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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队医 ,美国体操队的黑暗篇章
《纽约时间》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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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VOX、纽约时报
编译:胡安
编辑:江南
数百名被国家体操队前队医劳伦斯·纳萨尔(Lawrence G. Nassar)性侵的女体操运动员已同意与美国体操协会和美国奥运会及残奥会委员会达成3.8亿美元的和解,结束了历史上最大的儿童猥亵案件之一的最新黑暗篇章。
周一(12月13日),美国体操协会在美国印第安纳州南区破产法院的破产程序中宣布了这项有史以来最大的性虐待案件之一的和解协议。这些资金将赔偿给500多名虐待受害者,包括西蒙娜·拜尔斯(Simone Biles)、麦凯拉·马罗尼(McKayla Maroney)和阿里·雷斯曼(Aly Raisman)等奥运金牌得主。其中一些受害者被他们的教练或体育界的其他人虐待。
拉里·纳萨尔2018年受审时。
“我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想吐”
梅根·哈利塞克(Megan Halicek) 15岁时因为脊椎骨折去看了拉里·纳萨尔(Larry Nassar)医生。但在本来应该是例行公事的体检期间,纳萨尔对她实施了性侵:“一次又一次,”哈利塞克今年1月在法庭上作证说,“他对我进行性侵,一边跟我讲他奥运之旅的故事。”
“我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想吐,”她回忆道。“直到今天,这些感觉仍然存在。”
在听证会上提供证词的部分女性。
在对纳萨尔的宣判听证会上,超过150名女性站出来,提供了令人痛心的证词,哈利塞克是其中之一。纳萨尔曾是美国体操协会的医生,也是密歇根州立大学的运动医学医生。纳萨尔已经对性犯罪行为和联邦儿童色情指控认罪。
2018年1月,一名法官判处纳萨尔最高175年监禁,称“我刚刚签署了你的死刑执行令。”这位前医生已经因联邦儿童色情指控被判60年监禁。
那些声称纳塞尔虐待她们的人包括获得奖牌的美国奥运选手,包括艾丽·雷斯曼(Aly Raisman)、盖比·道格拉斯(Gabby Douglas)、西蒙·拜尔斯(Simone Biles)和麦凯拉·马罗尼(McKayla Maroney)。马罗尼说,“每次我见到纳萨尔”都会受到他的性骚扰。她在2018年4月份的一次采访中告诉NBC的萨凡纳·格思里(Savannah Guthrie),总共有“数百次”。
但大多数都不是著名的竞争对手。她们是学生和年轻的女运动员——体操运动员、舞者和排球运动员。纳萨尔作为一个人脉广泛、才华横溢的医生赢得了她们的信任。这也令她们保持沉默。
许多受害者是未成年人,有时她们在接受医疗检查时甚至有父母在场。有证据表明,密歇根州立大学和美国体操协会这两所与纳萨尔有关的精英机构,对有关他虐待女孩和年轻女性的投诉反应迟缓。
以下是我们对纳萨尔一案的了解。
拉里·纳萨尔是谁?
纳萨尔和一些美国最优秀的体操运动员共事。1986年,他开始与负责选拔奥运代表队的管理机构美国体操协会合作,担任训练师。他曾就读于密歇根州立大学医学院,并于1996年成为美国体操协会的首席医疗协调员。他参加了2000年悉尼奥运会、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2年伦敦奥运会。
他也是密歇根州立大学的一名教员,自1997年以来,他一直在那里教书并行医——这意味着他不仅是一位著名的运动医生,而且还是一所学术机构的成员。
2015年9月,纳萨尔突然从美国体操协会悄然退役。(他已经辞去了首席医疗协调员的职位,但原本计划在2016年奥运会期间继续担任队医。)
一年后,大量性侵指控解释了他辞职的原因。
大约300人指控纳萨尔性虐待
2016年,《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Indianapolis Star)发表了一篇措辞严厉的文章,指责美国体操协会系统性地未能保护年轻运动员免受性侵,也未能向当局报告针对教练的指控。它打开了闸门,最终导致了对纳萨尔的数十项指控。
最初的那篇文章关注的是教练,没有提到纳萨尔的名字,但来自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的瑞切尔·丹霍兰德(Rachael Denhollander)向《纽约时报》提出了自己的性侵故事,并向密歇根州立大学警方提起了刑事诉讼。在信中,她声称纳萨尔在2000年对她进行了性侵,当时她才15岁。
丹霍兰德曾在纳萨尔位于密歇根州立大学的运动治疗诊所求医,她想要治疗的是腰痛,她声称,那名医生在没有戴手套的情况下用手指侵入了她的阴道和肛门,在另一次就诊时,他“明显勃起”,并解开了她的胸罩,抚摩了她裸露的乳房。
