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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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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杀。张纯如。自杀。
36岁的张纯如将声音给了失语的人,而此后的她永远沉默了。
2004年11月9日,在留下一封遗书后,她离开加州何塞的寓所,独自将车开到荒芜的公路上,吞枪自杀。
北岛曾在《我不相信》中呐喊:“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
张纯如,同样不相信。
她不相信多年前,在南京所发生的一切屠杀就要这样被遗忘,所谓的现代文明变得可疑,那些受尽凌辱的肉体与灵魂,反复撕扯着张纯如敏感的心。
她不相信。
如果不是在1994年的冬天,张纯如看见当年触目惊心的黑白照片,她会过着优渥平静的中产生活,她的人生将是平静幸福的。
日本兵当年的种种暴行,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黑白照片上,尽管孩童时代张纯如就听到许多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事情,却从未做好准备看见这些残忍的画面。
张纯如的个人命运,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对她而言,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
她写下《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在黑暗史料中的张纯如,写下的每句话都是自我折磨的过程,1937年的南京,堪称人间地狱,日军残忍至极,刺杀、活埋、轮奸、开膛破腹......
南京灰色的天空中,飘满了无数死者弯曲的倒影。
她单枪匹马,用生命赤裸裸地撕开日本侵略者丑恶的嘴脸,真相在迷雾中渐渐清晰,张纯如用自己的声音打破寂静,将那些受难者从遗忘中拯救出来,她不相信死无报应。
张纯如用单薄的身体,背负起南京84年前的伤痕。
后来,她的母亲张盈盈回忆往事时,感慨自己当年给女儿起名字“纯如”时,并没有想到已经预示了她一生的命运。
南京。
1995年,27岁的张纯如背起行囊坐上了从美国飞往香港的航班,再转坐火车从广州到达目的地南京。
那是一个盛夏,南京天气极为炎热,她身穿肥大的圆领短袖与短裤,行走于异乡街头。
没人会想到,这个来自遥远异国的年轻女孩,之后甚至一生都会与南京这座城市,以及那段久远被遗忘的黑暗历史,发生紧密的联系。
当张纯如看到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们,她的心碎了。
张纯如在南京,与当年的幸存者
她流下许多泪,泪水中,有心酸,也有悲愤。
张纯如与当地向导走进南京偏僻的郊区,找寻当年的各个屠场,阳光晒得人刺眼,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与衣服。
当赤裸裸的写着死亡日期与数字的石碑,呈现在张纯如面前时,她想到58年前,几十万的无辜中国人就是在这里被无情屠杀,之后被遗忘。
他们,甚至没有名字。
她站在当年发生屠杀的土地上,感到神情恍惚,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那些墓碑宣告着痛楚,在夕阳的映照下,有种不可名状的悲壮。
张纯如的黑色长发被晚风吹起,她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之中。
如果不是在1994年的冬天,张纯如看见当年触目惊心的黑白照片,她的人生将是平静幸福的。
“纯如”这个名字寄托了父母对这个孩子的美好愿望,“纯如”二字,取自《论语 八佾第三》“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绎如也,以成”,寓意“纯正美好”。
1968年3月28日,张纯如出生于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园中,那是一个幸福的高知家庭,父母皆为哈佛大学博士后,其父亲张绍进当年是台湾大学物理系的状元,母亲也一直在从事生物化学的研究工作。
在世界顶尖高等学府的环境中成长,张纯如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儿时的张纯如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祖父是抗日将领张铁君。
童年时期的她,常常看见祖父孤单一人站在窗前,眼神中有一股不可名状的骄傲与悲凉。
在那堆满中国古老书籍的书房里,这位老人总对她说,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
这句话让张纯如对那遥远的血脉之根,产生巨大的好奇。
长大后的张纯如,终于感悟到祖父眼中骄傲与悲凉的意味。
儿时的张纯如与一家人
1985年,张纯如被伊利诺大学数学和计算机系同时录取,她开始攻读双学位,几乎每次考试都拿到A等成绩。如果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她会准确无误地像父母一样,成为科学家。
大二那年,她突然决定转到新闻系,这并不意外,在张纯如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对文字的热爱与写作的天赋。
“孤独是湖那边传来的蟋蟀叫,日落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10岁那年,她就写出这样的语句。
1989年,张纯如获得伊利诺伊大学新闻学学士学位,在毕业典礼上,她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
“今天在座的各位,有几个人能成为为真善美而战的斗士,请相信个人的力量,一个人也能让这世界发生巨大的变化,一个人,甚至一个理念,就能引发或结束一场战争......”
