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黄可|“漫画界第一才女”梁白波的创作与叶浅予的恋情

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和抗日战争时期，有一位被誉为“中国漫画界第一才女”的梁白波，是带有传奇性的人物。梁白波（1911—1987），祖籍广东中山县，生于上海，家居上海北京东路一家五金旧货店楼上，木楼梯格格作响，摇摇欲坠，家境并不富足。她早年求学于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今中国美术学院前身）和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专攻油画，是1931年在上海成立的油画团体“决澜社”成员，兼长水彩画、水粉画，以及文学作品黑白处理的插图，更精于漫画。

梁白波为“左联作家五烈士”之一的诗集《孩儿塔》，创作了用浪漫夸张笔法表现的黑白插图九幅。她在画坛名声鹊起，则源于创作连环漫画《蜜蜂小姐》。

1935年，她在上海未找到固定职业，就创作漫画向时代图书公司的《时代画报》投稿，而《时代画报》的美术编辑正好是漫画家、连环漫画《王先生》的作者叶浅予。叶浅予收到梁白波的漫画来稿，觉得这位从未见过面的漫画作者有才气，就写信约见一次。梁白波应约来到《时代画报》编辑部，梁见叶是位帅气十足的美男子，叶见梁是位说话细声细气，斯文热情的姑娘，于是彼此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正如叶浅予回忆：“白波自然知道我有妻子儿女，但她不在乎，这就是三十年代浪漫主义。”两人因爱而租了上海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由舞蹈家吴晓邦开设的一家舞蹈学校楼上的一个房间作为同居的爱巢。叶建议梁不妨也创作连环漫画，因为连环漫画只要选择好的题材和主题作表现，易讨得读者喜爱，而产生广泛影响。叶并建议梁不妨表现女性题材。同时，叶具体建议不妨以大都市小姐生活为题材，因梁出生和成长于上海，自己就是大都市小姐，对小姐生活了如指掌，易于表现。梁接受了叶的建议，于是构思创作了连环漫画《蜜蜂小姐》，此也可谓叶与梁彼此爱情孕育的产物。

漫画必须要夸张。梁白波创造的连环漫画主人翁，是位造型以腰细臀肥为特征，犹如蜜蜂形象的都市小姐，故题名《蜜蜂小姐》。这部连环漫画中的蜜蜂小姐生活故事，都采集于上海这座中西文化交融的国际大都市中小姐们的生活，自1935年9月起在上海新创刊由萨空了主编的《立报》上连载，甚受读者欢迎，而使《立报》发行量扩大，自然也引起漫画界的关注，公认梁白波是漫画界升起的一颗才女新星。

梁白波和叶浅予的恋情，不仅促进梁白波创作连环漫画《蜜蜂小姐》，也促使叶浅予画兴大发。两人由上海赴南京同居期间，叶浅予不仅创作连环漫画《小陈留京外史》和《王先生到农村去》，还一同应邀参加津浦铁路局举办的卫生宣传列车活动，从浦口出发，沿蚌埠、徐州、济南、天津、北平（北京）等一路畅游写生，共创作了数百幅风光人物速写画，后选编成《旅行漫画》出版。

返回上海后，又一同参加1936年11月4日至8日，在上海南京路大新公司（今上海第一百货商店）四楼展厅，举办的中国漫画史上“第一届全国漫画展览会”。上海漫画界成立抗日漫画宣传队，叶浅予担任队长，张乐平为副队长，梁白波也参加了抗日漫画宣传队，跟随叶浅予，于1937年8月31日，在上海铁路西站（今凯旋路长宁路口）登上列车出发，一路开展活动。

作为才女和有着强烈爱国主义思想的梁白波，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创作了大量的抗日漫画，发表于《抗战漫画》半月刊上。《妇女参战》、《跑出厨房，走出闺房，去负杀敌的重任》等一系列表现爱国女性投入抗日战争的漫画，梁白波的漫画艺术表现手法，或用黑白对比强烈的粗线和块面，或以圆润柔和的白描笔法，构图则讲求饱满和装饰情趣，风格清新明快的特色。

1938年，梁白波在武汉结识了国军空军轰炸机飞行员陈恩杰，忽然与当年一见钟情于汁浅予一样，又一见倾心爱上了陈恩杰，于是结束了与叶浅予维持三年的恋情，接着告别抗日漫画宣传队，跟随陈恩杰而去。对此，叶浅予因与梁白波只是同居关系，没有婚约约束，也只能无可奈何。

梁白波爱上陈恩杰之后返上海居住。抗日战争胜利后的1946年，梁白波依然绘画创作活跃，曾一度赴新疆写生作画。

后面，梁白波去了台湾，育有一子。在台相遇原抗日漫画宣传队成员廖末林，在台南创办有龙门窑厂，应邀在该厂担任美工。又结识著名女作家林海音，经林海音介绍，为台北《联合报》副刊连载小说绘插图。因生活不如意，晚年得精神分裂症不治而默默离开人世。试想，这位早年曾是共青团员，倾向革命，又有才华的女画家，如果不去台湾而留在大陆，其艺术生涯可能是另一种情景。几年前，上海旅美油画家徐文华先生，从美国纽约带回题为《怀念白波》的彩印画册，内收有不少梁白波的油画、水彩画等作品。这是旅居美国的梁白波的家人为她出版的。见此画册，不免肃然起敬，深深怀念梁白波。

（作者系美术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