“他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丹霍兰德在2016年9月的采访中告诉《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他能升到这个显赫的位置是有原因的。说实话,让我很伤心的是他拥有成为优秀领导者所需要的一切。他有个性,有技能,有知识,但他利用这些来掠夺他人。真是浪费。”
大约在同一时间,“简·多伊”(她后来承认自己是2000年悉尼奥运会美国队的杰米·丹茨舍尔(Jamie Dantzscher)在加州对纳萨尔提起民事诉讼,指控他在1994年至2000年期间多次虐待她。
数十起类似的指控接踵而至,都是关于一名医生在提供治疗的幌子下对她们进行性骚扰。
“多年来,纳萨尔一直让我相信,他是唯一能帮我从重重伤痛中恢复过来的人。对我来说,他就像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士,”亚历克西斯·摩尔(Alexis Moore)2018年1月在法庭上说。摩尔说,纳萨尔从她9岁起就开始骚扰她。“但是,唉,那光芒蒙蔽了我的双眼,令我备受凌辱。他背叛了我的信任,利用我的年幼,对我实施了数百次性侵。”
最终,125名妇女向警方提起了刑事诉讼,包括受害者、配偶和父母在内的300多人对这名医生和长期雇佣他的机构提起了民事诉讼,其中最著名的是美国体操协会和密歇根州立大学。一些受害者表示,教练和管理人员知道针对纳萨尔的投诉,但没有对他采取行动。
受害者均为女性,其中包括美国著名的奥运选手。艾丽·雷斯曼、盖比·道格拉斯、麦凯拉·马罗尼、乔丁·韦伯是2012年的四名金牌得主,她们公开表示纳萨尔性侵了她们。在纳萨尔被判刑期间,韦伯第一次站出来。西蒙·拜尔斯是史上获得奖牌最多的体操运动员之一,她说纳萨尔也虐待了她。
2018年的宣判听证会上,一名受害者的父亲兰德尔·马格雷夫斯试图攻击这位前体育医生。
纳萨尔的受害者说,这位医生精明地赢得了她们的信任。在他所从事的运动中,伤病可能会终结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年轻运动员也要服从他的权威。就连奥林匹克运动员也被告知要感谢纳萨尔的照顾;雷斯曼说,美国体操协会的一名官员告诉她,她应该为得到他的治疗感到庆幸,因为他是如此优秀的医生。
受害者作证说,他给了她们小恩小惠,用他奥运旅行时得到的小玩意作为礼物。马罗尼在接受采访时说,纳萨尔只是送给她一些面包咖啡,就赢得了她的信任,因为她的教练会严格控制运动员的体重。
纳萨尔在表面上对许多被他虐待的人表示支持和友好。“他总是,总是,总是站在我这边,”雷斯曼告诉《时代》杂志。“他总是那个会支持我的人,让我觉得他是我的后盾。我越想,就越意识到他有多扭曲,他是如何操纵我,让我以为他会支持我,其实他并没有。”
纳萨尔最初否认性侵指控,并声称阴道插入只是治疗的一部分,后来在密歇根州的两个郡承认了总共10项刑事性侵犯指控。受害者主要是妇女或女孩;第一位男运动员在2018年3月出现。几乎所有人都是在体检过程中遭到纳萨尔的侵犯,只有一个女孩例外,这是纳萨尔家人的朋友,她说纳萨尔在她6岁到12岁期间虐待了她6年。
除了密歇根州的指控,联邦检察官在2016年12月指控纳萨尔拥有儿童色情图片,称这名医生拥有约3.7万张露骨图片。调查人员是在执行一项与纳萨尔性侵指控调查有关的搜查令时发现了这个问题。纳萨尔最终对持有儿童色情认罪。
美国体操协会在相关报道披露前数周已经知情
就像最近发生的其他性侵丑闻(包括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退休橄榄球球教练杰里·桑达斯基以及天主教会内部的丑闻等)一样,一个大问题是相关机构知道什么,以及它们是何时知道的。
美国体操协会的现任和前任成员对该组织对纳萨尔的处理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数十名成员起诉该组织玩忽职守。
据《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报道,美国体操协会在2015年6月得知了针对纳萨尔的指控:
一名教练无意中听到一名美国国家队队员和另一名优秀体操运动员在德克萨斯州的女子国家队训练中心卡洛里伊牧场(Karolyi Ranch)讨论这名医生。
据美国体操协会称,2015年6月17日,这位教练把这段对话报告给了美国体操协会女子项目高级副总裁朗达·法恩,法恩立即打电话给该协会主席史蒂夫·潘尼。
但体操协会等了五周后才就此事联系执法官员,称自己需要先期进行独立审查,以此为拖延的理由。《华尔街日报》随后报道称,这起案件在FBI各办事处之间反复讨论,直到2016年4月才正式启动,而那时距第一次指控被报道已经过去了10个月。
“我非常生气,在意识到我们受到了虐待后,美国体操协会告诉我正在进行调查,却任由他继续骚扰其他体操运动员,”雷斯曼在接受ESPN的《Outside the Lines》采访时表示,“他们让我保持安静。我觉得他们做的是对的,我不想走漏了风声。我相信他们,我就不应该相信他们的。”