张纯如关注人类命运,身上有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时至今日回看这段演讲,才得知她便是那个斗士。
在此之前,张纯如在学校里创办杂志《大开眼界》,在创刊号上,她写下一首题为《镜子隧道的终点》的诗:
“我在寻找一个世界,
在那里任何皆有可能
在那里,无穷止于
平行线相互接触”
字里行间,足以感知到张纯如想要在文字领域,成就自己的急切之心,可初出茅庐的她并不顺利。
她一直希望能在一家主流报社寻到一席之地,并以此为基础开拓自己的新闻事业,她的梦想破灭了,当地知名的几家报社都拒绝了她。
为了养活自己,张纯如开始给披萨店送外卖,这让父母非常担忧,在母亲看来,女儿过于独立,且太个人主义,并不喜欢成为团队的一部分,她迫切地想成为“将军”。
张纯如,在众多女孩中特立独行。
二十多岁的她长相不俗,身材高挑,却对派对、时装、购物通通不感兴趣,张纯如常对母亲说:“我才不要花那么多时间去交男朋友,也实在不懂为何那么多女孩会为情所困。”
母女二人相处得如同朋友,纯如常常喊上母亲一同去看歌剧。有次结束后,她带着妈妈到演出中心的咖啡店,一边吃巧克力蛋糕,一边聊着看完的歌剧。
歌剧中描述的那种封建主义制度——古代欧洲的封建领主享有的对手下女仆的所谓初夜权,让张纯如愤懑。
她总是对目睹的一切不平之事反应强烈,尽管那不过存在于一部200年前的歌剧中。
如此心性,注定了张纯如不寻常的人生。
张纯如与母亲
1991年8月,张纯如与电气工程师布莱特·道格拉斯博士结婚了。同年,她的写作生涯出现转机。
导师将她介绍给出版人苏珊·拉宾那,让张纯如写一本关于从美国回到中国的钱学森的书。
张纯如与布莱特·道格拉
经过两年时间的走访、写作,张纯如的处女作《蚕丝——中国飞弹之父钱学森》完成出版,这本书广受好评,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开始初露锋芒。
张纯如在文字上的天赋,与对过往真实故事的好奇,开始发生碰撞。
父母常常给女儿讲述过去的故事,他们那代人一直在警报、疾病、饥饿、战火与颠沛流离中度过,记忆是灰色的。
1937年12月,日军逼近南京,正在国民政府任职的张铁君,从水路撤往湖南,他和发妻约定在芜湖会合,却迟迟没有等来妻子。
最后一天,船只就要起航,张铁君绝望地对着江面呼喊妻子的名字。就在这时,从远处驶来的一艘小船上传来了声音,妻子探出身子大声回应:“我在这里!”
如果没在最后一刻汇合,那么张纯如祖父此生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了,一家人将自此失散。
这一幕,此后成为这位老人常常提起的场景,张铁君说:“是老天帮忙,让我们存活下来。”
张纯如的祖父母
扬子江边的生死聚散,之后被母亲张盈盈讲给女儿张纯如听,她表现出很强烈的兴趣。
一代中国人的苦难史,浓缩为一个中国家庭的故事,从祖父母传到父母亲,再传到张纯如心中,多年前的南京大屠杀,也被她知晓。
后来,张纯如在书中回忆:“我的父母亲虽然不曾目睹南京大屠杀,但他们从小就听闻这些故事,然后将这些故事传承给我。因此我知道,日本人不仅把婴儿剁成一半,还切成三、四段;他们还说在好几天之内,长江就被血水染红......”
