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托罗对谈简·坎皮恩：作为流媒体用户，我是一个贪婪的小东西

翻译：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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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来源：《VARIETY》"Directors on Directors"专题

作者：Brent Lang

简·坎皮恩想要道歉，"那个周末我没有给你回复，因为我生病了。""我得了食物中毒。" 坎皮恩不是在和她的公关人员或经理道歉，也不是在跟几十个Netflix的工作人员道歉，尽管这些人自去年9月以来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飞遍世界各地宣传她的新片《犬之力》。

不，坎皮恩通过电子邮件幽会的人是——吉尔莫-德尔·托罗，因为他们两人即将谈论他们的最新电影。这次对谈发生在德尔·托罗对黑色惊悚片《玉面情魔》进行最后润色的几天后，也是该片在纽约首映的几个小时前，这个时间很尴尬，但幸运的是，这位奥斯卡得主丝毫不觉得被冒犯。

"我也想食物中毒。"德尔·托罗一边拍着肚子一边打趣道，"这是我唯一能减肥的方法。"

即使是最注重饮食的电影爱好者也无法抗拒坎皮恩和德尔·托罗在他们职业生涯中所烹饪的食物。在坎皮恩从电影工作中退出，休息了十年之后，再度归来。"《犬之力》讲述了两兄弟（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杰西·普莱蒙 饰）和介于他们之间的女人（克斯汀·邓斯特 饰）的故事，表面上是一部西部片，但它更愿意描写一种腐蚀的男性气质和男性压抑。德尔·托罗凭借2017年的《水形物语》横扫奥斯卡奖，今年可能会再次凭借《玉面情魔》登上领奖台，这是一部黑色电影，讲述了一个狂欢节小贩（布拉德利·库珀 饰）对财富和女人（鲁妮·马拉和凯特·布兰切特 饰）的不懈追求，最终以悲剧收场。

与《犬之力》一样，《玉面情魔》超越了它的类型，揭露了美国梦的腐烂核心。这两位长期以来的互相崇拜者，正在借着《综艺》的 "Directors on Directors"专题契机讨论他们的电影，此次对谈正在被拍摄下来供后人参考（讨厌被拍摄的坎皮恩对这一因素难以打起精神）。

"我希望我们能在没有摄像机的情况下进行交谈。"她向德尔·托罗承认。"那会更有趣。"

尽管她很紧张，坎皮恩在热情洋溢的德尔·托罗身边迅速升温，谈论了从流媒体服务的兴起到荣格“梦的解析“等等。所有这一切的高潮是德尔·托罗邀请她参加当晚在纽约举行的《玉面情魔》全球首映式。但她同时还要参加自己的《犬之力》放映会，这提醒了她今年奥斯卡的巨大竞争。

德尔·托罗

关于流媒体对这个或那个的影响已经做过很多讨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坎皮恩

今天是我们的电影《犬之力》在190个国家通过流媒体Netflix上线的日子。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它发生在每个人家里，而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很难把握的。所以我真的很感激能够去参加电影节，在观众中间体验他们的经历。我拍的电影是我给世界的礼物，我想看着他们打开它。

德尔·托罗

导演，这是一个孤独的职业。你是那个在酒吧打开灯的人，也是那个在一天结束时清理呕吐物的人。所以你喜欢在某个地方看到你的顾客！

坎皮恩

但是回到流媒体，作为他们的用户，我就像一个妓女，我是一个贪婪的小东西。我会在iPad上看一些东西，但我不在手机上看电影。

德尔·托罗

当然不会。

坎皮恩

这就是极限了。如果是一个特别的电影人，我会去电影院。

德尔·托罗

影院体验是美丽动人的，我希望它永远不会消失。同时，我必须说，在我想讲的故事中，许多项目本来永远无法被拍摄，但由于流媒体，我获得了资金。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比如说，"我想在墨索里尼崛起时期，用定格动画拍《匹诺曹》"。

《匹诺曹》概念图

坎皮恩

定格动画？你的意思是像木偶一样？

德尔·托罗

是的。我正在做这部电影，因为Netflix为它开了绿灯，它将在2022年年底发行。

坎皮恩

我现在已经67岁了，但当我回顾我的生活时，我记得一些时刻已经在我的大脑中凝固，其中一些就发生在电影院。当我回忆起这些对我来说非常有力的时刻时，我记得我坐在电影院里的位置，我甚至记得我穿了什么。而这都是记忆的一部分，为我封装了那个时刻。而我担心，如果我们在家里用电视看所有的东西，它们没有任何特殊性，它们只是融为一体。

德尔·托罗

对我来说，最大的区别是电视由我们控制。在电影院则是由电影掌控我们，我们只能服从。

坎皮恩

这很好，我们必须服从。我也想再附和一遍你说过的，如果 Netflix没有站出来说：“我们将承担这个风险。”《犬之力》根本不可能被制作。很多人告诉我，我在拍一部西部片，这让我很失望。因为他说的是真的，但它也不是真的。我真的很想和你谈谈你对流派的理解，因为它是非常复杂的，但你使用得非常好，就像你拥有它一样。

