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陀枪师姐》：物是人非

倘若将四部《陀枪师姐》看成一个整体，能从中挑出一堆bug，有情节上的，也有时间线上的。比如第一部结尾明明结婚的有两对情侣，可到了第二部的开头，结婚的只有程峰和三元，小生和娥姐成了座上宾客；再比如第三部的结尾，怀孕的三元参加卫英雄和心姐的婚礼时，她和程峰的大女儿程莎莎幼儿园还没毕业，可到了第四部开头，三元依然挺着一个大肚子，莎莎已经上了小学五年级，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好吧，暂且忽略这诡异的时间线，只谈谈人物和案情本身。TVB盛产警匪剧，而TVB警匪剧大都以部门分类，如反千组（《皇家反千组》）、扫黄组（《扫黄先锋》）、刑事情报科（《使徒行者》《潜行狙击》）、飞虎队（《飞虎》）、冲锋队（《EU超时任务》）等等。但《陀枪师姐》系列的视角并不以部门出发，而以性别视角出发。四部三个女主角前后经历了重案组、虐儿组、交通部、特遣队等多个部门，这就决定案情并非剧集想要讨论的，女主角们的成长轨迹才是主戏。

该系列带着很强的女性主义色彩，这从郑秀文主唱的每部主题歌都可窥见端倪。这些主题歌的旋律明快而激昂，歌词则大力宣扬女性亟需独立与自强的意识。前两部的两位女主角娥姐和陈三元是两种女性的代表，前者代表传统，秉承着相夫教子的传统价值观，只是经历了一次婚姻失败后，认清了对于女性来说，独立才是必由之路；而后者属于新女性，天生性格好强，加上受过高等教育，革命意识迫切，认为男女平等才是真理。

《陀枪师姐1》拍摄于香港回归前后，上世纪90年代的TVB警匪剧，但凡涉及帮派斗争，当中场面以及黑帮人物的名字都让人分分钟穿越到《古惑仔》系列电影。但和以男性视角唱主角的港产黑帮片不同的是，《陀枪师姐》系列别出心裁地以女性视角来正面迎战恶势力，就如同看惯了林正英饰演的传统僵尸道长后，再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中洋娃娃一般的马小玲如何对付吸血鬼，也颇为惊艳与新鲜。

《陀枪师姐》第二部的整体风格大体继承了第一部的市井和热闹，只不过第一部的优点，到了第二部都成了拖后腿的缺点。

以陈三元举例，除了第二部嫁做人妇以外，丝毫未见任何成长。如第一个案子中，三元身为执法人员，却对被请回来协助调查的Mon姐大打出手，甚至被对方利用其性格冲动的弱点；而在婆媳问题和夫妻问题的处理上也不太成功，三元虽是新妇却事业心旺盛，但因为公婆催生孩子、婆婆隔三差五进入他们的婚房乱搜一通而让婆媳关系影响了夫妻感情，之后三元的假出轨和被强奸也与这些家庭矛盾有着间接联系。

除了程峰和三元以外，小生和娥姐的感情出现裂痕也和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有关——娥姐在新婚前夜得知小生求子心切，因单方面认为不能生育会拖累他而选择逃婚，之后觊觎小生已久的沈翘趁虚而入，并且和小生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

《陀枪师姐1》中，娥姐的传统和三元的好强用一种二元对立的方式区分开来，而到了《陀枪师姐2》，你会看到好几组这样简单粗暴的二元对立：比如用沈翘的开放衬托娥姐的保守、用程峰的冷静来衬托三元的冲动。《陀枪师姐2》全剧弥漫着一股低俗的市井气，连对女权主义的理解也相当脑残，深受西方教育影响的沈翘对于“新女性”的理解就是为了工作冷落老公、和老公感情出问题公然劈腿并美其名曰“追求真爱”。

可以说第二部里的人物塑造，就和我们现在在电视上看到的民生调解节目里的当事人一样，情商和智商都很低，还分分钟连累他人。主创大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意在第三部中让人物有所成长，《陀枪师姐2》和《陀枪师姐3》的播出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一年，但是剧中的时间却相隔至少五年，第二部末尾三元刚刚怀孕，而第三部伊始，她的龙凤胎已经活蹦乱跳地上了幼儿园。

当然这么处理，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让三元有足够的空间成长。曾经鲁莽冲动的她，第三部伊始却摇身一变成了交通部的见习督察，一大帮男同事对她俯首称臣，处理案子及上下属关系虽偶尔有失偏颇，却冷静理智。而关咏荷的离职TVB，也让接替的蔡少芬为新剧带来了充满活力的新鲜血液。

和第二部小打小闹不同的是，第三部的案子在智力上的含金量虽然不算高，可是却是明刀明枪、架势十足，无论是黑帮火拼还是金融诈骗，在关键节点上都没出什么幺蛾子。第一个案子与黑帮斗争有关，于是我们看到了陈豪和朱永棠这两张香港黑帮电影里的熟面孔。所有饰演黑帮角色的演员情绪饱满、动作利落，一触即发的危机感被造得真实可信，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第二起金融诈骗案中的“用提款机假钞换真钞”、第三起面具色魔凶杀案中“用圣经密码传递信息”在当时看来都算是新鲜的桥段，且时不时地有一些幽默可爱的场景，比如卫英雄帮心姐找对象、小生和英姿一起学跳交谊舞等等，总的来说，第三部里的人物都在往可亲可爱的方向发展。

第四部不知是否受了CSI的影响，剧情、画风冷峻阴暗，科学鉴证成了破案关键，而人物性格和关系转变也实在让人猝不及防：三元从一个事业女性变成到菜市场买鱼锱铢必较的师奶、小生和英姿分手后又分别觅得下家而后又复合、结局程峰生死未卜等等，都让人感觉第四部和充满烟火气息的前三部不是一个系列。主创大概觉得主人公们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加上TVB演员班底大量外流，第五部迟迟未开拍，程峰的生死至今都是一个谜。

在港剧迷心中，《陀枪师姐》是80后的青春、90后的童年。那些年我们看着小生一部换一个女友、看着三元一家经历各种大风大浪和生离死别，然而和《刑事侦缉档案4》中那两组无解的三角恋比起来，如今大家谈起这个系列，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并非剧情本身，而是戏外滕丽名与魏骏杰十年恋情的黯然收场，戏里的遗憾延续到了戏外。如今他们各有所属，还是感谢他们最美好的形象定格在这个系列的剧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