她无法忘记父母的声音因忿恨而颤抖,直到哽咽无言。
张纯如从家人口中,得知南京大屠杀的各种悲惨故事,有天晚上一家人聊到很晚,抵足而眠。
后来,母亲张盈盈在书中回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我们聊了那么多,以至于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这本书的缘起。
直到1994年冬天,张纯如亲自参观了南京大屠杀的图片展,血淋淋的照片让她发抖,狠狠击中了她的内心,她身为作家,决定用自己的笔写下历史的真相。
在这个极度痛苦的时刻,她醒悟到,不仅生命是脆弱的,人类的经验本身也是脆弱的。
南京大屠杀照片中的受害者,被日军的尖锐刺刀刺穿整个身体,而对于日本士兵而言,这不过是他们的日常练习与比赛。
几位中国人惨遭活埋,周边站着一排日本士兵,他们就那样得意地看着,惨绝人寰。
那是一位中国年轻女孩,她被日军强暴后,还被迫站在一名日本兵旁边,裸露身体摆出造型,脸上是痛苦与屈辱的表情。
这些照片,是在当年日本兵的钱包里发现的,他们无耻地将自己的暴行作为收藏。
“被砍掉的头颅、被割开的肚腹、赤裸的女人被强奸者强迫摆出各种色情姿势、她们的脸扭曲变形,带着令人无法忘记的痛苦。”
日本兵当年的种种暴行,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黑白照片上,尽管孩童时代张纯如就听到许多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事情,却从未做好准备看见这些残忍的画面。
张纯如的个人命运,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她说:“即便是到现在,我仍然无法直视这些照片,我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因此而受到很多批判,可是在看到这些照片之前,西方人根本不会意识到,日军当年有多么残暴。”
张纯如给父母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必须把南京大屠杀作为下一本书的题目,愿意自费出版。
在她看来,这是一种道义上的责任,也是受害者们应得的公道。
“如果我出生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那个时间,我也就是其中的一具尸体了,一具无名的尸体。在半个世纪之后没有人会关注,而那些犯罪者甚至会说,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尤其让我感到恐惧。”
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
在开始写作前,张纯如惊讶于竟然没有一本关于南京大屠杀的权威书籍,相关资料也零散稀少,更糟糕的是,她的老师们对此也一无所知。
她一头扎进图书馆,发现了《魏特琳日记》。
非常巧的是,魏特琳同张纯如一样,毕业于伊利诺伊大学。
1937年,魏特琳在南京担任金陵女子大学校长,目睹了日军惨绝人寰的暴行,她以一己之力庇护了上万名妇女和儿童,使他们免受奸杀凌辱,她本人也数次遭受日军威胁,面临险境。
而在此后,南京大屠杀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悲伤与紧张反复折磨着她。不久,魏特琳在家中自杀。
这种人道主义的勇气与悲剧故事,引起张纯如的强烈共鸣。
魏特琳
1995年夏天,27岁的张纯如为了离真相更近一些,她从美国出发,辗转抵达南京。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她开始探寻藏在历史迷雾中的残忍过往,穿行于当年城边郊区的各个刑场,那里遍布荒草,其中一些立有纪念铭牌。
南京的盛夏骄阳如火,张纯如汗如雨下,身上满是红肿的蚊子包,内心也已千疮百孔。
张纯如找到了当年南京大屠杀中的幸存者们,血雨腥风的真实故事一点点被揭露。
“每个我见到的幸存者都极其渴望讲述他们的故事。一些人在采访时情绪过于激动,甚至流下泪来,但所有人都想在死去之前讲述大屠杀的事。”
张纯如在南京,采访当年的幸存者
每一个老人都滔滔不绝、情绪激动,他们的痛苦深重,好像在死之前都不能一吐为尽,讲出往事的老人们,每个字都带着血与泪。
在做采访时,她常常气愤到手发抖,不得不冷静十几分钟。
张纯如每个采访都要花上几个小时,她听不懂方言,就用录像带录下故事的细节,严谨地将中英资料反复核对,每天工作超过10个小时。
当她看见所有幸存者,住在很差的房子,余生都过得贫苦时,张纯如感到心如刀割。
张纯如在南京,与当年的幸存者
她给母亲打电话说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成为一名律师,为这些受害者在国际法庭上讨回公道。
除了采访当年的被害者,张纯如还找到施害者,那些日本老兵,因为她对人性充满疑惑,为何有血有肉的人,会做出如此恶事。
与一位日本老兵交谈后,她得知,那些施害者被军国主义教导,个体尊严与生命如同草芥,“除了天皇,任何人的生命都毫无意义。进入了中国的首府之后,突然间拥有了比神还要大的权力,他们把一辈子所受的压抑,以不可遏制的暴力形式爆发出来”。
在这本书的写作过程中,张纯如常常气到发抖,失眠噩梦,头发脱落,无数次面对电脑痛哭,她已经成为一个痛苦庄严的记录者。
她告诉父母,很多个时刻她需要站起身远离那些资料,深吸一口气,几乎就要窒息。
在黑暗史料中的张纯如,写下的每句话都是自我折磨的过程,1937年的南京,堪称人间地狱,日军残忍至极,刺杀、活埋、轮奸、开膛破腹......