《犬之力》剧照

德尔·托罗

人们一直说《玉面情魔》是黑色电影，但我觉得它只是在这些方面是黑色的。例如，黑色电影对我来说是一种失望、消解和存在主义的哲学。大部分时间完全掌握在角色手中——他们必须做出选择。这是一种关于道德的流派。

坎皮恩

我的朋友，你电影中的细节非常丰富，这是一场盛宴。我觉得我没有准备达到你的水平。当我进入片场时，我仍然感到害怕。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事，但我仍然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和我的助理一起开车去片场，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忘记怎么拍了。” 他说，“简，我们要做的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把相机架起来，让一些人站在它前面，然后开拍。” 我说：“哦，好吧，你说得对。” 而只要那台摄像机一竖起来，我就突然被激活了。

你创造的世界是如此美味，我想生活在其中，你家也是这样的吗？

德尔·托罗

我的房子就像我大脑的爆炸蓝图。

坎皮恩

我听说你有一个房间，你让里面一直下雨，那是真的吗？

德尔·托罗

是的，下次你来洛杉矶我带你去看看。有件事我想说--你对男人的刻画如此尖锐让我感到着迷。我每次看你的电影，都非常受其影响。我发现它很精确，但同时又富有同情心和残忍。我的意思是，它是不留情面的。在《犬之力》中，本尼迪克特饰演的菲尔，我在看电影之前无法想象到他能驾驭那个角色，但他做到了。你为什么选择他？

《犬之力》剧照

坎皮恩

本尼迪克特是个了不起的演员，他非常有魅力，很聪明，而且他有饥饿感。我只是不想因为那种只在拍摄当天出现而且不做任何研究的人感到失望，我需要一个饥渴的人。我们必须一起做一些精神上的工作，一些比正常情况下更深入的工作。我四处打听，发现了一个叫金·吉林汉姆的女人，她做着关于梦的工作，她是一个真正了不起的加拿大荣格治疗师。我真的觉得我们必须从心理上塑造他(菲尔)，而且我也需要对故事的深度持开放态度。就像我坐在托马斯·萨维奇这本了不起的小说边缘想，"哦，我的上帝，我怎么才能进入它？" 而我们通过梦做到了这一点。

德尔·托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坎皮恩

我做了个梦，并把它们写了下来。和金见面后，她让我躺下，放上舒缓的音乐。然后她从剧本开始，让我作为菲尔这个角色，与简·坎皮恩导演进行讨论。她的第一个问题是："简，你现在是菲尔。因此，作为菲尔，你需要告诉简，她需要知道什么才能讲好你的故事？" 我立刻说，"好吧，那个婊子必须要真实。她必须脱下她那件白色的科学小外套，然后弄脏它，就把它丢在泥里，因为那是事实。" 我对简·坎皮恩导演是如此严厉。你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德尔·托罗

嗯，我是通过我的传记做到的。我写的人物传记在拍摄 7 天后大部分都毫无用处，但我还是会尽可能详细地介绍：星座、他们吃什么、不吃什么、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时它们对演员很有用。但我发现大多数时候，我是我在写关于我自己的一部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行自画像。但我觉得《玉面情魔》令人着迷的是，我这样做是为了内化角色。就像本尼迪克特的脚步声不可能是偶然的；当他走上台阶时，他就像一个具有阳刚之气的节拍器，他携带着自己的气息。这是一个有趣的角色，因为他非常直接和真实，因为他在隐藏着一些他不能透露的东西。

《玉面情魔》剧照

坎皮恩

菲尔会是一个可怕的人，因为他可以背叛你，也可以对你说实话。另一方面，他有一种我所喜欢的诗意的严厉。当人们不害怕说出他们想要的东西时，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令人兴奋的元素。

德尔·托罗

当我们真实地看待人们时，他们是窗户。当我们看他们说谎时，他们是镜子，我们对自己的厌恶会被反射出来。

坎皮恩

我和你坐在这里，你是情感怪物的专家。而我也非常喜欢怪物。在《玉面情魔》中，我注意到父亲的问题被频繁提起。这是你想要探索的东西吗？

德尔·托罗

我父亲在《水形物语》之后去世了，《玉面情魔》不是关于我父亲的，我父亲和我相处得非常好，但它是阴影。你如何探索它？每次我们拍电影时，我都在想我能在多大程度上真实地反映自己？而布莱德利·库珀的角色是一个决定撒谎并成为一个民粹主义者的人，他在电影中永远都不满足，而这正是吸引我的地方。当人们问我这是关于什么的时候，我说《玉面情魔》是关于美国梦的。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它的反面是一个噩梦。我最害怕的神话之一是成功的想法，这是一种折磨。

坎皮恩

所以你最近被折磨得很厉害。我们将继续这个话题，对吗？

德尔·托罗

就像在下雨的房间里喝咖啡。

德尔·托罗的雨屋

-FIN-

原标题：《德尔·托罗对谈简·坎皮恩：作为流媒体用户，我就像一个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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