与此同时,其他体操运动员达成了和解协议,作为交换条件,她们不可以再公开发表声明:据报道,2012年在伦敦奥运会上赢得金牌的麦凯拉·马罗尼如果说出纳萨尔的事(她最初是在2016年12月站出来的),将面临美国体操协会10万美元的罚款,这是125万美元和解协议的一部分。美国体操协会随后发表声明称,“没有、也不会为麦凯拉·马罗尼描述自己受到拉里·纳萨尔的伤害和虐待的勇敢言论索要任何金钱。”
《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的广泛调查显示,美国体操协会的问题不仅限于纳萨尔。《星报》发现了教练和其他人不去向当局报告性侵的规律,随后发现了跨度20年的360多起案件,在这些案件中,体操运动员指控教练有不当性行为。
其后,体操协会聘请了前联邦检察官黛博拉·丹尼尔斯(Deborah Daniels)对其处理性侵犯指控的方式进行独立审查。丹尼尔斯在审查报告中呼吁该组织进行“彻底的文化变革”,并指出,精英运动员接受的训练和教育是要服从教练等权威人物,这种氛围是举报和根除虐待行为的障碍。美国体操协会一致通过了所有70项建议并付诸实施。
但一些运动员表示,这些努力还远远不够。在对美国奥委会和美国体操协会提起诉讼后,雷斯曼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我的首要任务是推动变革,让下一代运动员更安全。很明显,这些组织无意适当地解决这个问题。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仍然不愿意进行全面调查。”
密歇根州立大学要承担什么责任
在纳萨尔被判刑几个月后,密歇根州立大学同意向纳萨尔虐待事件的300多名幸存者支付5亿美元。
在5亿美元中,将为332名举报虐待的人拨出4.25亿美元,另外7500万美元将留给未来可能挺身而出的受害者。(密歇根州立大学的和解协议与针对美国体操协会的其他诉讼没有任何关系。)
但密歇根州立大学对纳萨尔的清算是不完整的。一些人表示,大学教练、工作人员和其他大学员工知道针对纳萨尔的指控,还有一些人告诉ESPN杂志和底特律新闻(Detroit News),在纳萨尔最终于2016年被解雇之前,她们早就警告过教练、教练员和其他大学官员他的不当行为。
纳萨尔的前老板、密歇根州立大学骨科医学院前院长威廉·斯特拉姆佩尔(William Strampel)也面临其他指控,被控与不当性行为和滥用权力有关的罪行,包括性侵犯、口头辱骂和向女学生索要裸照。他还面临“故意玩忽职守”的轻罪指控,因为他未能适当监督纳萨尔或执行适当的医疗协议。
体操运动员特别容易受到虐待吗?
在纳萨尔一案中,还有一个更广泛的问题是机构的责任:精英体操制度本身。
虐待在奥运项目中随处可见。美国奥委会已采取措施解决这一问题,包括开设美国安全体育中心(US Center for SafeSport)。该中心现在是一个独立的非盈利机构,负责监督所有49家奥运会管理机构的虐待报告以及教育和培训。
一些人认为,某些因素使精英体操运动员更容易受到虐待。
体操运动员走到世界巅峰,通常都不到二十岁:盖比·道格拉斯在2012年赢得伦敦奥运会个人全能冠军时刚刚16岁。
这意味着这些未成年人要面临着艰苦的体育训练和极度竞争的环境,这可能使她们容易受到虐待——记者琼·瑞恩在1995年出版的《漂亮盒子里的小女孩》一书中描述了这一点,这本书揭露了顶级女子体操和花样滑冰运动员面临的虐待。
瑞恩总结说,女孩子在这项运动中不顾一切地取得成就,也不顾一切地取悦周围的成年人。这让她们非常脆弱,很容易被利用,在这种环境下,“异常开始变得正常。”
多伦多大学运动机能学和体育教授阿什利·斯特灵(Ashley Stirling)强调,任何年龄和性别的运动员都可能会遭受性虐待,但是,她说,研究表明,在运动员中,处在“即将取得成就的年龄”的女性是最脆弱的——在体操运动中,通常是青少年。处在激烈的竞争中,这让运动员害怕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们担心说出来,可能自己多年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莱恩说,十几岁的女孩像职业运动员一样在巨大的压力下训练,她们很感激能和顶级教练在一起。她们在这项运动中取得成功的机会窗口非常有限。可以说,惹是生非不是一种选择。
“这些都是年轻的女孩,”她说。“如果你是一名精英体操运动员,你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你会全力以赴。你的父母可能为了你的训练和比赛费用已经抵押了房子,他们对你的成功寄予了厚望,所以你不愿意让任何人失望。”
原标题:《深度 | 邪恶队医 · 美国体操队的黑暗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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