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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原型之子找到了,期盼更多“亲爱的小孩”能够归家
电影照进现实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主人公经历苦难,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
12月6日,一场在深圳举行的认亲仪式广受关注。仪式上终于盼到孩子回家的孙海洋,是2014年上映的电影《亲爱的》中张译所扮演的韩德忠的原型人物。
张译祝贺孙海洋一家终获团圆
算一算,《亲爱的》这部电影距离上映,竟然已经过了七年。当年这部与陈可辛过往风格截然不同的 “打拐”主题电影,在国庆档几部大片的夹击之中,完全凭借口碑逆势而上。之后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甚至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长线放映”,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力作,也令更多普通人关注到拐卖儿童的社会议题,并跟随影片中主人公的境遇感受到切身之痛。
今年7月刘德华主演的《失孤》原型郭堂刚也收获了期盼已久的重逢,《亲爱的》的另一个原型人物,黄渤饰演的彭高峰则是在电影开拍前寻回了儿子。《亲爱的》所描绘的,并非一个简单的寻找走失孩子的故事,而是撕开这个伤口后,透过这个血淋淋的窟窿眼,看到更多世情冷暖众生相。如果看过电影,会知道那份伤痛,绝不只是一个孩子的“回家”足以治愈的。
影片开场于逼仄的巷陌深深,黄渤饰演的田文军在看店间隙一个不留神,就丢失了孩子的视线。
而孩子走失的过程也直接把揪心值拉满,追着妈妈的车,后视镜一遍遍地反射那小小的、踉跄的身影,然后他跌倒了,妈妈转弯了……然后,孩子没了。
从此开始漫长寻子路的田文军,在网上发帖,在路边发传单,连睡觉都不敢关手机。生意早没心思做了,但也不敢不守着一个地方,万一孩子自己跑回来还能在这里找着。
手机响起来,给他报信的只是一个又一个骗子,总是用模棱两可的信息让他先打钱过去。甚至还有人千里迢迢把他骗到广东,非要把自己养不起的儿子塞给他。
有一次电话里头说孩子在河北,让他带着钱去。他已经看出孩子照片是电脑合成的,可还是不敢放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被一群知道他带着钱的骗子围追堵截地抢钱。绝望中他挥刀嘶吼,他护的不是怀里的钱,是仅存的一点点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郝蕾饰演的田文军前妻鲁晓娟,在片中也是灰头土脸的憔悴。孩子走失后,她和丈夫关系日趋冷淡,丈夫几次提出想和她再生一个孩子,她没心情,去看过心理医生也没有用。她的第二段婚姻,最终也因为这一次意外,无以为继。
这不是一个家庭的故事,这是一个社会群像。田文军夫妇负责找孩子的主线,张译所饰演的韩德忠,当时在电影里所承担的,是更加沉默的大多数。
与《亲爱的》里韩德忠夫妇的“土豪”身份不同,韩德忠的原型孙海洋顶多算是个小老板,在湖北老家做过几年生意,赚了又赔了,赔了又赚了。相同的一点是,孙海洋和韩德忠都是一群人的“精神领袖”,发起各种活动给大家打气。
电影中十分扎心的一幕,是田文军带着鲁晓娟参加韩德忠发起的互助会,一群因为丢了孩子而聚集在一起的家长在这里讲述自己的故事,互相开解鼓励。这些讲述中,有人高昂,有人忧郁,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有一个母亲说,孩子丢了以后,自己的眼睛有了特异功能,一个地方放眼望去,瞬间就能识别有多少个孩子,几男几女,一看一个准。
有一个父亲说,丢了孩子后,梦里天天都在找孩子,没找到的时候比找到的时候多。
慢慢田文军也能像讲笑话一样讲述自己和骗子之间的故事。起初他想不明白,自己孩子都丢了,怎么还有人能那么坏的来骗自己,到后来连骗子都不骗他,没动静了,他又觉得能有个人骗骗自己,好像也挺好。
鲁晓娟一开始完全没法开口说自己的心情,原来孩子追车的时候她隐隐有所察觉,但在那一刻选择了无动于衷。虽然孩子是在前夫管带时弄丢的,但在鲁晓娟心里,对自己的责备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鲁晓娟的崩溃中,互助会的成员们拍手鼓掌,喊起“鼓励鼓励鼓励”的口号,铿锵有力的节奏中,强打鸡血的悲伤振聋发聩。
派出所找到个拐卖团伙,寻子团集体开赴异乡,韩德忠作为团长,鼓励大家都戴上小红帽,有个好兆头。
