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课｜“信阳毛尖”维权背后，地理商标的七个法律问题

近期，随着“逍遥镇胡辣汤”、“潼关肉夹馍”、“库尔勒香梨”等商标维权事件，通过媒体报道披露接连产生共振，引发了全民关注。

为此，国家知识产权局在11月26日凌晨发布《关于“逍遥镇”“潼关肉夹馍”商标纠纷答记者问》，11月26日上午9点中央政法委的微信公众号“中央政法委长安剑”登载了国家知识产权的答记者问，11月26日晚间央视新闻《新闻1＋1》更是以《协会起诉商户到底是维权还是敛财》详细报道了“逍遥镇胡辣汤”、“潼关肉夹馍”的起诉。接下来“信阳毛尖”商标维权事件也引发了关注。一场在商标维权领域轰轰烈烈的“雪崩事件”就这么形成了。

那么，在这场商标维权“雪崩事件”中，有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如果不加解释说明，将给我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标制度带来严重冲击，这些都值得我们深刻思考。为此，我们尝试这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理清相关法律问题，让更多人读懂“信阳商标”维权事件，能够更加理性地看待这些商标维权事件。

一、什么是信阳毛尖证明商标？

通过检索中国商标网，信阳市茶叶协会维权的主要商标是第3047772号注册商标，该商标是由“信阳毛尖XINYANGMAOJIAN及图”上下组合成的商标，核定使用的商品为茶、茶叶代用品，商标类型为证明商标。该商标最初是由信阳市茶叶学会在2001年12月24日提交申请，2003年3月14日通过公告获得注册，2012年7月30日变更了商标注册人，经过续展，专用期限为2013年3月14日至2023年3月13日。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三条第三款的规定，证明商标，是指由对某种商品或者服务具有监督能力的组织所控制，而由该组织以外的单位或者个人使用于其商品或者服务，用以证明该商品或者服务的原产地、原料、制造方法、质量或者其他特定品质的标志。证明商标证明主要用于证明原产地、制造方法、质量或者其他特定的品质。因此，证明商标可分为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和一般的证明商标。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是将地理标志注册为证明商标，从概念上来说就是地理标志加商标的综合，“信阳毛尖”就属于作为证明商标注册的地理标志。因此，对于“信阳毛尖”的产地、质量、品质都有严格要求。而一般的证明商标与和地域无关，主要是为了证明商品的原料、制造方法、质量或者其他特定的品质，例如我们熟悉的绿色食品标志、真皮标志、纯羊毛标志等均属于证明商标。 

二、什么是地理标志？

地理标志是根据《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确定的七类知识产权之一，与商标是平行关系，这在今年生效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二十三条中明确进行了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地理标志，是指标示某商品来源于某地区，该商品的特定质量、信誉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该地区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决定的标志。因此，《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实施条例》第四条的规定，地理标志可以作为证明商标或者集体商标申请注册。

三、地理标志证明商标的价值在哪里？

地理标志的主要功能在于标示某商品来源于某地区，该商品的特定质量、信誉或其他特征。通过将地理标志作为证明商标或者集体商标来注册保护，使消费者可以通过商业来源信息和产品质量信息降低搜索成本，证明商标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消费者选择和判断优质商品和服务的成本，保障了消费者的利益。对行业而言，有利于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和产品品质提升，保护名优特产品，提高行业整体发展水平和竞争力。对地方而言，可以通过对地理标志证明商标经营者资质的控制和产品质量的监管，促成地理标志所蕴含的商业价值在市场运营中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四、“信阳毛尖”区域范围内的生产经营者能否使用“信阳毛尖”证明商标？

“信阳毛尖”证明商标初步审定公告《“信阳毛尖”证明商标使用管理规则》第五条规定：使用“信阳毛尖”证明商标的产品的种植地城范围：北到淮河；南到大别山北坡；西到桐柏山与大别山连接带；东到固始县泉河流域。具体包括：师河区、平桥区、罗山县、光山县、新县、商城县、固始县、潢川县管辖的128个产茶乡镇和10个国有茶场。 

上述指定区域内的茶农商户生产经营的茶叶只要符合使用“信阳毛尖”地理标志条件，都可以要求使用“信阳毛尖”证明商标，信阳市茶叶协会应当允许。但对于其茶叶并非产于信阳该区域的第三人在商品上标注“信阳毛尖”证明商标的，信阳市茶叶协会有权禁止。

五、信阳市茶叶协会维权是否正当？

信阳市茶叶协会是“信阳毛尖”证明商标的商标权利人。未经信阳市茶叶协会授权许可，非产自“信阳毛尖”证明商标规定种植地域范围内的茶叶，如果在茶叶产品的包装、宣传资料等处将“信阳毛尖”作为商标性使用，容易导致相关公众对使用“信阳毛尖”证明商标的商品的真实产地发生误认，误认为该商品来源于信阳地区，并因此具有特定的质量、信誉或者其他特征的，属于商标侵权行为，信阳市茶叶协会有权提起诉讼，并要求侵权人停止侵权、赔偿损失。如果对搭乘“信阳毛尖”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便车的行为不加制止，因茶树的移植、制作工艺的传播及去地方化，导致“信阳毛尖”地理标志沦为通用名称，使其失去其来源识别功能，将使产源经营者对“信阳毛尖”地理标志形成所付诸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六、信阳市茶叶协会维权获得的赔偿款应如何使用？

信阳市茶叶协会作为非营利的社会组织，其主要作用在于辅助当地政府服务符合条件的市场主体，打造区域品牌，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因此，信阳市茶叶协会收取的管理费，以及维权所获得的赔偿款应当作为“信阳毛尖”证明商标的管理费专款专用，主要用于印制证明商标标识、检测产品、受理证明商标投诉、收集案件证据材料和宣传证明商标等工作，以保障“信阳毛尖”证明商标的产品信誉，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七、对于销售来源于“信阳毛尖”证明商标指定地域，且符合其产品特征及要求的产品销售商，如被控侵权应该怎么办？

销售商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进行抗辩：

1、主张正当合理使用抗辩，“信阳毛尖”系作为描述性名称使用。

2、主张合法来源抗辩，但要提供符合交易习惯的相关证据，来证明“信阳毛尖”产品“来源合法”。具体来说，第一，销售商要有供货方的相关工商注册信息，最好在进货时让供货方提供营业执照复印件；第二，要求供货方提供送货单、销售清单，上面注明产品的名称、规格、数量、价格等，并加盖上供货商公章。如果是长期合作或者大批量进货，最好签订相关的购销合同。第三，保留好支付凭证，尽量选择转账的方式，并备注好款项用途。第四，让供货商提供加盖公章的收据或者发票。上述几点完全符合交易习惯，也是社会生活、商业交易必须要达到的最低要求。

最后，“信阳毛尖”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作为公共资源，并非信阳市茶叶协会或某些人的私有财产，要防止为己谋利、排除他人使用，更要强调有序保护。“信阳毛尖”如能得到合理的使用运营，通过品牌宣传、管理维护、商标保护，不断扩大产业规模，促进和提升区域经济的发展，定能更好的使“信阳毛尖”地理标志得到传承。

（作者系北京市中闻(长沙)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与娱乐法团队首席律师）