南京灰色的天空中,飘满了无数死者弯曲的倒影。
“父亲、姐姐、弟弟被日军残杀,胸口被刺伤的妈妈,挣扎着给2岁的弟弟喂了最后一口奶后也去世了。”
“他们把一大群中国人赶到建筑物顶层,拆毁楼梯,然后在底层点火。看着中国人由于从窗户或楼顶跳下来而自杀身亡,这成了他们杀人取乐的方法。”
有中国人要渡江逃离,被日本人拦下,发现有年轻女孩与女童,兽性大发的日本人当着她们父母与丈夫的面,强暴了她们。
更为变态的是,他们用刺刀威胁这些女性的亲人,也强暴她们。
一家人宁死不从,最终投江自尽。
尸体,尸体,尸体,受尽凌辱的数不清的尸体。
这全部是张纯如书中的真实故事。
她用生命,赤裸裸地撕开日本侵略者丑恶的嘴脸,真相在迷雾中渐渐清晰,张纯如用自己的声音打破寂静,将那些受难者从遗忘中拯救出来,她不相信死无报应。
张纯如在新书发布会上,阐述当年日军的罪行
1997年12月,在南京大屠杀60周年之际,张纯如创作的《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出版,西方世界这才第一次无比震惊于这场人类史上的惨烈暴行。
这是第一部非常全面且深入,还原南京大屠杀的英文著作,张纯如成为东西方共同关注的作家。
这年,她才29岁。
在记者会上,面对西方记者们的质疑,张纯如眼神坚定有光,对着书中的一张张日本侵略者暴行的照片,慢慢讲述。
“李秀英。那是1937年,当时的她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她不幸遭到三名日本士兵的强暴,在激烈挣扎和反抗后,他们举起刺刀,朝她的身上刺了30多次......”
