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两岸武侠文学金陵论道：还是回去看看金庸跟古龙的小说吧

提起武侠文学，“90后”、“00后”会想到张小凡与碧瑶；“70后”、“80后”想到的是金庸、古龙；更早些，七侠五义、水泊梁山，都曾让人废寝忘食、爱不释手。

刀光剑影、恩怨情仇、快意江湖……这些强烈极致的生命体验，现代人以远距离观之，却又都心向神往。时代不同，人们寄托武侠梦的载体也不同，武侠文学也随之发生了一系列演变。

12月16日，南京大报恩寺开园一周年庆典举行。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在庆典活动现场看到，少林、武当等中国武术界的八大门派代表人聚首金陵，切磋武学。来自海峡两岸的多位武侠文学界的代表人物也相聚一堂，论说中国武侠文学的过去、现状与未来。

光辉的港台武侠时代

六七十年代，港台武侠文学升起两颗新星，金庸与古龙。从外形看，一个温和儒雅，一个浓烈冲淡。写作上一为典雅厚重，重史料，写道德。一却放浪不羁，跳脱传统，好似一个现代派。两人风格迥异，却同为读者所喜欢。

现在人们普遍认为，他们俩所代表的是明清之后中国武侠小说的巅峰。

中华武侠文学会创办人、台湾武侠小说最主要发行者陈晓林在大报恩寺周年庆论坛现场介绍称，明清之后，中国的武侠小说传统一度中断过一段时间，直到港台武侠文学风潮兴起，在那之后，大陆也开始填补其在武侠小说上的真空。

“80年代中期，人民文学出版社引进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这是大陆第一部引进出版的武侠小说。”大陆武侠文学会会长刘伯辉介绍。此后，无数武侠文学写手如雨后春笋，根据武侠文学改编的电视电影也层出不穷，一度使武侠文化风靡大江南北。

武侠文学的第二次动荡是在2000年左右。刘伯辉说，那时候《哈利波特》系列小说进入中国，“科幻”一词进入大众视野。至今为止，《哈利波特》已在中国卖出上亿册，而它带来的西方奇幻思潮对中国武侠文学的影响却延续至今。

最明显的表现是，“现在国内年轻人在玄幻这块是读者量最大的。”刘伯辉说。看看《诛仙》就知道了，这一部古典奇幻武侠自网络连载后，点击量达三千多万人次，被誉为可媲美《蜀山剑侠传》，后者曾被金庸古龙等大师奉为圭臬。

Winner和Loser

玄幻武侠代表作家、天下书盟小说网创始人蔡雷平（笔名龙人）与武侠文学结缘，绕不过五六前的一次阅读体验。

将中国古代武侠小说、现代港台武侠小说几乎遍览的他，在十几年前一度陷入不知道看什么的境地。2009年左右，“看了黄易写的《破碎虚空》，突然之间，好像个人境界提高了。”

“它不是传统武侠的那种恩怨情仇，而是有天人合一的思想。整个故事斗争中会出现生死轮回、前世因果。”蔡雷平说，这种写法开创了玄幻武侠的先河，在当时给他打开了一扇门。

蔡雷平紧接着又看了黄易《寻秦记》，它用穿越时空作为背景，融合历史、战略、阴谋，让沉浸其中的蔡雷平又一次“大开脑洞”。

这算是蔡雷平之后做玄幻武侠的一个启蒙点。在这个领域做到至今，蔡雷平觉得，中国玄幻武侠文学的发展大致有三个阶段。

第一个是西方、日本等科幻文化进入国内，“《哈利波特》、《魔界》、《指环王》等等，这给中国作家一个新思路，他们将西方神怪揉进自己的创作中。”

但这种写法一段时间就难以突破了，因为水土不服，“西方人物名字太长”，写多了，读者疲倦了。

此后，这批作者便停下来开始回归东方文化，“也就是仙侠文化”。代表作有《诛仙》、《凡人修仙传》等，“不断写修仙”。

再后来到第三阶段，“大家开始把中国传统武侠揉进去，把游戏的升级概念揉进去，变成东方玄幻。”这一阶段以《斗破苍穹》为典型，“五行、光明黑暗、空间等元素集中在里面，不断提炼升级，又是一个突破。”

“就像打怪一样，有winner和loser。”陈晓林说。

侠义反扑之下强者也低头

尽管玄幻武侠正流行，但陈晓林却并不十分认同。“winner跟loser的概念，其实是以暴易暴的文化，它来自西方架构，属于二元对立。”

陈晓林觉得，非赢即输的理念，会将人生单一化。他更喜欢中国的传统武侠文学表现出来的理念。“中国武侠讲究修身、修心、天人合一。写的是反抗权威、扶卫弱者、不畏强暴、反省人生的精神。”

“回去看看金庸、古龙的小说吧。他们在里面质疑强者、王者。对于胡作非为的人，即使是皇帝，也会在侠义之士不顾生死的反扑之下低头、害怕。”

当时的人为什么喜欢古龙、金庸？陈晓林觉得，这是因为他们的书里有很浓郁的人文内涵，将传统武术所倡导的精神用故事的形式展现，从中折射现代人的生存处境。

“武侠文学本身是一个象征结构，它可以包含言情、历史等多要素，借由象征用浓缩的结构写生与死、恩与仇等人的极限经验。”

作为古龙生前的朋友，陈晓林说，“古龙最遗憾的是武侠文学不被当作经典”。陈希望，现在的玄幻武侠可以在不断过关、不断斗争的架构中加入人文的思路、加进侠义精神的灌注，使得未来中国的玄幻武侠有超越西方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