那是全片最喜庆的时刻,每个人脸上洋溢轻松欢愉的笑容,那是希望的味道。去与人口贩子对峙的前一晚,大家围在一起吃饭,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之间欢声笑语,希望就在明天马到成功,几杯酒下肚,热烈的情绪却突然戛然而止——在座的每一位都尝过希望落空的滋味,他们知道这黑暗前的黎明已近尾声。
韩德忠在酒桌上不再那么踌躇满志,他说起他的故事——家住豪宅,24小时安保,孩子还是丢了。是不是自己从前吃猴脑造的孽,从此他开始吃素。
果不其然,众人一无所获,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来时的欢欣。他们只是从市场上买了些鱼和龟在江边放生,祈祷这些积德行善之举终有一日能够给他们带来好运。
这样一场浩浩荡荡的扑空,大抵是这些丢了孩子父母的日常。影片在此处给出一个淡出的转场,时间跳到两年后。田文军的孩子田鹏被找到,却已经改名吉刚,和人贩子的妻子亲如母子。对于丈夫的所作所为,她并不知情。丈夫说她不能生育,她对两个被带回来的孩子视如己出。寻子团的父母们见到她,是一阵无发抑制的暴怒和拳打脚踢。
田鹏回家,本是一件极为欢喜的事情,陈可辛却把这场戏拍得极悲。
田文军大宴家长群,想让大家伙沾沾喜气。韩德忠给孩子封了个大红包,田文军说这也是你儿子。
席间韩总公布了一件事,他老婆怀孕了,竭尽所能寻子6年无果,他决定不找了。老婆怀孕是喜事,但他的表情里只有痛心。在他心里,这种行为意味着某种背叛,背叛了大家,也背叛了自己失去的儿子。
一句轻描淡写的台词,说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是“合法的”,应和着之前的一场戏中,他被要求开具之前儿子小宝的死亡证明,才能办新生儿的准生证件。
寻子团的人们像往常一样喊着鼓励的口号,打着拍子,却是神色各异,在希望渺茫的找寻中,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每个人都很迷茫。
电影中韩德忠的电话号码是孙海洋本人的,他一再要求导演陈可辛在电影里能够出现。与孙海洋夫妇相似,其他家长也在各种场合拼命用各种机会展示着自己的联系方式。
另一个电影照进现实的发展是,孙海洋之子孙卓被找到之后,竟然几乎原样对应上了电影中吉刚与“养母”产生感情难舍难分的情节。孙卓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更希望留在山东生活,因为成长的地方,已经是自己生活的全部。他也看到了父亲孙海洋多年寻亲的经历,并且对亲生父母心怀愧疚。“养父母”方表示会尊重孩子的意愿,但这招来了更多网友的口诛笔伐。
孙卓新闻截图
“买卖同罪”如同口号一样在网络上传扬,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从根源上解决这样泯灭人性的恶行,是所有人的心愿。而且现实中,买下孩子的家庭已经有了两个亲生女儿,这些家庭本身所附载的社会问题,同样令人深思。
《亲爱的》这部电影,没有止于对亲情的煽情渲染和对人口拐卖恶行的批判,它更为立体地揭示出情理法的困境和人的复杂面相,比寻亲和拐卖这两件事本身,更加深远。
用陈可辛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电影不只有人物、有情节,还有格局”。于是家庭个体的矛盾从孩子失踪开始不断深化,雪上加霜的是骗子络绎不绝地提供“假线索”,新闻媒体因为过了新闻时效而漠视,失踪孩子的父母如果要生第二胎必须残忍地出具上一个孩子的“死亡证明”……影片中数次出现法理与人情的冲突,如同犀利的刀子,在本就残酷虐心的剧情基础上再深深地扎下,划拉得到处都是深不见血的隐隐剧痛。
陈可辛又是极善表现人物情感的,无论是层层递进的大特写和变形镜头,手持摇晃着外化内心焦灼的摄影方式,把人物逼在画面一角的非正常构图,或是张弛对比推进的叙事节奏,重重对立的矛盾冲突,以及每隔五到十钟就“高潮”一次的悲情背景音乐……一切电影语言都带着激烈的情绪。沉重令人窒息的现实、一众好演员的鼎力发挥与到位的电影语言,重重叠加之下,自然成就了一部有力量的电影。
《亲爱的》片方送上祝福海报
认亲仪式这一天,《亲爱的》片方也发布新海报送上祝福——“亲爱的小孩终回家”。张译流泪看完认亲仪式直播,发了祝福微博。
而一时的幸福并不是happy ending,人口拐卖给无数个家庭带来的伤害是无法弥合的。更多失去孩子的父母,仍在茫茫人海里的希望与绝望间挣扎沉浮。《亲爱的》和《失孤》这两部电影的原型人物都陆续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要忘记电影外那群还处在伤痛中的人,公安部的“团圆行动”一直在行动,希望随着刑侦水平和科技的进步,帮助那些破碎的家庭破镜重圆。
愿天下无拐,早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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