这本书在世界引起巨大反响,她带着新书在世界各地进行签售与演讲,同时,张纯如受到了日本人的生命威胁。
大量为日本辩护的人,开始攻击她,质疑她写这本书的用意,“一面之词,错误连连”。
面对各种强硬势力,张纯如丝毫没有退缩,1998年,在美国公共电视台,她勇敢挑战日本驻美大使齐藤邦彦:
“日本要承认自己在这场暴行中,犯下罪恶的基本事实,不能再修改历史,而且必须要做出书面道歉,对受害者进行忏悔。”
1998年,张纯如对话齐藤邦彦
齐藤邦彦含糊其辞,面露慌张地说很遗憾,不作正面回应。
张纯如无比气愤:“我并没有听到‘道歉’的字眼。”
这个为30万战争受难者发声的女作家,每天几乎活在崩溃的边缘,她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不断地受到威胁与恐吓,有次还收到了两枚子弹。
张纯如的精神受到了重创,常常痉挛性地颤抖,完全无法控制,之后被确诊为躁郁症。
曾经风风火火的张纯如变得郁郁寡欢、暴躁无常,甚至拒绝父母来家中探望。
日本右翼势力长期对她进行监视,多年来,张纯如一直活在恐惧中,她痛苦万分,就要扛不下去了。
“亲爱的布瑞特,妈妈,爸爸和纯恺,在过去的几周里,我一直在为生和死的决定而纠结,你们不会希望一个人在她的余生,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我之所以这样做,因为我太软弱,无法承受未来那些痛苦和烦恼的岁月,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就好像正在溺毙于汪洋大海之中。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把这种痛苦的一部分加于他人,尤其是那些最爱我的人。
请原谅我,爱你们的纯如。”
2004年11月9日,在留下一封遗书后,张纯如离开加州何塞的寓所,独自将车开到荒芜的公路上,吞枪自杀。
《张纯如》 纪录片 截图
她在遗言中还有一句话:“我曾认真生活,为目标、写作和家人真诚奉献过。”
这年,张纯如只有36岁。
她的死,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成为各大媒体报道的焦点,在此后的很多年里,张纯如的死因都被大众追寻着,揣测着,成为了一个谜。
一个以生命为代价,还原南京大屠杀本貌的女作家,她本可以拥有美满幸福的生活,却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
2011年,她的母亲张盈盈,带着失去女儿的沉痛,用了足足六年时间,为女儿写出三十万字的人物传记《张纯如 无法忘却历史的女子》。
张纯如与母亲
在书的开始,张盈盈这样写道:
“关于纯如精神状况的种种谣言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不能让她的真实故事一直被埋没。
张纯如无法忘怀那些死于战争暴行的牺牲者所经受的苦痛折磨。她单枪匹马,无所畏惧,为那些被历史所遗忘的受害者的公正而战。
她所经历过的艰难与困苦,成功与失败,爱恋与欣悦,悲伤与疼痛。本回忆录是我必须为纯如所做的事。”
次年,同当年的女儿一样,张盈盈也为自己的新书踏上了签售之旅。
在中国的大学校园里,学生们蜂拥而至,张盈盈看见这片土地的年轻人们,并没有忘记张纯如,她热泪盈眶,感到温暖而欣慰,女儿仿佛从未离开过。
张纯如这样一位女性,她的身上有着强烈的正义感与直面真相的勇气。
如果不是因为1994年亲眼目睹那些赤裸残忍的照片,她也可以过着优渥平静的中产生活。
张纯如与丈夫、儿子
北岛曾在《我不相信》中呐喊: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
张纯如,同样不相信。
她不相信多年前,在南京所发生的一切屠杀就要这样被遗忘,所谓的现代文明变得可疑,那些受尽凌辱的肉体与灵魂,反复撕扯着张纯如敏感的心。
她不相信。
张纯如在南京,与当年的幸存者
张纯如将声音给了失语的人,而此后的她永远沉默了。
年轻生命的陨落,让她成为悲剧故事的女主角,她身上善良、勇敢与追求真相的勇气,是珍贵的。
南京这座城市过往所发生的的一切,注定与这个女孩产生不可分割的连结,是凛冽的,也是悲壮的。
她用单薄的身体,背负起南京六十年前的伤痕。
2012年5月23日,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张纯如的家人再次来到女儿的雕像前,那是一座青铜雕像,在张纯如去世后由艺术家创作的,永久陈列在此。
由左到右:父亲张绍进、mu'qin 张盈盈、弟弟张纯恺
她曾在书中写道:“人有两次死亡,一次在躯体,另一次在记忆里。”
张纯如离开17年了,人们从未忘记她。
后来,她的母亲张盈盈回忆往事时,感慨自己当年给女儿起名字“纯如”时,并没有想到已经预示了她一生的命运。
部分参考资料:
1、冷暖人生 | 张纯如为何自杀 20161213 陈晓楠访谈
2、张纯如:《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
3、张盈盈:《张纯如 无法忘却历史的女子》,中信出版社,2012年04月01日
图片来源:冷暖人生 | 张纯如为何自杀 20161213 访谈 截图、网络。
原标题:《她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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