这一幕。

“刚刚回来的时候天天都还处在一个很兴奋的状态,每天和一群朋友聊‘间隔年’里环游世界的见闻。”王思涵说,自己那个时候其实还没有从“在路上”的状态中走出来,慢慢的,等他又坐回课堂、开始交作业写论文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其实普普通通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重新拾起自己不感兴趣专业的书本,交着自己曾经认为毫无意义的作业,王思涵说自己经历一年的“间隔年”后,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话,我可能会觉得学这个专业交这些作业很烦很无聊,但是现在经历过一次间隔年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态变得包容起来,目标变得明确起来。原来我只是觉得自己所学专业很无聊,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也不敢改变,但这次回来之后,我明确了我之后要坚持自己的兴趣爱好——摄影。”

一年前,王思涵在出发前曾和自己约定,要用一部影片、一张专辑、一套明信片、一本书,来记录自己的“间隔年”以及前后的心路历程。

准备写书记录“间隔年”的王思涵在翻阅国内一些“间隔年”相关的书籍和文章后,发现很多人把“间隔年”妖魔化了,“我看过一些关于讲述‘间隔年’的书和文章,我觉得都很妖魔化这个概念。‘间隔年’其实不是一个很酷的事,但大多数人只会去关注别人‘间隔年’里最精彩的事,而不会考虑其中也有苦闷和无聊。我回来之后也有很多人跟我说他们想去‘间隔年’,我会跟他们说你要考虑好,‘间隔年’也要付出很多代价,就像我也有过后悔也经历过惊险,所以真的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我觉得要理性看待‘间隔年’。”

王思涵说,回归到原来的生活他并没有感觉到失落,而是对原来自己曾经不喜欢的生活变得更加包容,“我觉得选择‘间隔年’的人都会有一个预期,不论这一年你过得好与坏、平淡或精彩,你最终都还是要回到真实的生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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